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余三里》沈悲欢

19、幻境

　　第十九章：
　　周五下午，林七里早早收拾好书包，准备一放学就去上次发现狌狌的地方。
　　苏三秦在他后面把他的一系列动作全部收入眼底，自己也悄悄收拾东西，准备跟上去。其实他没什么拿的东西，拿上书就装装样子，哄哄他老爹。

　　“呦，你怎么开始拿书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乃时看着苏三秦把那本可以称得上崭新的语文必修一被来来回回地塞进去书包，又拿出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该拿一本还是两本”，他忍不住帮他一把，把书塞了进去。

　　“都拿上呗，又不沉。话说，你爸回来了？”

　　苏三秦蔫了，“自从我上次逃课被他知道，我爸就像疯了一样，天天逼着我看书。”
　　苏院长秉持着公事公办的理念，对苏三秦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苏三秦从小就比较怕他爸，在他的印象里，苏词就是一个不会笑的机器，虽然有时候会开个玩笑，但绝大多数情况下苏三秦不敢造次。
　　乃时也知道苏父的脾气，对他有一丝丝的同情，“那你多拿几本，那本必修一咱们高一就学完了。”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三秦：“……”

　　果然，林七里一下课就拖着那条不怎么方便的腿冲着门口去了，苏三秦瞅准时机就跟了上去，连乃时喊他都没听见。留下乃时对着苏三秦的书包和晋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默默带着两个书包走了。

　　如果可以评级，林七里当属“瘸子”中跑得最快的，好像后面有狼追他一样。
　　等某狼追上他后，已经快到大门口了。苏三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林七里睨着他，“你怎么那么慢？”
　　苏三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知道我跟着也不说等等我。”
　　林七里轻笑一声，慢慢开口，“你是怎么当上的天师？”

　　“靠我智慧的大脑和健壮的身躯，也就是你，换个人他都比不过我。”苏三秦非常自信，转而小声嘀咕“以为谁都像你腿瘸了还跑那么快。”
　　“你嘀咕什么？”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天快黑了。”苏三秦一脸谄笑，说罢还去扶了他的胳膊。
　　等他们到达商业街时，天已经泛了红。
　　走进商场，他们径直去了二楼的丽人坊。

　　可是店门紧闭，在外面落了锁。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见店里竟然整整齐齐，丝毫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
　　是店主修缮太快了吗？那天那么大的动静，按理说也会惊动警察，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七里还注意到妖兽也就是狌狌伪装的假人也不见了。

　　正当疑惑之际，一位清洁工阿姨停了下来，她以为他们要买衣服，于是开口道：“小伙子，别等了，老板出去旅游了，这几天不回来了。”
　　“阿姨，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林七里问。
　　阿姨摇摇头，然后去扫别的地方了。
　　“现在怎么办？”苏三秦道，“要不我们再去问问别人，看看他们知道吗？”
　　林七里沉思，“在咱们来的路上，你有见到几家店开门吗？”

　　经他这么一说，苏三秦想起来确实没几家店开门，还没到下班时间，为什么都关门了？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难道一开始就都下班了？那这些人和开着的店……
　　苏三秦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想告诉林七里，只见他无声地把手指放在唇边，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看来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他们接着向前走，苏三秦下意识地抓着林七里的袖子，林七里也就任由他拉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感觉越往前走，周围的声音越小，人也越来越少。整个二楼只开了寥寥几家店，店里没有顾客，只有店员呆滞地望向前方。

　　忽然，苏三秦扯了扯他的袖子，林七里回头看他，苏三秦用手指指了指大约十点钟的位置，顺着他手的方向，林七里抬头只看到了一抹橙黄色的背影。
　　是那个清洁工！

　　她果然有问题。

　　“我们追上去看看。”苏三秦用嘴型说。
　　林七里点点头。

　　上了三楼，哪里还有清洁工的影子。苏三秦想起她在盯着他们的眼神，不能说是凶恶，只是让他感觉不舒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被人偷窥了隐私一样。
　　三楼的情况和二楼差不多，人烟稀少。再往前走，路过一家饰品店，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走近才知道在讲价。他们也没在意，接着向前进。

　　“你觉不觉得哪里不对？”苏三秦说，“我们路过饰品店的时候，声音突然传出来，然后一过那家店的边界声音就立刻消失了。”
　　经他这么一说，林七里回味过来，确实是这样。他的注意力都在找清洁工上，并未发现这细微的变化。可见，苏三秦的表面很大大咧咧，其实内心很细腻。

