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不从玉》江渔白

19、第19章

　　次日醒来的李豫罩着昨夜的T恤冲进洗手间，在淋浴室内她对自己说，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要打电话咨询后勤处申请一个小宿舍。

　　她与唐宋只要夜里单处一室，就会有些失控，这与自己想象中的相处不太一样。如果唐宋知道她这么想的话，这位学科横跨生物化学、医学的博士会告诉她：爱情本来就是充满着欲望、嫉妒、控制欲、利己心、宽容和超脱的过程，有了第一步欲望才能有后面的宽容和超脱。

　　她裹着浴袍出浴室，在阳台上取下衣服，换上自己衣服后她披着半干的头发来到客厅。门被从外面打开，唐宋提着早餐回来，楼下咖啡店的三明治和拿铁。

　　在餐桌旁，唐宋劝说，“我们熬夜是因为做实验需要观察小白鼠和跑数据，傅从玉加班是因为他老板是个喜欢团队加班的BT，你们人文社会学科的时间完全可以自我把控。以你的自律，完全没必要把自己逼到熬夜写文章的地步。”说着他看着她的长发，继续说，“熬夜多了容易掉头发。你也不想以后家里尤其是浴室里全是头发吧？”

　　李豫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完全不讲道理，“唐宋，我昨晚在办公室的话，是能早睡。你作为昨夜让我晚睡的罪魁祸首，居然大早上诅咒我掉头发。你才是BT吧。”

　　说完她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嘴里，拿起咖啡捡起昨晚丢门口的背包，准备出门。“谢谢你的早餐。拜拜。”
　　她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唐宋从一旁挡着，“等我一分钟，我们一起回学校。”

　　李豫踢了他一脚，侧身拧着开门，溜出去后冲他做了拜拜的口型。这套房子果然离学校近，步行八分钟到校门口，步行十五分钟到办公室，真是让人羡慕的距离。

　　她从抽屉里取出皮筋，把散发盘起来后，开始按照昨晚列示的大纲开始准备报告正文。她一直在办公室忙到一点多，这会儿食堂应该只有面食部还没闭餐。

　　一楼大厅李豫遇到去年入职的同事，那位从宾大毕业的精算师曹衍。俩人打过招呼后，知道都要去面食部用餐，遂结伴同行。
　　她先开口问道，“曹老师，您上次说您的研究是保险偿付能力监管体系相关的课题吧？”
　　曹衍说，“是呀，李老师也感兴趣？”
　　她又问，“不是。我是想咨询一下曹老师您这个课题有申请过科研基金吗？”

　　曹衍点点头，“今年春天申请过。这个课题是毋主任、高教授和我一起开的。大佬们加持，我是具体执行的，我们申请的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怎么啦，李老师也要申请科研基金？”
　　她说是呀，“章副院长昨儿打电话让我准备的。既然你有经验，要不传授我一下经验，比如申请流程、学院开会讨论的注意事项、申请报告的书写规范之类的？我完全没经验，这个课题还是自己一个人搞得，连个合作者也没有。”
　　曹衍笑着说，当然没问题。我把以前的流程告诉你。

　　俩人边走边说，曹衍的经验倒是帮她缓解部分焦虑。餐桌上，李豫好奇的问，“曹老师，我很好奇你怎么没去保险公司或者养老基金，而是回学校教书呢？”
　　曹衍没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李老师呢，本科时没想过去投行或者咨询公司吗？”
　　她摇摇头，“我不喜欢高压的工作环境。”

　　曹衍才回复她说，“和你差不多的考虑吧。不过我是稀里糊涂入这一行的。我本科学数学，与班上天才们相比天赋太普通啦。后来转去学统计学，觉得有意思，博士时候考下精算证书。求职季的时候，看到江大有这方面的岗位需求。于是投递简历，运气好被录取啦。”

　　这是她最近听到第二个绝顶聪明的人说自己是普通人。

　　她不由的笑起来，“我发现你们聪明人都喜欢说自己天赋一般，会谦虚说自己的成功是因为机遇好。”

　　对面的曹衍也哈哈大笑，“师妹呀，我称呼你师妹是因为我高你两届，尽管我本科不是江大的。师妹你才27岁就拿到江大教职，你好意思把自己排除到聪明人之外吗？”
　　李豫不好意思说，“我拿到教职时已经过完27岁生日，可以算28岁啦。”
　　曹衍笑得更开心，他用纸巾擦擦眼角的泪水，“现在还在16年呢。想过28岁可以等17年来到再说。”

　　“谈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有声音从李豫身后传来，似乎是唐宋的。
　　她转过头看到他和两位学生站在自己身后，“你也来吃午饭？”

