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理智》卞十七

9、再见许焰

　　春节前夕，许久未亮起的头像闪了闪，是许焰。他说他已经回国了，想着有空见一面。看到这里，顾乔开心了起来。
　　第二天，顾母掀开顾乔的被子，叫她起床，说是要去许焰家拜访。顾乔的起床气瞬间消失，喜滋滋地打开衣柜挑选着衣服。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个疑问，如果自己喜欢蒋泽渔的话，那对许焰又是抱有什么情感呢？
　　到了许焰家，开门的却是个陌生的女生，看着温温柔柔的，很漂亮。顾乔愣在门口，女生见了，温和地笑着，“我是许焰的女朋友，阿姨他们在厨房，快先进来吧。”
　　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许焰和许母走到门口，热情地迎着顾乔和妈妈进来。两家的母亲聊的很开心。
　　一年没见许焰了，顾乔看着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样子渐渐重合，又显示着某种不同。肩膀逐渐宽阔，少年身上的张扬被沉淀了下来，气质更显温润。
　　许焰缓缓开口，“一年多没见，变得这么漂亮了。”又笑着将旁边的女生介绍给顾乔，她叫周一，学哲学的，许焰留学时的校友，周一伸出手，“早就听许焰说起过你，没想到你这么好看，我叫周一，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哦。”
　　顾乔把自己的手握了上去，很温暖的手。
　　我该讨厌她吗？但其实……还挺喜欢她的

　　整顿饭吃下来，顾乔异常的安静，顾母看着向许焰母亲抱怨，“这孩子，一直这样，什么时候都冷冷清清的……”“也挺好，安安静静的，是个冰美人。我想当都当不了呢。”许焰母亲笑着解了围，那张保养的极好的脸上，散发着和蔼笑容都掩不住的艳光。
　　许焰母亲，名叫陈素，要说这人物，名字和长相相差甚远，年轻时想必是一美人，如今四十又五，看着偏偏不像，半分没有颓唐老气，染着红色的指甲，圈着几个素戒，衬着无名指的戒指光彩夺目。
　　顾母私下里和顾乔讲过，她和陈素是初中好友，相处了二十几年，陈素性格自在张扬，偏偏迷上许焰父亲那个老干部，那老男人话少的很，就长相还行，终是没抵抗住陈素的疯狂追求，陷入爱河，可惜他作为工程师长期出差，很少在家，家中大小事宜都是陈素操持，就连生许焰那会儿，也只是呆了几个月就走了。要不是对陈素不错，每月钱没少给，自己早劝她离婚了。
　　听说许焰的名字，是他父亲取的，希望像他母亲一样，活的自由自在的。但偏偏，许焰的性子像极了他父亲，行事一板一眼，唯有相貌多来自母亲。
　　再说顾母，其名姜若泽，性子温吞，从小到大一直是个“乖乖女”，对父母没有半分忤逆，连婚姻都是听从他们的意见，看着说得过去，就嫁了。可惜，婚后相处没有产生半分爱意，因相处不来，在顾然出生之后就分房睡，除了孩子，两人很少交流，也很少吵架，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
　　顾乔年幼的时候，曾努力撮合父母，想让他们能像同学的家长一样，能牵着手走在孩子身后，可惜失败了。顾乔曾哭着问过父母为什么不离婚，这样冰冷的家，完整并没有任何意义。姜若泽说，“不是所有人结婚都是因为爱情，我这辈子，有你和弟弟就行了。”

　　离开许焰家，在回家路上，顾乔想了很多，那些笨拙地靠近，半遮半掩小心翼翼，少女心思如同蝉翼，颤颤巍巍又剔透晶莹。
　　她突然发现自己接到许焰信息的开心并不是出于暗恋，而是单纯的因为好友重逢的喜悦。而曾经认为的喜欢也不过是因为许焰太过优秀而产生的仰慕,不然，在看到周一的时候，除了惊讶，顾乔根本没有感受到一丝难过。
　　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喜欢蒋泽渔。
　　手机突然发出提示音，是蒋泽渔点赞了顾乔刚发的动态，顾乔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要不要……跟他互动一下？
　　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点开对话框，准备了很多要说的内容，可纠结半天，只发了“新年快乐”。看着对话框，顾乔难忍懊恼，暗骂自己，想了半天，就说这几个字。
　　很快有了回信，同样的，是一句“新年快乐”。
　　啊……搞砸了，顾乔锤了锤脑袋。
　　却没想到，当手机对面的少年看到顾乔信息时，激动地从床上跃起的场景。少年抓抓头发，憋了半天，才发出信息，脸上难掩笑意。

　　新学期到来，一中重新分了班，选理的同学重新组成九个班级，顾乔、林芊里、白穗穗都在六班，唯独……蒋泽渔不在，他选了文，文科有四个班，他在二班。
　　两人的班级分别在走廊两端，见面的机会更少了。许是分了科的缘故，繁重的课业一下子压了过来，顾乔整天忙忙碌碌，很少能遇见蒋泽渔，平时两人只在网上闲聊几句，分了班后，联系更少。
　　新班级，人少了很多，老张准备实行单人单桌，顾乔旁边是个胖胖的女生，很可爱，叫万理，性格有趣，两人后来成了很好的朋友。
　　林芊里和白穗穗这对欢喜冤家，被老张分开，隔了好远，不过这也没有阻止他们下课继续打嘴仗。

