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万物生》六马十二兵

4、他是谁？

　　江城是除了京城之外最繁华的城市，沿海的霸王，东南方的经济枢纽。
　　但所有的金玉之下往往藏着腐烂的灵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之下，毒品，军火，赌博，娼事……那些罪恶的交易在这座千灯万盏的覆盖之下肆意妄为。
　　就像完好无损的巨树，古木参天的内心早已物是人非，蝼蚁穿行，流脓溃烂。
　　有时候，灯火，最冷人心。
　　梁逢将车开入城区进城之处的巷子，那里没有城中那么亮，甚至没有人。
　　车停在了一家店门口，招牌上写着“风情面馆”。
　　突然，梁逢体力不支，向地上滑下去。
　　阿鲸见状赶紧伸手拉住梁逢的衣角，结果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阿鲸倒在梁逢的身旁，头下枕着的是梁逢的左手，他慌忙坐起来，转头看向梁逢，梁逢右手紧紧覆在左肩的伤口上，血液还在渗出来，脸色苍白，牙齿咬着下唇，嘴唇上血色全无。
　　“大，大，大爷，你怎么样了，你，你，我，我现在能做点什么吗？”阿鲸惊慌地询问着地上快昏厥的梁逢。
　　“你……快……敲门说梁逢来了……”
　　“哦，哦哦！”阿鲸赶忙爬起来，在门前大力地敲着。
　　门内很快传来了声音，有人走来了，但是没开门，只是隔着门问“有事吗，已经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梁逢！梁逢来了，他流血了，很多！”
　　门一下就开了，一个身形偏瘦的男子开了门，瞥见了倒在地上的梁逢，转头“阿姜，快来，逢哥受伤了。”
　　屋子亮起了灯，阿鲸看见一个身形较魁梧的男人跑出来，最先出来的男人左右环视，确定没有危险后和后来的男人一起扶起了梁逢。
　　梁逢微微吐着气，侧头将嘴巴对着首先出来的男人的耳朵，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阿文，给那小孩找套衣服，然后，看住他，别让他跑了……”说完，梁逢眼睛闭上，晕了过去。
　　阿文对着阿姜微微一笑：“阿姜，你给逢哥处理一下，我来照顾一下这位弟弟。”又转头看向阿鲸。
　　阿鲸看着阿文温柔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跳了一下。
　　“弟弟，进去吧，里面是安全的。”阿文平淡地笑着。
　　阿鲸回忆着梁逢今天抱着他跑，不顾自己牵扯伤口，倒下车时又用受伤的手臂垫住他的头，怎么都觉得是个善良的人。
　　他应该是个好人，不会害我的。
　　于是听话地跟在拖着梁逢的阿姜身后走进了这家店，阿文嘴角轻轻一弯，笑容微不可查。
　　将摩托拖进了店中，又慢慢关紧了门。
　　阿鲸不知道的是，这次关门彻底地关上了他和大海的门。
　　走进门，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面馆，几张桌子，价位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阿姜左手架着梁逢，走到了面馆的厨卫，面对着一个双开门的木柜，里面装满了各种大小的碗碟。
　　他用右手轻轻移动了身后桌子上的招财猫，碗柜突然向两边撤开，一条暗道通向地底，黑得看不见底。
　　阿姜走进暗道，伸手在墙上按下开关，暗道一下灯火通明。
　　阿鲸有些懵，停住了脚步，阿文走在身后拍了拍阿鲸，“走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这是一层很宽阔的地下室，走进去是一个大厅，大厅内有一个沙发，几张桌子，桌子上很多刀痕，四周有六道门，不同的房间。
　　阿姜将梁逢带进了最接近通道的那道门，进去后又关上了门，阿鲸本来准备进去，看着关上的门，有些不知所措。
　　阿文跨在了阿鲸前面，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到沙发上坐坐吧，他们要处理下伤口。”
　　阿鲸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双手放在面前，右手扣着左手的指头，“那个，他没事吧……”
