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乱世边城》倦鸟待归巢

75、荒野 2

　　濯洗过后，两人寻得一棵大树休息，却是耐不住春夜寒凉，火石被浸湿，列膺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才点起火来，杜婉兮捡来一些干树枝，好容易升起火来，两人这才缓了一口气，轮换将衣衫换下烘干。
　　这一番过程，杜婉兮一反常态的沉默着，列膺本非话多之人，知识在这荒山野岭，四周寂寂无声，总似乎哪里缺少了什么。
　　过了一会，列膺百无聊奈，背靠上大树准备闭目养神，刚闭起眼，一个小石块突然飞到脚下，他侧过头，正对上杜婉兮满是幽怨的一张脸，不由顿觉无趣，回头继续闭目休息。
　　“喂……”杜婉兮终于开了口，“我好饿……”
　　竟然是因为饥饿？列膺嘴角没来由牵了牵，淡淡道：“我没东西可以吃。”
　　“那你不去找？这种时候，不都应该男人出去觅食的嘛？”
　　“那下次遇险，你提前找好这样的男人来救你。”
　　杜婉兮气的立起身来，嘟囔了一句就往密林里走。
　　“觉得你一出去就有兔子乖乖等着吗？还是觉得你能打得过黑熊和野狼？”列膺不客气的挖苦道。
　　杜婉兮堵着气咬了咬嘴唇，脚步已停了下来，嘴上兀自道：“是不是担心我被野兽吃了，你无法向我爹交差了？”
　　列膺轻哼一声没有答话，杜婉兮强自站立片刻，旋即快步走回列膺身侧，“我知道我爹要找你干什么，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
　　列膺神思轻动，却是继续闭上眼睛不理她。这时只听的她在身侧半跪下来，语带哽咽道：“你如此费心救我，是不是知道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爹了……”
　　“我说过，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列膺睁开眼缓缓坐起身，“你都知道些什么？”
　　“事实岂非已经够明显？清波琴根出现，却是故意有人请假乐师装扮，那我爹……”
　　“没亲眼见到的事情不要妄下定论。”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杜婉兮扶着列膺的膝盖认真说道，“我爹带着秘密的任务前来，木图的人随后出现，一再为难我和姐姐，这些都不是巧合，分明就是木图早有察觉，一路跟踪我爹到了云中城，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找出和我爹接头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列膺暗叹一声，这姑娘似乎比他预想的更聪明些，“这也是我们目前的推测，一来那些死士尚未承认，二来尚未发现你父亲的下落，这也是事实。”
　　“什么是事实？早在我们没有离开鲜卑时，就听闻木图在不折手段清除反抗者，库春部的覆灭就是先例，以他宁可错杀断不放过的残忍，没有立即杀掉我爹，必然是想要查出幕后的主使，而到最后，我们所有的人……都逃不过他的屠刀！”
　　“你放心，这回不一样，我不是鲜卑的人，我们也不会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你是指你们的朝廷吗？若非战事连连失利，你的皇帝怎会派出你前来进行这秘密行动？你可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赌局？”
　　“这些我当然知晓，既是赌局，不到最后就不能分出胜负。”
　　“你还不明白吗，若是我爹出事，下一个，就是你……”杜婉兮说着连连摇头。
　　列膺看着她灼灼的眼神，心弦莫名一震，片刻方道：“你无需为我担心。”
　　“不，我不想你再出事！”杜婉兮双眸中盈起一层水雾，“他们既然盯上了你，就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如今清波琴被送回，恐怕也是故意的。”
　　“你想说什么？”列膺凝起神来，这正是他一路上都在思虑之事。
　　“既然拿到了琴，多半是抓了我爹，既然抓了人又将琴送回，只能说明没有从我爹口中得到幕后人的信息，特用此计来引你现身，既是如此，我爹已然是一枚弃子……”眼泪从杜婉兮的眼角滑落下来，滴滴落在列膺的膝头。
　　列膺轻叹一声，这些本是他不愿让她知晓的内情，想来也无需再避讳了，“是，这些也是我目前的推测，你有个心理准备也好，若是你想报仇，我一定会帮你。”
　　“呵呵，”杜婉兮眼泪又滴落下来，她微微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害怕……你可以，你可以就此收手么？回到你的国家去，做你的世家公子，也能一世无忧吧？”
　　列膺苦笑一声，望着眼前荒野寂寂，突然生出些许惆怅来，“我来，也是别无选择，就好比离弦的箭，没有回头的余地。”
　　“这么说你是被迫的，被你们的皇帝强压着来的？”杜婉兮擦擦泪，生出几分好奇。
　　“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列膺强自关上心口裂开的那道门，“你只要记住，他们若当真杀人取琴，必将让他们付出代价。”
　　杜婉兮难过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清波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我并不知道，因为本来要来执行任务的人，并非是我。”
　　“什么？”杜婉兮难以置信的晃了晃他的膝头，忧心道，“连你也不知道，那你凭什么让那幕后人相信你？”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这次任务事关重大，总不会只有一个路子可走。”
　　“那是什么？你还带着别的信物？”杜婉兮微微仰起头，眼眸中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