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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一百八十三红鼓唤摇铃醒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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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不记得了?那吾帮汝回忆一下。吾已经眼睁睁看着她死过一会了,可遭不起失去她第二次。”
“......”一道白光蒙蔽了他的双眼,一串从未见过的记忆灌入脑中,江翰栖心中狠狠的颤了两下。
一个白衣男子在碧落黄泉上,将一面红色的小鼓换走了一个古铜色的摇铃。
随后在一个黑衣男子的帮助下,将自己的灵魂从自己的身体里扯了出来,收进摇铃。
最后那个摇铃,进入了侯爵府,他看到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妇人,满心欢喜的将那铃铛收入腹中。
随着那肚子渐渐长大,那妇人渐渐瘦弱,那是唐善钰。
吾的母亲!!
见他惊悚万分的眼神,麒麟很满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敖岜临那厮,为了姐姐复活后留在他身边,竟蠢到把元神剥出来,放进这法器,让自己那上神尊躯,生生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傻子。”
“若非哥哥离开后,吾细查下去,多了个心眼,回来看她。那吾到姐姐死,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吾一直在幸灾乐祸,北海龙宫那位突然变成了一个傻子。吾和诸神一样,都以为他是修行出了差错,殊不知,原来他的元神在这呢。”
麒麟话语间,咬牙切齿。
江翰栖得知自己的身世,恼羞成怒,将手中的湿巾往他脸上狠狠一拍。
“她的事情,吾要她亲口告诉吾,毋需旁人说于吾听。滚。”
见他发怒,麒麟侧身躲开,反而笑得很开心。
“汝不能赶吾走,雨均失去修为,乐于被封印,幽冥七十四位神君,都因为姐姐昨夜的星辰大阵灵归故里。他们需要时间重铸元魂和肉身,短时间内难以出现,在那之前,吾要守在姐姐身边,保护她。”
“不需要!这里是皇宫,有祖上传下来的护宫大阵,吾能保护好她。”江翰栖眼色一凛,起身就要赶人。
麒麟后退几步,避过他的伸手,笑道:“姐姐现在靠着那九尾妖王的妖丹吊着性命,若有任何有心之人想要伤她,死的无声无息,都是有可能的。”
天女献昏睡了许久,一睁眼,就是张阴沉落寞的俊秀面庞,她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发现视线恢复正常了。
而旁边看起来落寞无比的江翰栖,身上满是阴鹜,失落,和摇摇欲坠的气息。
“怎么这幅表情?”
江翰栖睁着猩红的双眼,嗓音沙哑,怒视于她。
“吾当真是个法器?”
“......”她不语,但眼中满是惊讶。
他怎么会知道?
“是真的!”
见她眼中的惊讶,江翰栖明白了,他喃喃自语:“吾,当真的是个法器!”
他强撑了一天的精神世界,坍塌了。
“咳咳!”
一口血气上涌,天女献咳了一声,到嘴的血腥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麒麟闻到空气中散发出来的细微腥味,一跺脚猛地扯开江翰栖,坐在床榻边上,和她额头抵着额头,将自己的气息四散出身体,包裹住她那岌岌可危的身躯。
待天女献脸色缓和,他收回自己的神力,瞪着江翰栖,怒道:“吾说了她的身体很脆弱,汝若心中真的有她,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惹她难受!”
“吾想知道......”
江翰栖红着眼眶,泪水打转着,呢喃道:“吾到底是什么东西?神族转世?还是一缕天女献的孤魂?还是…人族?还是…还是区区一介器物?”
“咳咳......”
天女献轻咳两声,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大约明白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虚虚的瞪了一眼麒麟,回复道:“唐善钰想要复国,但凭他一个女子,无法做到。她想有一个复国的血脉,但她无法生育。黑一找到她,和她做了个交易,她作为母体,需得耗尽所有的精气,孕育汝,作为交换,黑一会助汝成为新任国君。”
“吾现在拥有的一切,一开始就在汝们的计划之中?连吾的母亲…也是为了孕育吾而死?她根本不是因为当年的妖袭?”
