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52、第五十二章

　　顾念在看到接他的人是程艳时，没忍住失落了一下。
　　程艳察觉到顾念不明显的嘴角下拉，故作伤心：“念念是真的不想见到阿姨吗？那以后阿姨不来接你了。”
　　顾念连忙抬头看向程艳，眼里满是真诚，“没有，艳艳阿姨，我想见到你的！”他甚至向上窜了两下。
　　程艳压着嘴角忍住笑，“可是看着不怎么开心啊，还是想爸爸来接的吧？”
　　“没有！我一点也不想爸爸！”顾念极力反驳。
　　两人说笑着，慢慢走回家。

　　电梯门打开，蕾蕾被外婆牵着出了电梯。
　　“蕾蕾！”
　　花蕾顺着声音看向802的大门，顾念正站在门口招手，“来我家做作业。”
　　花蕾看向外婆。
　　“去吧，写完了回家吃饭。”外婆说着松开手。
　　花蕾看外婆用钥匙打开家门，才跟着顾念踏进802。
　　顾念早就把小桌凳搬到了阳台，现在外面天还大亮，两人能在阳台上写作业。
　　花蕾脱掉鞋子，套着一双大号拖鞋，走到阳台上。
　　顾念听到趿拉声，才想起来花蕾没有拖鞋，他把脚上的拖鞋甩下，摆到花蕾脚边，“蕾蕾，你穿我的。”
　　花蕾换上顾念的拖鞋，把书包从背上卸下来，“念念，你爸爸还没回来吗？”她记得前两天顾念就说了顾宇新今天回来的。
　　顾念踩着大号拖鞋，听到程艳的招呼，去厨房端了两杯汽水出来。
　　他把杯子放到桌上，“艳艳阿姨说爸爸晚上回来。”
　　两人坐下来开始写作业，不一会儿各家各户都传出铁锅的炒菜声，已然到了晚饭点。
　　顾念伸长了脑袋往楼下看，又坐回座椅上接着写。
　　花蕾也跟着伸出脑袋，乱看了一会，“念念，你看什么呢？”
　　顾念拿橡皮擦掉错字，“没看什么，写你的作业吧。”

　　程艳把中午的剩菜热了一下，又做了道西红柿鸡蛋汤，就喊顾念吃饭，“念念，吃饭了，去洗手。”她把洗干净的手放在围裙上擦干，“蕾蕾，要不要在我们家吃饭？”
　　花蕾收起作业本，笑着摇头。
　　顾念把花蕾的文具收到书包里，拉链拉上，提着书包跟着花蕾往门外走。
　　外婆打开大门，正准备喊她吃饭呢，“正要叫你呢，回来啦。”
　　花蕾换上鞋子，背着书包，和顾念说了拜拜，就回了自己家。
　　顾念关上大门，蹬蹬跑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吃完饭，顾念把小桌凳搬回客厅，在客厅接着写作业。
　　程艳洗完碗，等顾念收好书包，带着他去楼下转。这是顾宇新走之后程艳养成的习惯，吃完晚饭在家里呆着不利于消化，小孩子还是要多走走。
　　在空无一人的屋里，电话响了很长时间。

　　回到家七点半了，程艳给顾念洗完澡，就出来给顾宇新打电话，想问他到哪里了，按出发时间来说应该已经到家了。
　　电话没接通，程艳等了很久才挂掉电话。
　　她回过身，差点儿踩到顾念，“念念，怎么不穿衣服？”程艳蹲下身子把顾宇新身上的背心塞进短裤里，抓起旁边沙发上的毯子给他裹上，“头发干的还真快。”
　　顾念不说话，小眼神看着很可怜。
　　程艳母爱大涨，抱起顾念，放在大腿上，又拿起话筒，打给他哥。
　　电话响了半天才接，程艳有点生气，“哥你怎么才接电话？顾哥在公司吗？”
　　顾念全神贯注，紧紧挨着程艳。
　　“…艳儿…”程阳的声音很沙哑，气息听着也不太稳。
　　程艳疑惑起来，“哥，你哭了？”
　　程阳从台阶上站起来，“念念在你旁边呢？”
　　程艳看向顾念，“嗯，在呢，正要问你顾哥在哪呢，你知道么？”
　　程阳用手在脸上搓了下，呼口气，“这都几点了，让他先回屋睡觉吧。”
　　“嗯？”程艳突然觉得脑容量不够用，“什么意思？”
　　程阳看向不远处的医院，“我是让你避着点念念，有些话不能让他听。”
　　程艳反应过来，她把话筒放到另外一个耳朵上，离顾念远了些。
　　“知道了，哥你说吧，怎么了，怪吓人的。”程艳脑袋也侧了一下。
　　程艳很长时间没说话，抱着顾念的手抓得很紧。
　　顾念有些疼，但他忍着没喊，他还没听到爸爸的消息呢。
　　“这事先瞒着念念，听见没？”程阳嘱咐道。
　　程艳的心像是被人揪着，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抓着什么，连忙松手，给顾念揉起来。
　　“艳儿？”程阳喊她。
　　“听到了！”程艳回道。
　　“我这边处理完了再回去，最快明天。”程阳说完，就挂了电话。
　　程艳挂掉电话，手还在给顾念揉着，“对不起啊念念，阿姨是不是抓疼你了。”都能看到明显的手印子了。
　　顾念双眼明亮，“没事阿姨。”
　　两人就这么坐着，都没说话，顾念忍不住了，“阿姨，我爸爸到哪了？”
　　程艳的手停了下来，“嗯？哦…爸爸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她语气透着心虚，只是顾念小，听不出来。
　　“那明天呢？”顾念以为顾宇新改成明天回来。
　　“你程叔叔没说…”程艳试图转移顾念的注意力，“喝牛奶没有？”
　　顾念摇头，“还没喝。”
　　程艳抱着他站起来，“那还不快喝，一会凉了就不好了。”顾念被她抱着进卧室。
　　顾念心里生出一丝不满，因为顾宇新的食言，明天的运动会看来只能他自己参加了。
　　“艳艳阿姨，我想给爸爸打个电话。”顾宇新喝完牛奶，看向程艳。
　　程艳端着杯子，一手擦掉顾念嘴角的奶渍，“爸爸可能已经睡了，念念，我们明天再说好嘛？”
　　程艳很少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顾念听完就很顺利地躺下了。
　　程艳站在水槽边洗着杯子，她悄悄流着泪，为顾宇新，更为失去父母的顾念。

　　第二天出门，顾念碰上花蕾，两家人打了招呼，花蕾的爸爸便直接开车上班，让程艳送花蕾去了学校。
　　花蕾看顾念垂着头，有些好奇，“念念…你心情不好吗？”
　　顾念踢开前面的一颗石子，“没有，我心情好着呢。”
　　花蕾点点头，又看眼身后的程艳，“你爸爸没有回来吗？”
　　顾念看向远处，撅着小嘴，“嗯，不回来算了。”
　　花蕾大概知道顾念在生气，便点点头没再问。

　　下午运动会，除了顾念以外，还有一部分学生的家长也没有来，顾念的孤独便显得没那么特殊。
　　程艳带着相机过来，给顾念照了不少照片，但她脸上却没多少笑容。
　　顾念中途还关心程艳，“阿姨，你是不是生病了？”
　　程艳只是没化妆而已，她有些哭笑不得，“阿姨好着呢，快过去吧，老师在点名呢。”
　　顾念回头看向老师，又转回身，“阿姨，那我过去了。”
　　程艳点着头，看着顾念跑远的身影，按下快门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