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躯》卷毛森

31、第32章 糖

　　“你报警了？”
　　电话里的中年男人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他似乎察觉到以往这条街不同的气息。
　　路上的人比以往要更多些，热闹的不正常。
　　“我父亲的命在你们手里，我想他活着，不会自作聪明报警，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我也不敢赌。”
　　楠柯缩在靠近假山方向的亭子角落，声音压得很低淹没在背景的一片嘈杂中。
　　“量你也没有这个胆子。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钱到位自然会告诉你那老杂碎在哪。”
　　周围人大多都结伴而行，唯独楠柯显得很单薄，接电话露在外面的皮肤冻成了红色。他无措的将手塞在口袋里妄图吸取暖意。
　　指节意外的触到了塑料，窸窣的声音在这个冬天的傍晚微乎其微，可楠柯还是听到了。
　　那是一颗糖，安静躺在底部的糖。
　　楠柯不曾有把它放进来的记忆，而就在昨天他因为找钥匙仔细的翻看过口袋。
　　红色的包装围绕糖体，但不难看出它是椭圆形的。
　　楠柯没有口袋里揣糖这习惯，在他认识的人当中也只有顾昭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只因为自己那一年的重感冒。
　　当时的父亲非逼着自己去看中医，一碗浓稠的汤药下去手忙脚乱的顾昭总是苦于找不到糖。此后的每一天他总能变着花样从口袋里拿出点东西投喂楠柯。
　　从那时起楠柯常常上课时把手伸进顾昭的口袋讨糖吃，说来好笑因为怕老师发现，每次把它压在舌底化了，也不敢鼓动腮帮子去咬。
　　只是这习惯顾昭最后戒了，人也戒了。
　　“嘎…哥。糖….糖。”
　　视线所及处是个粉嫩的胖娃娃，小小的一只话也说不清，亮晶晶眼睛盯着楠柯手上的糖，说话间睫毛无辜的眨巴。
　　这好像是整个冬天看到最干净的东西了。
　　“给你吧。”
　　眉眼含笑好不温柔，没有思考便把这些年唯一得的交了出去，尽管这颗糖的来源不敢去细想。
　　“快谢谢哥哥，小孩子不懂事您见谅。”
　　“没事，先不急给宝宝吃。硬糖容易卡着，回家可以化成水。而且我也不是哥哥了。”
　　初为人母自然能想到这些，但这个青年带着同龄人鲜少的温柔和细心。看年纪应该不大才是。
　　“有熟人？东西呢？”
　　打断的是个精瘦的老头，皮肤黝黑。说话间带着穿梭市井的痞气。至此境地还自以为是的开了玩笑，尽管冷的吓人。
　　这样一个年老的男人当真的是嫌疑人，一点防备也没有。身着破旧的黑色衣服，胳膊处还有未缝合的洞大咧咧的往外飞着棉絮，既没有戴口罩遮挡面部，也未曾戴帽子。
　　“我…朋友来了，有缘再见。”
　　楠柯冲那女子微笑以示告别，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等女人走后才将安置在膝边的行李箱往那老头边上挪了挪。尽管有四个滑轮但也能看出来内里装的东西有些沉重，移动的速度缓慢可那是谢铮的命。
　　“根据你说的，全都在这了。我爸爸在哪。”
　　“在清水亭路一个仓库 ，你自己去找吧。只是要快些了。”
　　两人坐在那像极了再聊家常。楠柯的左手压在腿上，指节用力的抓着裤子的面料直至微微泛白。
　　“行了，你走吧。”-
　　那老头望着方才和楠柯闲聊的母子在不远处的草坪抓泡泡，大点的孩子顺风挥舞着手上的圈口，天空有种透明的梦幻。
　　“你刚刚给了那孩子一颗糖？我远远的看见了。”
　　……
　　“谢铮有个好儿子，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