　　唐宋先冲曹衍点头示意，然后坐到李豫旁边。他的两位学生则在旁边桌子坐下。
　　他放好餐盘后，才向曹衍伸出手，“我是唐宋，李豫的朋友。您怎么称呼？”
　　曹衍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看着他，然后缓缓地回握住他的手，“你好，曹衍，李豫的同事。”
　　唐宋遂向俩人介绍他的两位学生，“实验室的博士生，李远和于小洋。”
　　介绍完，几人都埋头吃面。唐宋在饭桌下轻轻踢了李豫一下，算是报早上一脚的仇。

　　李豫和曹衍来的早，很快吃完。她没打算等旁边的人，冲他说了句拜拜，端起餐盘向残食窗口去。曹衍起身赶紧跟上。

　　俩人走出食堂东门后，曹衍问她，“刚那位是生命科学院的特聘副教授唐宋吧？学校今年的大红人。”
　　她点点头，“嗯。我家和他家有点故交，所以认识。”

　　曹衍略羡慕语气，“这样的话，我理解你啦。与他相比我们的确是普通人。”
　　李豫还好奇一点，“你也知道他？怎么他就成学校大红人了呢？”

　　曹衍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们不是发小吗？不知道他回江大是校长和他们院长亲自游说哒？听说学校原本特批的是教授，不过那位拒绝了。他愿意与美东学校一样的待遇回来，不要任何超规格待遇。”

　　这次轮到李豫震惊，她真不知道这些。“我真不知道这些细节，消息可靠吗？还有什么八卦说来听听？”

　　曹衍继续散播小道消息，“刚刚的消息保真。听生科的同事说他回来是追媳妇的。不过我不太相信。唐宋的相貌、身材、智商哪样不是拔尖的，更何况还有个科研人最羡慕的光明前途，他那样的条件还需要千里迢迢追人？反正我是不相信。”

　　李豫没想到吃瓜可能吃到自己身上，不过她和曹衍观点一致，这个小道消息不靠谱，“嗯，我也不相信。”
　　曹衍有些遗憾地说，“李老师呀，本来以为你们认识，我可以获得一些不为外人所知地消息，结果你啥也不知道。”
　　李豫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家很少八卦这些。”
　　在电梯里分别时，曹衍夸奖她说，“你们家的家风真好。”

　　李豫坐回办公室后才想起来还有两件事情没办。她赶紧拨通后勤部电话，询问过后才知道今年校内的博士宿舍没有空床位，校外倒是还有床位，不用排队，随时申请随时入住。她同时也谢绝了后勤老师让她提前排队明年校内宿舍的建议，只能遗憾地挂断电话。

　　第二通电话是给唐宋，电话接通后唐宋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什么？他爸妈喜欢什么你来问我？李豫，你考虑过我的自尊吗？”
　　李豫疑惑的问，“啊，这事儿和你的尊严有什么关系？”

　　只听到唐宋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傅从玉是我情敌，从此刻开始我与他断交。还有，你打探他爸妈消息干嘛？”
　　她在电话里还要劝和，真是的，“你幼稚不？傅从玉给老李送了很多药材，所以我想礼尚往来一番。”

　　唐宋依旧不依不饶，“傅从玉把李叔当父亲孝顺，你也要把他爸妈当父母来孝顺？”
　　她有些无奈地说，“不是这样…只是想礼尚往来。”

　　唐宋的声音总算正常，“得了吧。他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别说送一个月药材，就是送一年药材，成本也不高。再说他对李叔好，不是要加重你们的心理负担，他是真的想孝顺李叔。你那点工资留着给自己买点好的吧。我马上要开课题讨论会，先挂了。”

　　两通电话没有一个好消息，她把手机收起来后，凝神深呼吸，然后继续干活儿。

　　唐宋开完讨论会后拨通傅从玉的电话，“你最近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刚下午五点的傅从玉只想早点下班，他有气无力的回答，“特别想睡觉。”

　　唐宋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说，“睡觉不算。要物件，看得见摸得着的那种。有没有特别想要的？”

　　傅从玉突然来精神，“哈苏。你是要送我生日礼物吗？那就哈苏吧。咱们这么说定啦。”
　　唐宋说，“滚，送你一张哈苏照片。”

　　傅从玉不想猜谜语，他困得不行，不想浪费脑细胞，“你究竟想干嘛，直说！”
　　唐宋觉得自己打这通电话真是被气到，“算了，你忘记这通电话吧。”
　　作为知道事情愿委的人，他能理解傅从玉报恩的心态，也能理解李豫那种不想占便宜的心理，劝两个人中任何一人恐怕都无解。

　　傅从玉想要哈苏。虽然哈苏没有，不过他有部徕卡倒是可以送他。毕竟傅某人很有可能会是自己便宜的大舅哥，投其所好还是很有必要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