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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终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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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骚动,虽然许寻和安庆平来季原的公司都是穿的便装。
车子停好后,两人来到公司门前,许寻仰头看着这座建筑,喃喃道:“这得有二十大几层吧。”
安庆平敲了敲许寻的脑袋,说:“别丢人现眼的,楼这么高表层全是玻璃,光污染得多严重。”
许寻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听来安庆平说的话又不自觉的点点头。
公司的里面装修的也很华丽,简约大气一看就是大公司的感觉。
二人走到前台,安庆平对前台小姐说到:“你好,我们想找一下季原季先生。”
“你们叫什么名字?有预约吗?”前台小姐答到。
“哦,我们......”安庆平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小袁怎么了吗?”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微风,却是在干枯沙漠里的微风。
“江总,这两人先生想要找季董。”
许寻回头看向说话的人,他头发偏长,到后颈的位置,一双单眼皮的狐狸眼,带着副黑色细边圆框眼镜,没有表情的时候看上去凶凶的,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媚气的感觉。
“鄙人江执,二位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这位是?”安庆平微微扭头看向那位前台小姐。
“这位是元盛的执行总裁,江执江总。”元盛不亏是大公司,前台小姐的礼仪十分端正,介绍的时候也微微弯腰以示尊敬。
执行总裁也就是大家常说CEO。
“冒犯冒犯,鄙人安庆平,这位是下属许寻。”
江执看向在安庆平身后的许寻,没有做任何表情,眼神很快又回到了安庆平身上。
“二位找季董是什么事呢?”江执看出了安庆平眼神中的警戒,对前台小姐说到:“小袁,你继续工作去吧。”
前台小姐点了头回答了一句“是”,便回前台去了。
“就不跟江先生绕弯子了,我与下属二人是公安局警察,我们怀疑贵公司董事长于前段时间的一件刑事案件死者认识,特意前来拜访。”江庆平正色道。
江执的神色中显现出一种很自然的细微的惊恐,过了很一会儿才答到:“二位请跟我来。”然后便领着他们上了电梯,这栋建筑一共二十五层,季原的办公室就在二十五层。
进门后,他们看见了坐在董事长座的季原,穿着白色内衬黑色西装黑色领带,他那张脸加上一身的打扮显得干练而成熟。
“江执,这二位是?”他的声音厚重而不浑浊,还略显些亲和与友善。
一旁的江执刚打算回答就听见了安庆平的声音,“季先生,我们是警察,”说着便拿出了自己口袋里的警察证:“就在不久前的七月二十三日晚五点,在花苑街道四十三号楼发现死者赵琛,我们在现场发现了您的指纹,我们想知道您与死者赵琛有什么关系?”
季原先是露出了一丝震惊而后开始思索,说:“警察先生,您是不是弄错了呢?我对那位叫赵……赵琛的先生没有一点印象啊,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去过什么花苑街道啊。”
站在安庆平后面的许寻一直低着头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拿着笔,随时准备着记东西,听到季原的这句话,抬起了头看着安庆平。
“是嘛,那请问您七月二十日上午十点至下午九点这段时间在哪里呢?”安庆平面上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一种因职业自然而生的压迫感甚至连同职业的许寻都感觉到了。
季原没有表现出任何因为害怕所产生的慌乱,相反,那些疑惑、不解、震惊、思索的再平常不过的感情可以很自然的呈现在他脸上,他比常人要多一份镇定,也许是他本身性格的缘故,也可能是他董事长这个职业的缘故。
许寻悄悄扭头看向了一直在门前的江执,相比之下江执倒显现出了一种不太平常的安静,从进公司到现在,许寻在这人脸上看到的表情变化不会超过三个,就跟个面瘫似的。
正当许寻在心中暗暗吐槽的时候,“面瘫”正巧抬眼与许寻对视上了,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展现出了自己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结果被“面瘫”泼了一头冷水。
“面瘫”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在许寻笑容僵在脸上看着自己的时候,转回了头。
许寻感觉那个“面瘫”的脸上好像呈现出了“不想理弱智”的表情。他转念又想,这个江执看上去也才二十几的样子,年纪轻轻就坐上执行总裁这么高的位置,是因为实力过硬吗,还是他看上去年轻其实早不止二十几了。
“七月二十日上午我好像去参加了一场董事会议,然后下午一直在办公室吧,具体时间可以让我的助理整理出来。”季原说完后便按住了办公桌上电话的按钮,“Louise,请帮忙把我七月二十号的行程打印出来,江执会去拿的。”
“如果方便的话,整个六七月份的行程都要。”安庆平插嘴道,季原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不满,只是笑了笑,然后重复了他刚刚的话。
在一旁的江执听到后,便离开了。
“季先生听过白金夜总会这个地方?”安庆平继续问到。
“听过。”
“去过吗?”
