《修行全凭武力值》白余重

23、第 23 章

　　“久闻师尊鼎鼎大名，世人无人可争锋，即便未曾亲眼得见过，那也一定是谁人都不可比肩的绝世风采。曾远远看到过几眼，虽未能看清长相，但那鹤骨松姿亦是非凡，想必若在近旁得见定是凤表龙姿霞明玉映……”她那嘴叭叭就往外倒豆子。
　　字字句句不离闻岓，是朝着把人捧到天上有地下无来的，从外貌一直夸到身手，夸到性子，夸到行事……各式各样不带重复，舌灿莲花到几乎是将过往十多年有限的知识储备尽数双手奉上，可了不得。
　　就这话……抓她痛点抓得这样准，谈容还说得了什么？
　　默默磨磨牙根，忍了！
　　泰勤在一旁看了整场戏下来，简直目瞪口呆——还能这么做么？什么道理？
　　他，他也想直唤师兄姓名，也想……也想同她再亲近一些的……
　　可嘴巴张了又合，合上又张开，反复几次，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他没沈妙如那个胆子，也没了那个机会。
　　而他似乎都没有察觉到，正是他这一次没能拿出来的勇气，才是救他一命的恩人——但凡他也敢跟着没大没小，且看谈容要怎么收拾他吧。
　　还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迁怒。
　　谈容全程脸上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隐忍着不耐。她可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孩子都想些什么……只能当不绝于耳的叽叽喳喳是背景，一边耳朵进，不多想就让它从右耳朵出来。
　　然后就恰碰上了那人。
　　所有人中，她最是好奇的那一个。
　　“你不是万归门的人吧？”谈容走在最后。
　　哪知那人也走在最后，恰是一左一右并排进的洞窟……若忽略她一旁的沈妙如的话。
　　那人自是不识得她，也不知她眼里的探究从何而来，却还是极为得体地冲她笑着颔首，开口便自生芳华，如梨花润雨，扑来沁凉芬芳。
　　“在下灵华寺，元什。”
　　灵华寺？和尚？
　　虽也算不上多罕见的身份，但确实是谈容没想到的，不免一时呆愣。
　　“你是出家人？”沈妙如插进话来，好奇问道。
　　“我以前见过灵华寺的师傅，难道不都是要剃度的么？怎么你还蓄着长发？”这是泰勤问的。
　　他们倒是勤快，谈容都还没开口，就你一言我一语把话问完了。
　　谈容愣了片刻，也只想通一件事……难怪她总觉着这人看来这般舒心。
　　原这人周身普照的是佛光，而非玉之温润，只是站在这儿都让人舒缓，没了急躁……难免叫人心生亲近之意。
　　元什听了见这较真来说只能算是没大没小的问话，也不见恼，嘴边弧度轻浅，“不过是自幼长在庙中，现今还算不得是佛门中人，叫诸位见笑了。”
　　“什么见笑——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客气，”沈妙如感慨，她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在下天同宗沈妙如。这位——”
　　“谈容。直唤我姓名便可。”破天荒的，她心甘情愿地自报了家门。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第一印象好吧。
　　“对！这是我师兄，谈容。”沈妙如顺坡下驴，给自己和谈容套近乎是信手拈来，“还有这个，辈分最小的，泰勤。”
　　泰勤反而是当中最腼腆的那个了，堪称是羞答答地笑了下，道了声好。
　　走在他们前面不远的人直感莫名，频频回头，终是在谈容被元什那边分走心神时，一把拉过泰勤到身边。
　　携他手将人拽到前面几步远处，无异于掩耳盗铃，在这么点谈容若有心就能听个一清二楚的距离下，凑他耳边悄悄问：“你何时与那魔头走得近了？”可没好奇死他。
　　然后，也不等泰勤说些什么，果不其然……
　　他口中那“魔头”先幽幽开了口。
　　阴森森的语气与这幽深到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洞窟很是相配：“既然知道我是‘魔头’，那就把嘴巴放干净点，即便是要在背后说闲话也得先布好结界不是？真当我这耳朵是摆设？什么都听不见了？”
　　让人背后生凉的话语，同时也能燎人背后直生汗。
　　那人挂不住面子，更不敢与疯子杠上，即便心中不满，那也只能心中不满了。愣是不敢回头，只能瘪嘴以示不满。
　　也就是仗着她在身后，看不见自己表情了。怎一个“怂”字了得。
　　泰勤明白了这人是不安好心——算不上是多坏的心思，但总归不是善意。
　　忙撇开了他手，“师兄还是谨言慎行些的好。”说罢，回头刚好与沈妙如对上了视线，默默又几步跑回谈容身边去了。
　　——得了，这孩子多半是被魔头控制住了。那人想。
　　可泰勤能这么想才怪了。
　　谈容是不是魔头，与她抬头不见低头见待了有两天的他不清楚，还要别个只会道听途说，热衷于搬弄是非之人来提醒？
　　何况……她还救过他性命。
　　即算是危急关头，她还是挡在前面，未曾退开半步……即算是个魔头，那也是个好心肠的魔头。他自己有眼睛，自己能看，也自己能想。
　　沈妙如拉住谈容衣角，摇了摇，小声道：“别理他们。他们懂什么？”
　　你来这一出又是干什么！？
　　谈容抽出衣角：“我说过，别拽。”倒不像是有将那人所说放在心上。
　　开玩笑，她这一天天被诋毁的还少？要真是一件件都往心上去，早该气死了。
　　可沈妙如非但不怕她，还冲她嘻嘻笑了下。
　　她这鸡皮疙瘩呀，唰，一下全起来了！只觉得瘆人的紧。
　　这小孩儿到底是什么毛病！？怎么现在的小孩儿都喜欢被人这么对待的么？找虐？？？
　　这正常吗？
　　谈容不由怀疑起自己来——埋头修行的这些年，她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