　　“放心，没事的。你等着，我去给你找衣服，顺便看看。”阿文对着阿鲸笑了笑，接了杯温水，递给阿鲸。
　　阿鲸看着水，瞳孔有些放大，伸出双手，接实了那杯水。
　　阿文转身进入了那道门。
　　还是大海，海雾很浓，一个女人站得离梁逢很远，但梁逢知道，那是他妈妈，很爱他却很早离去的妈妈。
　　“妈妈……你别走……我会接你回家的。”梁逢哽咽着。
　　远处的女人只有一个轮廓，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朝着梁逢越来越远……
　　梁逢正准备追上去，耳边传来“噗”的一声，一些水掉在了梁逢的脸上，梁逢一下醒了，从床上坐起来。
　　面前是拿着杯子，张着嘴巴有些懵的阿姜，还有阿姜身后蹲着翻衣柜的阿文。
　　“阿姜，你干嘛！”梁逢虽然很虚弱，但看到阿姜的样子，以及自己脸上的水，就知道他喷了一大口水在他脸上，于是生气地吼着，又用右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
　　“你上次受伤晕倒，我在你晕倒的时候处理伤口，你非骂我一顿，说你受伤更要保持清醒，让我下次要弄醒你再处理……”阿姜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有些无辜。
　　“……下次你别用嘴喷水。”
　　“哦。”阿姜拿起刀子，“来吧，取子弹。”
　　梁逢用嘴咬着右手腕，阿姜一阵忙活，终于处理完了。
　　阿文却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梁逢的睡衣，像在等梁逢处理完伤口。
　　梁逢抬头问道，“怎么了？”
　　“外面那小孩，你让我给他找衣服，想问你你的睡衣可以吗？”
　　“为什么非得找我的？”
　　“你衣服最多，我和阿姜加起来都没你多。”阿文抬眼瞥了梁逢那几个大衣柜，“而且我们跟他又不熟。”
　　“……拿去，拿去。”梁逢没话回了。
　　“对了，你怎么受的伤，外面那人又怎么回事？”
　　“遇见王牧川了，是那小孩在海里把我捞起来的。”
　　“王牧川？他不是喜欢你吗，为什么要开枪打你？”阿文一脸疑惑。
　　阿姜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的笑容，“肯定是王牧川觉得，得不到的就要毁灭，他要把逢哥的形象永远留在记忆里！”
　　梁逢感觉嘴角抽搐了几下，一脚踢在阿姜腿上，“滚……我挂在崖身上，用飞镖偷袭了王牧川，然后他的手下潘宇就开枪了。”
　　阿文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以后出去得更小心。”
　　“那个，你待会儿去查查那小孩什么底细。”
　　“哦，这事我熟，待会儿我就把他杯子上的指纹拿去扫描。”阿文抱着衣服开始走出房间，嘟囔了一句，“不过，今天那么大的雷雨，风浪应该也大，他怎么把你托出海的……”
　　梁逢听见，心里也有了疑惑，风浪，海水……但伤口有些微痛，又想到阿鲸那傻气的样子，也不再多想。
　　阿文走出来，仍然笑脸相迎，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他，“你就先穿逢哥的衣服吧。”
　　阿鲸抬手接过衣服，“谢……谢谢，他没事吧……”
　　“没事，已经醒了，休息几天就好。”阿文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已经空了，“水喝完了，我再去给你接一杯。”
　　“不，不，不用了！”阿鲸连忙摆手拒绝，他想到刚才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倒在了桌子上的盆栽绿萝里，有些心虚。
　　阿文看见阿鲸的眼睛时不时就扫一下桌子上的绿萝，心里也清楚一二，顺口说：“那我把杯子拿去放好。”
　　阿文走向了一间黑色大门的房间，同样关上了门。
　　他用一些工具将杯子上阿鲸的指纹取了下来，坐在电脑前，将指纹放在了电脑旁边的黑色相机大小的盒子上，开始点击键盘。
　　不多一会儿，电脑上出现了九个字，阿文皱着眉头看着电脑。
　　“无法找到指纹拥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