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实在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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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蔺二叔早早等在那了，两侧坐着的都是昨天参加宴会的人，可能是大家对昨晚发生的枪杀事件还心有余悸，人人把手肘撑在环形的会议桌上，闭口不言，气氛显得有些庄重。
只有一个人与这场面格格不入，只见顾呈懒懒地靠上椅背，离桌子挪出有五六拳的距离，那姿态让在场肃穆得严阵以待的人产生一种错觉，在场的所有人他都不放在眼里，要不是给谁面子，他早就把双腿架在桌上闭目休憩了。
蔺芜言的位置与顾呈是斜四十五度相对，但从进来到现在两人的视线就没交集过。
蔺二叔将一切纳入眼底，看来这两人还真的闹翻了。
“诸位，对于昨天发生的一切，我非常抱歉，让蔺家蒙羞，让诸位受惊了，我主办方负有一定的责任，但是，追根结底，还是那个杀手的责任，大家有目共睹，杀手的目标是蔺芜言，是整个蔺家。我决不会放过这个人。今天开这个会，就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我们让那个人来承担这一切。”
蔺二叔的话像颗重磅炸弹投入人群，刚刚还肃穆的气氛立刻沸腾了起来，人人在心底猜测，杀手这么快抓到了？是谁？敢在众目睽睽下明目张胆杀人？
蔺二叔没有立即解答，但他下一句问话，让全场迅速静穆起来，所有人的猜测在心里绕了一圈又一圈，这收放自如的气氛简直像切换ppt一样容易。
“顾呈，你有话说吗？”
蔺二叔突然对顾呈抛出疑问，使得众人纷纷侧目，难道……
“昨天那名杀手就是你派来的，堂堂顾氏，做这种登不上台面的事，还想抵赖？”
“你这么笃定，有证据就都亮出来吧，没有的话我可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口气狂妄得让在场的人都吸了口气，蔺昌平在一旁冷笑看起了好戏。
“那个杀人暂时还没抓到，但是我昨天派人彻夜去查那名杀手留下的子弹，刚好是你的人从缅甸那边私运的货，名单就在我这里。”
这私运的货本来是不能摆上明面来说的，道上的都知道，秀别人藏私的门路，是干的腌臜事，这会事急从权，迫不得已，大家对蔺二叔的举动都睁只眼闭只眼地接受了。
顾呈抬了抬嘴角，谁都不看，只看着对面。
蔺芜言迎上顾呈的目光，顾呈的说辞和蔺二叔的说辞明显有出入，那名单会有顾呈只能说明两人都进了同一批货，那么巧合？在昨晚，k在身边，杀手也在……
“有名单也不意味着我就是幕后主使。”
“谁知道呢？昨晚宴会，你偷偷往我的人里塞了一个自己的人，那个人在宴会结束后也不见踪影，顾呈，这事你敢说没有？”蔺二叔讽刺地笑道，脸上深陷的褶皱有种运筹帷幄的自信，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层层嫌疑，能把人的怀疑无限放大，证据这时候已经显得无足轻重。
会议厅内一下子吵开了，人人面面相觑，种种怀疑破土而出。顾呈竟然要对蔺芜言下手！难道他要占据蔺家的市场，一人独大？那顾家从一开始就那么上赶着求合作是一场阴谋？
“你，信吗？”顾呈的目光专注，在等一个人的答案。
会议厅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每双眼睛都盯紧了顾呈对面的蔺芜言。他们以为顾呈问的是蔺芜言信不信幕后主使是他？
蔺芜言没说话，但大家竟然能从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铁青的意味来，还真是惊奇了，蔺芜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信。”大家一副果然如此的笃定神情，看来蔺芜言都会怀疑上顾呈了，正所谓“我想和你合作，你却想杀我”，这要人命的事放谁身上谁能不暴怒，条条钉死，看顾呈还怎么辩驳。
听到答案，顾呈的背靠上了椅背，唇边勾着浅笑，满身心都被愉悦到了，其他人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以为顾呈这是嚣张回头，一脸的挑衅，果然，在顾呈的挑衅下，蔺芜言的脸色更冷了，仿佛千尺寒冰。
被会议室内的人围观，偏偏还得在这时候打着两个人的暗语，顾呈顶着一副欠揍的嘴脸，让蔺芜言又想起他刚刚躺在地上时的神情，那时顾呈说了句话，那句话现在还在他脑袋里热乎着呢：“言哥，揍完了给不给亲？”
一想起来，蔺芜言的怒火暗藏在内心火辣辣地烧。
“顾呈，我们两家现在正在合作，你竟然觊觎上芜言，野心这么大，在我们蔺家的地盘，没想到你还这么狂妄自大，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还敢在我精心策划的生日宴会上搞事，这里没有你们顾家的立足之地。”
不知道是哪个词调动了顾呈的神经，他认同地点点头。
众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连正主自己都承认了！
顾呈没有刚刚的不耐了，像是来了兴趣，玩性大发，他凑近桌面：“那个杀手可不是我派的。”
有人看不惯了：“顾呈，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前言不搭后语，这下要反驳了？谁信哪？”