江翰栖抱头痛哭,自责,难受交织在他的心中,形成一张可怕的电网,暴击着他的所能承受的范围。
“这是唐善钰的选择,汝没必要自责。”
天女献掀开被子,下了床,走上前去想要抱抱他,却被他躲开了。
“自责?”
江翰栖后退了几步,看着她的眼神这般陌生,泪水滑落脸庞。
“呵!”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嗤笑道:“吾不过就是个器物,吾连人都算不上,吾有什么资格自责?”
见他笑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天女献明白,这对于他来说难以接受,拉住他的手,脸色煞白。
“阿栖比人,更像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疯笑着,摇着头,抽出自己的手,朝她否认道:“可吾不是人!吾就是一个器物!云唐的王,他娘的是个器物!”
“器物!!”他冲着二人大吼一声,摔门而去。
天女献晃了晃身子,倒了下来。
麒麟接住她,心疼的将她抱回了床上。
“姐姐何必去安慰他,区区一介器物有了自己的思想,还妄想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
“啪!”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清脆的打在他脸上。
“姐姐......”
麒麟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打他的人,眼角泛起红,委屈的语气里满是责备。
“姐姐为何打麒麟?吾又没说错,说他是敖岜临,他算不上。说他是个人,有哪几个人有这般变态的神力和体格。说他是姐姐的混元,他也不过是敖岜临,为了制约姐姐元神稳定,而存在的一缕元神。他确实——”
“啪!”
又一个巴掌落下,麒麟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怒意和问责,委屈郁闷的闭上了嘴。
第一次,他被姐姐这般打脸,姐姐是真的生气了。
“汝走吧。”
天女献扯上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严严实实的蒙了起来。
麒麟一听,顿时急了,他死死的抱住那团被子,哭唧唧道:“姐姐别赶吾!吾...吾...吾不说了,姐姐别气吾。”
“麒麟错了,以后听姐姐的,姐姐不让麒麟说话,麒麟就不说话。好不好。”
天女献闷闷的缩在被子里,却感觉身上一沉,麒麟变回原身将自己死死卷入怀中,感受到他源源不断的神力涌入周身,天女献叹了口气。
雨生百谷,春雨可贵。春分后又过了一个月,雨谷至。
常栖楼,二楼。
“吾被放生了吗?”
马笠姝一脸生无可恋的瘫在饭桌上,盯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委屈道:“吾已经六日未见小哥哥了,他也不来找吾,吾去国师府也找不到他。”
“近日不是在读书吗?待汝小有成绩,他就会出现的,届时他一定会喜欢汝的博学多才。”龙傲天品了口茶,安慰了两句。
马笠姝“啧”了一声,撒泼道:“读书没用!吾都读不进去!近日四处找不着他,他一定是用这个方法,躲避吾!吾给国师府递了信件,他都不理吾!”
“不是读书没用,是汝没用,主要是汝没用。”
龙傲天一句玩笑话刺穿她的心灵,她瘪嘴痛哭:“哥哥还说人家!”
“说读书没用的,都是自己不认真读书的。”
一道戏虐的声音传来,这话再次扎心。
马笠姝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脸上即刻挂起笑:“小哥哥!”
王子执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语气道:“不过,吾读书有用,吾读书汝也用,所以吾读书等于对汝有用。”
龙傲天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里满是惊讶和赞赏。
这话说的,真是漂亮,又会撩又安慰。
“小哥哥说这话,还不是说人家没用。哼!”
马笠姝小嘴撅起,拧过头去,满脸写着不高兴。
“吾就喜欢看汝吃瘪的样子。谁让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羞辱吾。”王子执嘴角勾一丝得意的笑。
“人家都道歉了,小哥哥怎么还提!”她跺跺脚,身子也拧过去了。
“道歉若有用,还要这云唐律法何用?”
他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从身后掏出一包香味扑鼻的糕点。
“看来有人生吾的气,应当是对这桂花黄林酥,没有兴趣囖~”
说完还往她的位置扇了扇气味,他略带遗憾道:“吾这可是排了两个时辰的队,才买到的~”
马笠姝背着二人,暗地里撑大鼻孔狠狠的吸了两下,这黄林酥的香味扑鼻,馋虫上脑,她猛的转头,马上就不生气了。
“有兴趣!”
