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石有医》玖斤

9、第九章 前尘八

　　“到战场一切小心，手上有伤，不要逞强，实在不行就让王将军上，我见过你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我也不能劝你什么都不做，但是做之前想想我，可以吗？”赵赫俯身靠近杨修，在杨修的额头上烙下一个吻痕。

　　“等我回来。”一切就像梦一样美好，梦碎时分才显得格外残酷。

　　赵赫以为这次离开就像以前一样，过几天，打完仗他就又能闻见杨修身上的草香，可是回来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杨修浑身是伤，大哥下落不明，他知道大哥把所有精锐都给他带上了，如果那些亲兵在大哥身边的话，大哥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而杨修也不会为了保护大哥性命垂危。

　　东线大获全胜，可胜利却是用至亲的鲜血浇灌出来的，这让赵赫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现在好不容易取得胜利，大哥失踪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即使是查找大哥的下落也只能暗中查询，嫂子一连来了好多封信，都是祝贺他们取得胜利的，还有肚子里的侄子越来越闹腾，出征快一年了，嫂子一人在京城想必过得也很辛苦，无论怎样，这件事情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一切的重压将赵赫压的喘不过气来，只有每天深夜才能到杨修身旁看看。

　　“你知道吗？嫂子说，我马上就要有侄子了，她有直觉，她觉得一定是个男孩，我也挺喜欢男孩的，你说你能不能也给我生个男孩，以后我就教他练剑骑马，你就教他读书写字，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科举吗？等战事一结束，我跟你一起去白鹿洞书院求学，听说那里有个朱先生，一生气胡子就翘上天，一定很有趣。”

　　“杨修，你快醒醒，大哥不见了，你再这样我就要疯了，求求你了，醒来看我一眼好不好。”黑夜里寂静无人，只有风声。

　　赵赫像只无助的小兽，握紧杨修的手，握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知道吗？我是真的想你了。

　　赵赫每天都要安排难民到各个地方安顿，以防民变，平时话都不爱对别人说一句的晋王，每天要跟各种属下安排任务，遇到脑子不好的还要强忍住怒气，细心解释，当兵都是些大老粗，你骂他也没有用，从小就是被骂大的早就习惯了，会错的地方还是会错，你不说永远不改，骂了几次赵赫就知道了，纯属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好不如早点交代好，早点去看杨修。

　　“你怎么还不醒，不过你不想醒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的，用尽一生来等你也行，这样你醒的时候就会对我心怀愧疚，即使你想走，我也不放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杨修缓缓说了一声，眼睛还不能睁开，四肢无力，刚刚只说了几个字就觉得浑身难受。

　　赵赫难以置信地看着杨修，但是眼前的人还是沉睡不醒的样子，他还以为是错觉，这些天浑浑噩噩地，有几次在梦中梦到杨修醒来，可是梦醒之后杨修还是躺在床上，他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不甘心地又喊了句杨修。

　　“嗯。”

　　杨修用尽全身力气，手指稍微动了一下，但是这就够了，赵赫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杨修手上，失而复得的心情实在太复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这样看着杨修，让眼泪肆意横流。

　　“你还不快帮我去找大夫。”

　　“我这就去，现在就去。”

　　赵赫狠狠地点着头，飞快地走向另一个营帐，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带着大夫飞到杨修身旁。

　　沉睡的这些天里，杨修的意识朦朦胧胧，耳朵甚至可以听见赵赫的声音，但是大脑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有时候他很害怕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废人，但是看着赵赫每天在他身边念念叨叨，很心疼，即使自己残废也想要快点醒来。

　　大夫将手指搭在杨修的手腕上诊脉，直摇头，赵赫心里凉了一半，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他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四肢的筋脉都被挑断，重活累活都不能干，武功也都废了。”

　　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可以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杨修心里实在是高兴不起来，现在他就是一个废人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这张床上安然地享受着赵赫的爱，可是以后的赵赫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陪着他吗？

　　“这段时间好好调养，一定要按时服药，保持情绪稳定，安心养伤。”

　　大夫吩咐完后就走了，屋内只剩下赵赫和杨修。

　　他可以感受到赵赫冰凉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满是怜惜，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尤其是在赵赫面前。

　　“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先安静一下。”“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屏风前面处理军务，有事叫我。”

　　赵赫体贴地将蜡烛吹灭，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泪水无声地灌满耳朵，打湿枕头，不能武功就意味着当兵这条路他杨修走到尽头了，有始无终。

　　赵赫知道杨修为了成为一个好侍卫花了多少时间，只要一有时间就往演武场跑，没有人天生喜欢挨揍，但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杨修日复一日地被揍的鼻青脸肿。

　　大哥说他是死脑筋，但是跟杨修比起来他差的太远，他只是一根干树枝，一折就断，但杨修是一根柳条，百折不挠。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不服输，这一次杨修也会走出来，但这次，杨修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