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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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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是不可能的。
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分明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不安好心……多半就是布下这阵法的人!!
谁!
谈容也就想到了这儿,那笑声复又响起。
别说,在这时候,这地方,确实瘆人。
胆大如她,此时也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立,心里没底。
我在明敌在暗,怎能不怕?看得见摸得着的,就是再厉害,她也不带一点退缩的,可就这没影没踪的,倒让人心中惴惴,七上八下。
她欲唤出鲸跃来。
可等到要用灵力的时候才发现,不仅是唤不出鲸跃,还根本用不了灵力!
死死盯着手心,也只无济于事,空无一物。再探一遍丹田之内依旧金光闪闪的那一颗圆丹,灵力充沛有如吸饱了水的海绵,看着不似有异,却任凭她怎样调动,也根本出不来丝毫。
不论是灵力还是鲸跃,都像是硬生生被禁锢了,不听她差遣。
手掌用力到绷紧,本就没长多少肉,这时候看着就更是嶙峋地可怕,骨架之上攀爬青筋,覆了一层透白人皮,却颤抖得……漂亮得紧。她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
可这有何用?
毫无用处。
冷汗从额头渗出。
这无力感铢积寸累,缓缓渗透进她心神,使其不宁。
此处本就幽暗。
因而当灰黑雾气缓缓起,慢慢聚,在这并不多明亮的洞窟之内不算显眼,竟一时半会儿,都没能让她发觉……还是她现在内心动摇,无暇分心……
但总之当谈容发觉时,那雾气已几乎凝聚出了实体。
是个人模样。
谈容被吓了一跳,止不住就后退了小半步。主要她现在心里没底,又处于绷紧的状态,哪儿经得住这么吓?!何况来者多半是敌非友!
一团混沌黑气站立如人,还没有十分的人形出来,她就又听见了那笑声。
如蒙一层纱,朦胧含糊,可也……低声沉沉,无端惹人醉。
就是这人!就是这声音!!她听出来了!!
谈容才不管什么好听不好听,也不管有这样的声音的人多半会是个怎样的出众样貌,她还不算能随便为美色所惑之人。况且这还还不出来是不是美人呢。
蓦然生出这一身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桃花眼在警觉时更是显肃杀无情。胆子大——不是说说而已,即便这时候没有能用的灵力,没什么好用的武器,束手束脚,但也不碍着她鼓起劲对未知的敌人。
那黑气就在她眼前显现出模样来。
先是那高个儿——其实从这时候开始,她就已经觉得不太对劲了……怎么又这么眼熟?
就更别提后面的——
来者有了更是细微的体型显现,宽肩阔背,脊梁笔挺。然后是衣衫、长臂、纤白指间握玉扇,腰间宽带挂琼瑶,一头青丝浅挽个高髻,水色玉簪简别,于晦暗中露出了清晰分明的眉眼模样。
伴随着这逐渐显山露水,谈容表情就越发显惊疑。不……不会吧……怎么可能……
而就当这双眼在缓缓散去的雾气中睁开,恰与她对上之时。
谈容如遭雷击,“师……师父?!!”
一声惊叫,在洞窟里晃荡开,转瞬间又为黑暗吞没。
这雾气化出的人形,不论是从眉眼看,还是身形,不正是……哪儿哪儿都是闻岓!
他就在这情形之下微微一笑,霎时暖了寒冬,似璨阳要照耀地此处春暖花开。
谈容都要看傻了。
何时起,这张脸上还能有这么明显的笑意了?
她早知师父五感、情欲都淡薄,虽并非真正无情之人,平日也确实是不苟言笑居多,从不见多大表情变化。那么这时又是怎么了?
不,不止如此。
真要说来,连他会出现出现在这儿这件事,都处处透着诡异。
首先,师父分明是不会跟过来的,其次,他怎么……换了身衣裳换了打扮?
此前分别时,他明明还一身素白,这时就变了竹青。那就更别说,她根本不曾见过他穿除了白衣以外的颜色——师父不喜在旁事上花费心思,所以从不佩玉,不附庸风雅,不着花样繁杂的衣衫……他是真真正正做到了除了修行,除了偶尔系心普罗大众,便完全不管旁事的。
种种不对交织在一块儿,令她心中疑惑更甚。
在幻境里看见他这事儿就是奇怪,怎么还……还是这样奇怪的师父?