她拿起他递过来的黄林酥,兴致勃勃的吃了起来。
王子执看着她的可爱举动,眼里充满笑意。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的手腕上,今日没带上么贵重的发饰,只是简单的扎个两条麻花辫子,束在头顶做了个简单的素髻。
倒是这手上,戴了一对金累丝花卉的重工镯子。
他扶额,暗骂:天啊,这丫头就没有不豪的时候吗?
他的视线流连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嘴角忍不住勾起,这般丝丝缠绕出来的精致花卉,怕是纯手工掐出来的,金子的质地虽然看起来很柔软,但也得费不少功夫,配上她这么细嫩的手腕,真是绝配。
连王子执都没发现自己眼中,透出的不知名欲望,和脸颊的绯红,而马笠姝看着他的表情,眼睛笑得像月牙一般明亮。
尝着糕点,喝着好茶,美男在侧,人生圆满!
她自己也发现了,王子执对贵重的首饰,总有一种莫名的执念,所以她每天出门前都细心挑选自己最贵重的首饰,戴在身上,但又必须挑一些,不那么招摇的,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他的小心思。
龙傲天瞟了一眼宠溺遍目的王子执,似是遮掩般端起茶杯,佯装品茶,脸上却是遮不住的审视。
这王子执以往对大小姐爱搭不理。怎就突然这般殷勤?
诡异啊~
正当三人和乐融融的品着茶,一个小厮扮相的男子跑过来,在龙傲天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龙傲天沉思片刻,起身对王子执作揖,道:“在下有些事,身边带出来的几个护卫,得带着走,待会儿,就劳烦三公子把大小姐送回府了。”
王子执摆摆手:“没问题,包在吾身上。”
马笠姝也摆摆手,一脸花痴:“去吧去吧!人家和小哥哥在这里慢慢吃,不着急回家。”
龙傲天下了楼,又止住脚步,对身后的随从说了一句:“留两个跟着大小姐,看看这位三公子想干什么?”
为首的使了个眼神,最后面连个护卫止住了步伐。
龙傲天上了马车,车轱辘滚动着,冷风飕飕刮起车帘子,倒是他心中忐忑不安,心烦气躁。
唐世稷一死,马氏等于丢失了一个强大的术士组织。唐世稷背后有个强大的组织,原本为马氏所用,却在他死后,突然消声灭迹了。
他知道唐世稷的来历,一个上古时代的孤魂野鬼,一个前朝的流放皇子,但他从未感到恐惧,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恰巧他有钱,且富可敌国。
龙傲天需要唐世稷,唐世稷需要龙傲天,二人势均力敌,各取所需罢了。
但让他感到苦恼的是,自从唐世稷死后,他感觉自己,甚至马家,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更让他烦躁的是,那在暗影下的东西,以马家的势力,竟查不出来。
快入夏的春日里,难免心浮气躁,热血沸腾,摸摸自己腰间的白玉匕首,微凉的春日里,那白玉的凉意握在手中的感觉,慰藉了他的心灵。
那白玉匕首圆润细腻,凉凉地,还散着一丝清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说起这匕首的来历,他也记不大起来了,只记得,少年时期,他为了拿下家族产业的管理权得罪不少人,遭到了一次绑架。
当时几经波折,流落异国,虽然最后在淮北被救了。
但他想不起来其中具体发生过什么,在那之后,这把匕首就在自己的身上了。
这把匕首以白玉翡翠为鞘身,呈方形,四角打磨光滑,侧棱和接合处以银子编构。
编构的图形,是一朵桂花,精致柔美。
但一般匕首或者刀上刻雕都是梅花,傲骨风姿一类的花,很少有桂花这么柔和的图案。而且这种质地的白玉,必须是皇室才有的珍贵物品,他查了这匕首许久,才得知桂花是云阳龙氏的族花。
据说他们的先祖,是因桂花结缘,所以族花是桂花,就连他们族人的长居的南安城,也栽满桂花树。
但云阳龙氏的宗族早就灭族了,现在弥留的,不过是些旁支的旁支,宗家最后一位族长,一个年前,也死了。现任族长,是前朝太子,他更是无从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