　　走过一圈，陆续发现几个开着的店都和那家饰品店有类似的地方。比如有人在讲价，有人在为顾客介绍自家的产品，甚至有人在问路。这些场景都很稀松平常，但不知怎么却处处透露出诡异。
　　最奇怪的是，根本没有人上下楼，他们却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清洁工的身影！

　　“你们上次在四楼有没有什么发现？”
　　苏三秦摇摇头，“没有，我一看见你发的消息就下去找你了。”
　　说来也奇怪，就像有什么磁场一样，指路司南自进了这商场就没有过动静，这次是这样，上次也是这样，狌狌那么浓郁的妖气也是什么动静也没有。这其中必有古怪。

　　此时，他们驻足在一个店面外，拉着卷闸，里面的情形也未可知，只是偶有细微的动静传来，那声音像极了啃食动物骨头的声音。
　　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上前踹门。卷闸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硬的很，他们别无他法，只能再用力一些。这时，一个“人”悄无声息来到他们身后，对着离得最近的林七里扬起了她手里的铁锹。
　　幸亏苏三秦发现及时，一把拉过林七里才避免了铁锹落在他的头上。铁锹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动，而后苏三秦冲着那人胸口就是一记飞脚。
　　“敢偷袭小爷？”

　　那人赫然是刚才的清洁工，只是她的脸上没有了伪装出来的善意的微笑，换上一副凶恶的表情，“咯咯咯”地笑。丝毫想不到这样一个还善意提醒他们的人和想用铁锹砸人的人是同一个人。
　　苏三秦那一脚着实用了不少力，她重重倒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你去看看。”苏三秦推搡着林七里去看，这女人笑得那么瘆人，用乃时的话来说就是不像阳间的东西，他才不看呢。

　　林七里走近才发现清洁工的嘴角有血，模样更瘆人了。只是还未走到她跟前，商场的灯都突然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苏三秦！”
　　“我在。”苏三秦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确认人在，林七里也就稍稍放了心，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岔，让清洁工趁黑溜了，林七里也就由她去了。
　　苏三秦摸索着过来，林七里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让他拉着，苏三秦也自然地拉着他的袖子。并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手机。”
　　“啊？”
　　“手电筒。”林七里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便耐着性子，“我的没电了。”
　　苏三秦就像重新连上了网一样，大脑开始运转了，恍然大悟，连忙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微弱的光包裹着这一方小天地，虽然不是很亮，但可以看清彼此。
　　“你刚……是不是在担心我？”苏三秦试探着问。其实他心里是有一个肯定答案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听林七里亲口说。
　　林七里顿了顿，话还没出口，一楼大厅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关——门——了”

　　这个建筑本就是镂空设置，在三楼可以清晰看到一楼的场景。一个大约四五十的男人，保安打扮，刚那一声应该出自他。
　　苏三秦：“要关门了，快走。”

　　两个人飞奔而下，借着手机的光看路不至于摔倒，但总是拖慢了进度，当跑到楼下的时候，他们眼睁睁看着大门缓缓而合。
　　“大爷，还有人呢。”
　　那保安对苏三秦的话置若罔闻，硬生生地上了锁，然后就当他们不存在一样，扬长而去。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保安的样子，他就离开了。
　　现下，整个商场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当然不排除未知的存在，比如那个神秘的清洁工等等。
　　得想个办法尽快离开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苏三秦冥思之际，见林七里缓步走到大厅中央，“我知道一切都是你的把戏，不要再藏了。”
　　空空的大厅回荡着林七里的声音，却不见任何人回应。
　　苏三秦回过味来，“你是说这都是狌狌的把戏，这一切都是假的？也就是幻境。”虽然是问林七里，但他心里也有了答案。
　　“对，”林七里说，“我们每路过一家门面，里面的人也好物也好，都像是特定，就像提前设定好的。”
　　苏三秦：“所以讲价的那个女人来来回回只说那几句话，而导购只是僵硬地回复‘女士，我们不讲价’。”
　　这就是为什么苏三秦听到一过那家店的边界线声音就消失了，哪怕再回来半步就又可以听见了。每家店的设定都不一样，所以结合起来似乎平常中又透露着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