就算是她傻了,她中计了,这些其实都是她幻想出来的——那也不该是这样的。
他在她心里可从不是这副模样。
谈容真是看得一愣一愣。
一面,觉得自己撞了鬼,一面,对着这样一张从小看到大也不见有变过分毫的让人不觉惊叹老天爷偏心的脸,及于其上绽开的似海深春,一颗心不听话,竟止不住狂跳起来。
她一定是还在梦境中……对,这并非幻境,而是梦境。定是如此。
否则……她怎会犯了这样的失心疯,在脑中杜撰出来这荒唐一幕?
定是,定是梦境混淆了她的感知,方才那疼痛也不过是假象,是错觉。谈容无意识咽了口口水,不知是怎么就给搞成这紧张到无所适从的样子的。
是梦,这一定是梦,不会有错。她就这么给自己洗脑。
“谈容。”他突然开了口,笑着说,“你想出去吗?”
倒也是不必那么急着出去——她第一个念头。
可回过神来才暗骂自己犯什么傻?为了一个甚至都不是真的师父便要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吗?清醒点!
“闻岓”似乎没看透她这时候脑子里想的什么,只接着说:“我们打一架,赢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谈容连忙摇头,就算被美色迷惑那么一时半刻,但神智还是保留几分,“师父莫要开我玩笑,我怎么可能打得过您?”
“可这不是你的梦吗?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他不是看不透她心中所想么?怎么这时候又知道她以为这是个梦了?
果真是梦。谈容闻言后笃定。
那就也难怪,当下处处透着荒唐。
“但师父就是师父。即便身处梦境,我也不出来那等僭越之事。”
这话何时轮得到她来说了?开玩笑,时至今日,她以下犯上、阳奉阴违的次数还少了?
“可你要想出去就只有这一个法子,那你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呢?”
……果然不像是师父。
他从不用这等调笑人一般的神态说话。谈容不自觉就皱了眉,多少有点不习惯。
“若是非得要打得过您才能出去,那徒儿就不出去了。反正有您陪着,终生被困于此也不错。”她破罐子破摔了——她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倒是也不怀疑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真的闻岓,以及……她真就这么相信了这就是自己一个梦?
竟像是完全被迷了心窍,脑子都不好使了。
“闻岓”又是一笑。
谈容也就是眨了下眼,瞬息不到,他便欺身到她身前了。
砰。
她这十多年来日日苦行从不松懈,才有的这虽纤细,但扎实有力的一拳下去能砸死不知多大一头牛的手举了起来,挡下了他盖头而来的一击。
不过是纯正常反射。
但确实救了她一命。
就他刚才那力道,真落到她脑袋上,少不了这脑袋是要发懵了。而就算他手里这把扇子没有打开,扇柄砸在小臂上,也足够她半边手臂都发麻。
他是没用灵力,但也没留多少情面。不是要她命,但确实,是要同她打的意思。
“公平公正——我不用灵力,就拳脚,来打一场。”他说。
论及拳脚,她从未落于人下。她不该就此认输的……心里自是清楚,可不过就是面对着这个人……她的师父,还是犹疑。
她还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师父对上……即便是梦,也难以置信。
可“闻岓”似乎并不理会这些。
刚才那一招还能算掺了一半多水,接下去可就是把水都放了,不容她多想就来了第二招。
谈容就算不愿意和他打,也不可能就这么站在原地挨打,紧跟着就防守住了。
嘭嘭嘭几下,不绝于耳,在这么点空间内回荡。
拳拳到肉,招招致命。
来回又是数招过手。
“闻岓”不留手,有疾有徐,一把扇子或开或合,或横切或轻挑,翻飞在指间,使地是出神入化,不停往她身上招呼。
谈容虽还不至于落下风,但始终躲闪,就是不愿正面交锋。
“缩手缩脚可不是你的性子!”“闻岓”皱眉,扇骨狠狠拍在她肩上。
看着轻描淡写地一下,当触及她肩胛却是有如千斤砸来。
遑论她如今无灵力护体,全凭一身未散的气,算不得没防住,却根本就是即算防得住,也抵不过他这一下。
“嘭”的一声响,不同前头那许多声,这一下格外沉闷。
她整个人都被拍飞出去,背部狠狠砸到石壁,霎时便觉得整个脊背都要散了架。这力道也只能说就是比之前死在她手里的那巨兽的一掌好一些,毕竟他还是没用灵力的,也没那灵兽对她下手狠。
但也不意味着这受伤的滋味就比那时好受。
毕竟那时——她也还有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