“有一次应酬的时候去过,谈谈生意什么的。警方如果需要调查的话,我可以将对方的电话提供给您。”
“季先生,您真的不认识赵琛吗?没有去过花苑街道吗?那为什么凶案现场会有您的指纹呢?”安庆平这一串问题问下来语气都很平静,却给人一种严刑逼供的感觉。
这时江执刚好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夹递给了他们,许寻双手接过点点头以示感谢。
“那资料已经拿到了,季先生可否和我们走一趟呢?”安庆平扯扯嘴角,“笑”着对季原说。
许寻的余光好像看到江执转头看向了季原。
“不知是什么样的证据可以判下对我的拘留令啊?”季原说这话的语气甚至像来玩笑似的,一双披着羊皮的眼睛看着安庆平。
“您去了就知道了。”安庆平没功夫跟他周旋。
季原低头暗暗的笑了,而后看向江执,说:“这几天公司的事情全权交给你,不能向外界走露一点风声。”
“是。”
“还希望二位警察带我走的时候自然一些,我可不希望在我员工面前丢脸,我们一家小公司可抵不过人言可畏啊。”
“这是自然。”
江执和他们一同下了楼,送季原上了安庆平他们的车后便会去了,安庆平打开车门,但一直没有坐进去,盯着江执离开的方向出了神。
许寻见安庆平不对劲,赶忙喊了他几声,他这才反应过来。
“安队你刚怎么了?”
“没什么。”
——
当沈悻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的五官都很柔和,脸的棱角也不是很犀利,他给人的感觉像是春日的野花。
沈悻问他是谁,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向门外走去。
而沈悻就像是着了魔似的,跟着那人走了出去,他心底产生了一种迫切,这种迫切催始沈悻跟着那个素未蒙面的人走,可沈悻却不知道这种迫切感从何而来。
他看着那人的背影,像一张纸一样的单薄,他此时又觉得那人像秋日里的枯叶,悲凉和遗憾的气息冰冷了朝他而去的光,仿佛夏日的希望与朝气都故意躲着他。
他们所处的环境从小区楼到马路到小巷,沈悻的目光一直都在前面那人的身上,不曾注意周围有没有人,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沈悻唯一记住了的地名,是花苑街道四十三号楼。
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路,这里是他们的终点。
一座格外安静的老式筒子楼。
那人站在楼下向上眺望,沈悻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想出声问问那个人,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发不出来声音。
沈悻盯着那人看了好久,那人终于回过头,他们彼此相望了很久。
有那么一瞬间,沈悻在他眼睛里看见了一种悲伤,就像是溺水者在挣扎过后慢慢安静然后下沉,就像绝症者苦痛过后逐渐接受了死亡。
那是一种安静的悲伤,是一种无力的绝望。
但同时还残存着一丝期盼和坚持。
他在期盼什么呢?
他又在为了什么而坚持呢?
沈悻不明白,却也没有机会明白了。
眼前的人开始消散,像是燃烧殆尽后留下的炭黑,从腿到身体到双手再到头颅。
沈悻尽力向那人跑去,虽然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场逝去,他在慌乱中却看见了那人如暮春时节的木槿花般的笑容。
他张开了双臂,留住的却只有一股风。
沈悻真正醒来时,没有看见那个奇怪的人,而是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
这场梦他记的比过去的任何一场都要清楚。
沈悻幡然醒悟。
那不是他们的终点,而是他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