　　“同学，能借一下笔吗？我忘带了。”顾乔斜前方的同学忽然回头看向顾乔。
　　“哦，给你。”
　　“我可能要放学的时候还你。”那个同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 顾乔应了一声，就继续低头写作业了。
　　忘了说，他叫何云光，以前三班的，跟万理一个班，但好像两人不是很熟。顾乔好像听蒋泽渔说起过这个名字，他们踢球认识的，平时也一起打游戏，关系不错。
　　顾乔只把这当作一次普通的交流，却漏掉何云光略显炙热的眼神。
　　年少时的喜欢太让人怀念了，可能只是因为阳光打在ta身上很美，可能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让人悄悄放在心里这么多年。
　　那些颤颤巍巍的心思，暗戳戳的小秘密，费尽心思只想离ta更近一点，就连作业本放在一起都开心。
　　把ta给的东西视作珍宝，即使是一颗糖，我也要把糖纸留下来，展开，小心翼翼夹在书里；即使是运动会ta随手给的饮料，我喝了一口，就不舍得继续喝了，然后放在冰箱里放到过期也不肯扔。

　　恍然一个月过去，午休时间，教室里只剩十几个人，冷清不少。就在顾乔和林芊里闲聊时，教室后门突然传来骚动，顾乔回头一看，是蒋泽渔和他的朋友，蒋泽渔正和班上的同学交谈甚欢，看不出，这家伙人缘不错。
　　林芊里看到蒋泽渔，啧了一声，“乔儿，我出去溜溜。”
　　顾乔认出其中的高阳和陈东洋，还没等反应过来，高阳就笑呵呵地上前来，“你好啊，小同学，我们上次见过的，你就是大鱼说起的……”
　　话说了一半，蒋泽渔就捂着高阳的嘴，并把他推到一边，顺势坐在顾乔后面空着的座位上。高阳也不恼，拉着陈东洋很快便和周围的同学聊起昨晚的球赛。
　　“你怎么有空来串门？”顾乔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
　　“这不回趟娘家嘛，这么长时间没见，有点想。”少年单手托着腮，眯着一双眼睛看着顾乔。
　　“这么清闲？我都快被作业压塌了……”
　　“哪有，你是不知道我们班主任老赵，整一狂魔，作业留到凌晨，就现在班上还有一堆人写卷子呢，就他，非要我们出来晃荡……”高阳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别听他瞎说，作业挺少。”少年垂着眸，面不改色地说着。

　　“略略略，母老虎。”白穗穗突然猛冲进教室，没等一会儿，就看见林芊里跑了进来，脸上因为奔跑泛起红晕，“好你个小白脸，等我追上你，你就死定了。”
　　就在两人缠打之际，班主任无声无息从后门出现，喧闹的教室迅速安静下来，蒋泽渔见状丢下一句“改日聊”就匆匆和他的朋友们离开。
　　那迟钝的两个人还在打闹，顾乔拼命的想两人使眼色，终于停了下来，班主任老张看着两人，眼镜仿佛能射出冷光，脸黑如墨，“怎么又是你们俩，明天家长来一下，现在马上给我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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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过后，林芊里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抱着顾乔痛哭，“我完了，让我妈知道就死定了，偏偏我爸出差……”
　　“那你自求多福。”顾乔轻拍林芊里的手，也是无能为力。
　　“你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家……你知道更过分的是什么吗？老张那家伙，竟然怀疑我和他早恋，我瞎了眼才看的上他……”林芊里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不巧，白穗穗恰巧踏进教室，听到了这番对话，忍不住泼冷水，“谁要是将来娶了你，真是不长眼啊……”
　　“哼，那也轮不到你来管，在我家，娶我可是要当上门女婿。”
　　瞧瞧，没说几句话，又掐起来了，真是对欢喜冤家。

　　顾乔班级对面就是开水间和卫生间，上次蒋泽渔来串门没过几天，顾乔突然发现自己课间出门打水的时候经常能碰到蒋泽渔。
　　后来从高阳嘴里知道，这小子，为了摸清顾乔什么时候出教室，一下课就拎着水杯往外跑，如果在路上碰不见她，就假装路过她班级的窗户然后往里看。
　　而顾乔呢，也开始下课有事儿没事儿就拉着同学去接水，因为能碰见他，可能碰巧转身朝这边走来，阳光可能刚刚好在他脸上，也只敢假装左看右看的看他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将这场“偶遇”延续下去。
　　后来才知道，原来她设计的那些偶遇中，他除了是参与者也是设计者。
　　走廊里的相遇，相对而行，阳光洒在肩头，温暖仿若在梦中；是午休时的小卖部，并肩站立，仿佛稍微移动就能碰到肩，仿佛近的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无须话语，也不用话语，语言是误会的源头，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现在想来，教室外的走廊是个沉默的见证者。在乏味的课间走出来倒水，途中偷偷瞄一眼隔壁班的某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互相对视。眼神闪躲、擦肩而过；又或者是和朋友站在栏杆上吹风看晚霞，谈未来聊当下。
　　走廊曾是青春的落脚点。长长的走廊目睹了所有人的青春。
　　而年少时候的喜欢一个人是朋友间都知道的事，我们把秘密藏着掖着，其实它捂不住，总会跑出去，顺着走廊上奔跑的每一阵风，撒到阳光里。
　　我们还以为老师看不出来，以为只有自己和几个好朋友知道。
　　我们以为时间很漫长。
　　以为人和人不会别离，以为喜欢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