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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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平安侯干睁着眼没反应。
安福守在床前几乎快哭出来了：“侯爷您说句话啊。”
“...难道是我作孽太多？”平安侯低头自问。
安福呆了一下，深深觉得自家侯爷不但被毒瞎了眼，连脑子也坏了。
“这只是您太贪嘴了。”旁边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
“谁？”倪明徽下意识的循声看去，眼前却只是一片漆黑。
安福道：“他就是您要寻的这山上的花农。”
倪明徽一点头：“是因为那海棠果？”
那老花农道：“是，那五色海棠又叫毒海棠，因为它结出的果子只能用作药引，寻常吃的话对身体伤害极大，幸而侯爷您只吃了一口，若是一整颗的话那就不仅仅是眼睛了...”
倪明徽若有所思。
“但是，虽说这叫毒海棠，可它到底不是毒，侯爷只是被这果子里的药性刺激过度，失明是暂时的，迟早便会恢复，侯爷且放心。”
平安侯听罢，哼哼笑了几声：“老头，你算是逃过一劫，若本侯爷就此再也看不着了，我定烧了你屋，拔光你树，把你头朝下从山顶扔下去。”
“...”那老花农闭了嘴，他本还想说这个“迟早会恢复”还要因人而异，有的人或许几个时辰便好了，有的人或许要很多年很多年...可他现在不敢说了，因为他觉得这个侯爷脸色变化着实太快，太吓人，方才刚醒来时还是一副万事无碍好脾气的模样，现在反倒紧绷着脸，煞气腾腾。
倪明徽起身下床，可他不该自己下来的，因为他一脚踩到旁边的小踏凳上，身子一歪，栽在了那老农的脚前，那老花农愣愣看着这个摔成一个愚蠢的狗吃屎姿势的侯爷。
安福哇哇叫着扑上去扶起倪明徽：“侯爷，您没事吧？伤了哪没？...”
平安侯“呸呸”的往外吐尘土：“这是哪？！”
“还在山上呢。”
倪明徽揉了揉腿：“我还以为回府了，那老头呢？”
安福忙道：“就在您跟前。”
倪明徽伸出手摸索了一会，那老农身上被挠的痒痒却也不敢动，倪明徽叫安福：“我眼睛瞎了，你也瞎了啊？肩膀！”
安福委委屈屈的引着平安侯的右手搭上老花农的肩。
“你这老家伙长的够高的。”倪明徽用力拍打他的肩，“也真结实，听着，你不是好侍弄花草吗，我给你个活，城西要种海棠，这重责交与你了。”
老花农十分为难：“可我这脱不开身...”
“是嘛。”倪明徽捏着他的肩膀，重重叹了口气：“那就别怪我将你告上衙门了，我这眼睛不能这么悄没声息便瞎了啊。”
“...小的听从侯爷吩咐。”
倪明徽笑了：“识趣的很识趣的很，还有，顺便啊，明日起你给其他大人王爷什么的送花果时也照着给我府上送一份。”
老花农欲哭无泪，这就顺便了...那些大人可是真金白银明明白白给他的，可这平安侯就这么一句话半两钱也不出的顺过去了...无赖啊...
绝对的无赖！安福痛哭流涕，但他不是为老花农，他是为自己——因着眼疾，平安侯行动不便，他身为最最贴心的跟从自当费力将主子从山上一路背下来，即使累的双腿扭成麻花也毫无怨言，但是，为何进了城还要他背着！
“为什么...”安福有气无力。
“省钱啊。”平安侯沧桑的道，“雇一顶轿子要好几文钱，太贵，你又不是不知府上的情况，加之我被扣了三个月俸禄，而且我现在还成了这副模样，惨哪，养你们我容易吗。”
“...”这个时候倒想着省那几个铜板了，给表少爷买东西的时候搬个金山也毫不犹豫，安福一面叹气一面忙着拿眼睛将路旁好奇围观的人一个个瞪走，此时此刻他觉得看不到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尤其是迎头不时行过几顶官轿时。
“侯爷，又过来一顶，是兵部尚书钱大人。”
“不用理他们，本侯爷谁也看不见，皇上来了也看不见。”倪明徽十分自在。
“可我看得见啊...”