　　洞窟通道走了许久也不见尽头。
　　且也过分黑暗，似乎能够吞灭所有光芒。
　　纵前路有人执火把，也有拿夜明珠的，不乏尽力要照亮这条路的人，也依旧有限。此处仍是暗淡到既让人看不清前方，回头也看不见来路。
　　谈容开起初并不在意，到后面，才越发觉得奇怪。
　　此处阴森可怖依旧，竟……像是永远也走不完？
　　突然驻足。
　　“怎么了？”沈妙如好奇的声音于耳边乍一响起，便连带着其气息、生气一并消失。
　　像是这人从来就没在她身旁出现过一般。
　　谈容于大半黑暗中稍睁大了眼，没能控制住片刻的诧异和慌乱。
　　待环顾四周，哪儿还剩下什么人？
　　不论是眼前，身边，皆空无一人。仿佛所有人从一开始就都是她的错觉，她的梦，抑或是……他们都在一瞬间人间蒸发，没留下任何痕迹。
　　而此处，唯独留下了诡异的……不知道怎么出来的一抹光亮，熠熠点亮了这一片茫茫漆黑。
　　而她就身处其中。往前看，是黑暗。转头，背后也是无尽漆黑。
　　什么情况？
　　谈容甚觉不解，又回过头去。结果，还不就是那样？
　　仅容两三人通过的宽窄，不高。
　　空旷。
　　除了两旁山壁上熊熊燃烧的火把此起彼伏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也安静。
　　……等等，什么时候有火把了？
　　这些根本都不正常——
　　她陷入沉思。
　　是此处本就这般变幻莫测，还是有谁在暗中作祟？谁能暗中作祟？又或者说，这儿……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么？根本……不像是真实人间。
　　她就沉默在无止尽的寂静中，余下只有火把燃烧时，火苗灼烤木头的声响。
　　在这样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
　　以及，来自于自身的呼吸声。
　　——是幻境。
　　她想。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为何如此猜测？
　　直觉吧。
　　来自精通阵法套路的人的直觉？
　　她倒是不怕。不过就是，即便是知道了，也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关于她何时陷入的这幻境，还是眼下从哪儿到哪儿算是幻境，怎么走出去，谁搞的……一概不知。
　　这么会儿功夫，谈容都没往前走，也不后退，就在原地。像是给人定了身。
　　当然，既然都知道自己被困住了，那么往哪儿走都一样的。在想到破解之法前，没必要白费功夫。
　　甚至，在情形不明的当下，更不能轻举妄动。
　　万一这是有人要害她呢？断不能草率行事。
　　若不是她发了大梦——幻境只能从阵法起。
　　而要是做梦，那就没有比掐自己一把还简单粗暴却有效的法子了。
　　想到就做！谈容几乎犹豫都没有一下，对着自个儿紧实的腰就狠狠掐了一把。简直是跟自己有仇的力道——
　　差点没给自己掐地痛叫出来！
　　嗷呜……她吃痛，使劲揉揉腰，呲牙咧嘴。看来不是梦境了，是阵法。既然是阵法，她是在清醒的时候被困住的，所以还是得找阵眼才行。
　　不过也还是太痛了！可恶——要是没有这事儿，她用得着对自己下手吗？！
　　万籁俱寂中，忽然响起如轻飘飘的浅笑。
　　“谁！”她瞬间竖起浑身刺，警觉地移动着视线，四处打量。
　　可这话也没能得到回应，只在空旷山洞里回荡几下，便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