“跟了本侯爷这么久你还不会装啊。”
于是安福直着眼紧盯脚下，专注非常。
又一顶官轿行来，上面坐着宰相王熙，他掀开轿帘，看了一眼面前过去目不斜视的主仆二人，冷哼一声，寻思明日定要上朝参这无赖侯爷一本。
倪明徽闭着眼舒舒服服的在安福肩上趴了一会，忽然道：“这么多官轿一路，可是下朝了？”
“是的。”
“哦...”倪明徽想了想，一拍安福的头，“进宫，我要面圣。”
平安侯是个草包侯爷，一没钱二没权三没势，人人都能在他头上踩一脚，包括宫里的宦官。
“皇上在与几位大人议事，闲人不得打扰。”小太监守在御书房门口，尖着嗓子哼哼，两眼直视前方，彷佛他只是在和对面树上停着的鸟儿说话。
“安福。”倪明徽只懒洋洋叫了一声。
安福二话不说上去揪住那小太监就扇了一巴掌。
那小太监耳朵嗡嗡直响，开口说话时声音都扭曲了：“你！你敢打我！”
安福又给了他一巴掌。
接下来那小太监但凡开口说一个字，安福便回一个巴掌，直到他捂着肿胀的脸跪倒在平安侯面前。
“现在可以去通报了？”倪明徽很亲切的问了一句。
“是是，奴才这就去。”他连滚带爬进了书房，再出来时说话已没了底气，缩着肩膀，“侯爷且稍候，待皇上议事毕，便会召见。”
平安侯点头：“那我便在这等着。”他一屁股坐在了树荫下。
那小太监赔笑两声：“侯爷，要不奴才搬张椅子给您？”
倪明徽没有搭理，只无趣的打了个哈欠。
小太监僵着脸低下头，大气不出的盯着脚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书房的门开了，鱼贯出来几个大臣，看到树下的倪明徽皆皱着眉绕开他走了，只一个人对他点了点头，倪明徽看不见，没有反应。
安福凑到他耳边道：“侯爷，杜大人与您打招呼。”
“杜大人也在？”平安侯换了一副笑脸，“在哪？杜大人？”他朝前方伸出手。
杜桃不知他又搞什么名堂，犹豫的上前两步，倪明徽只碰到他的衣角。
安福叹气道：“杜大人，我们侯爷看不见了。”
便是面冷如杜桃也显出了微讶的神色。
“杜大人，你上前一点。”倪明徽耷拉着脸，面色忧郁，“我看不着你，别让我也摸不着你啊。”语气极度可怜。
“如何会这样？”杜桃说着，脚下不自觉的又往前走了一步。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倪明徽身体往前一倾，一把抱住他，因为是坐在地上，所以他抱住杜桃时头只能搁在他大腿处，胡乱蹭着，“我自问没做过什么昧良心的事，为何要遭此难！天地不公啊，呜呜。”他开始嗷嚎大哭。
安福嘴角抽搐的看着。
杜桃不习惯这般亲近的接触，他很是僵硬的站着，倪明徽嚎了半日也未说他到底是如何瞎的，于是他也不知该如何出声安慰，只好一动不动，垂着两手。
倪明徽感觉到他生涩的反应，觉得十分可爱，于是哭号间搂在他腿上的手偷偷摸摸的慢慢往上爬，最后落在他臀上。
“天要亡我啊，不过因为贪嘴吃了个果子就成了这副模样，我不甘，不甘啊，杜大人，你说我是否太过凄惨了，呜呜，自小便是爹娘不爱，旁人不敬，现在这般更要遭人背弃了，呜呜...”
“...没人会弃你的...”杜桃憋了好一会，只憋出这么一句。
“...”倪明徽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往下接。
腿上的袍子被倪明徽的眼泪粘的难受，杜桃忍不住微微挣了一下，却被搂的更紧。
他无奈，只是眼睛朝后看了看：“...侯爷，您哭变哭罢，可否请把手换个地方，不要在那里动来动去。”
“这里感觉好啊。”倪明徽又在他臀上捏了一把，抬头嬉笑一声，脸上却犹挂着眼泪。
“...”杜桃有些茫然，不知他那笑是真的，还是眼泪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失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