“你看见什么了？嗯？”
顾呈微提的音调把人硬是弄结巴了，说话的人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那，那你点头干什么？这难道不是变相承认了！”
许久，顾呈脸上浮现一种很微妙的神情来，像萎靡的花绽开花蕾，看得蔺芜言的眉心突突跳了两下，如同游丝的微末神智勾得他心尖发痒。
“我承认什么了？难道是——”
那一秒，顾呈的眼神直白而赤裸，在那些愚蠢的人的眼皮底下，两人的目光撞了一遍又一遍，他直觉顾呈嘴里又要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连忙插嘴：“那名杀手呢？”
对啊，大家才记起来，那名杀手呢？顾呈把人藏哪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对啊，这一切是在宴会厅里发现的，说不定人还藏在里头呢……”呱噪的声音开始议论起来。
蔺芜言侧目旁观那群人被顾呈轻飘飘的一句话牵着走，独有一番清醒人的不爽。
“二叔，宴会厅得查，我们不能放过任何角落。”
“芜言啊，你上次离开后，我都派人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杀手早没影了，哪还会窝在里面等死。这宴会厅也算我私人会所，实在不方便哪！顾呈还有嫌疑，现在他又故意诱导大家杀手的错误位置，肯定有问题！”
“喂，你的私人会所这么怕人查，究竟是谁有问题？”顾呈冷斥一声。
这是大家对顾呈头一回这么一致的认可，毕竟，有太多人想看顾呈自掘坟墓的模样了……
“二叔，在大家心中，你也有嫌疑，为了自证清白，还是把钥匙交出来比较妥当。”
蔺二叔沉吟片刻，“好，芜言，钥匙等会我让助理拿给你，你好好搜搜，一旦有任何蛛丝马迹，我一定追究到底！”说罢，蔺二叔看了顾呈一会，好像已经确认顾呈是幕后主使了一般，其他人都等着看顾呈好戏。
散会时，大家看着顾呈厚着脸皮在蔺芜言身后喊了句：“言哥。”
蔺芜言极冷漠地转身离去……
大家默默点点头：果然，蔺总也知道顾呈的狼子野心！
蔺芜言的确知道顾呈的狼子野心，只不过狼子野心野的对象是自己……
接连下去的好几天，两人的关系是大家肉眼可见的急续下降至冰点，蔺芜言找二叔拿了两次钥匙才拿到手的，说是钥匙找不到了，这拙劣的借口也敢明目张胆地使出来了，蔺芜言望着躺在手心上黄铜色的钥匙凹凸的齿面，铜锈在灯光照耀下散发着浅淡的光。
他的目光有种穿透力，彷佛透过钥匙在看一只狡诈肮脏的鼠在自己五爪之间垂死挣扎，缓缓，五指合拢，钥匙被他捏在手心里，感受着老铜的坚硬。蔺芜言和顾呈不同，相对于顾呈的雷厉风行，他更喜欢玩游戏，慢慢地折磨人，那种被凌迟的恐惧不亚于一刀毙命。
那栋哥特式建筑被他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慢慢找，总有人会忍不住的。
那面面彩色花窗在阳光下闪烁着光，顾呈走来，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切割出来的一束束五彩斑斓的光，“言哥，有什么发现？”
蔺芜言快速移了目光，强光在瞳孔留了缩影，以至于在看向顾呈的脸上时，也有种令人眩晕的彩斑。
“你现在仍有嫌疑。”他这话里嫌弃的意味尽显。
“所以，我更要陪你查一查，不然怎么洗脱我的罪名呢？”
蔺芜言：“”
简直狗屁不通，他就不信了，顾呈还会在意那些蠢人泼的脏水。再说了，顾呈身上背负的罪名还少么？多这一项不多，跑来凑什么热闹……
蔺芜言不再言语，摆着一张疏离而冷漠的脸。
顾呈习以为常，摸了摸鼻子，今天能听到他回句话，已经算是稀有珍句了。
整个下午蔺芜言都在细细查找，没发现什么，可他不信，这栋建筑是表面看上去的这么正常。
顾呈不知道去哪了，一转身人影就没了，蔺芜言看着墙面眼花缭乱的油画，有些烦闷。
手机在这空旷的空间震动起来，那声音大得像把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都震开了一样，他接通了。
“言哥，你过来。”
蔺芜言把手机从耳朵移开，准备挂了电话时，下一秒，手机那头传来空旷的声音。
“我在一楼休息室有新发现了。”
还好顾呈气不喘地说完了下一句话，不然，就凭他刚刚那霸总的语气，蔺芜言能把人直接拉入黑名单。
“嗯。”蔺芜言简单回应了就下楼了。
蔺芜言进了休息室，看着顾呈以一种装腔作势的模样端详着一副色调异常绚丽的画。
他没有打断顾呈的思绪，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看这人能玩出什么花儿来，可惜，这里没有摆放花瓶，不然就冲着顾呈这幅模样，一贯冷静的他想砸人。
“言哥，你看这画，有什么发现？”
“表面上看起来内容丰富，实际色调杂乱，笔触生硬，大面积的色块把画面感切割得乱七八糟，只有华而不实的飘忽感。”
顾呈听完，愣是看着他笑了，能这么一本正经地把个简单发现整成专业人士的观后感的，恐怕也只有他蔺芜言了。
蔺芜言眯了眯眼，“你笑什么。”
“言哥你可以去当艺术画作评审委员会专家，到时候我去拍卖，你来估估值。”
“……”
蔺芜言在一阵无语后，还是补了一句，“目前，没有改行的打算。”
正在蔺芜言冷着的脸快要破功时，顾呈指着那些色块中的一抹红。
“言哥，你看看这么红色有什么不一样？”
蔺芜言凑近细看，这小块的红与画作中其他的红更偏暗沉，有种不协调感，更像是——有人重新加抹一层给抹上去的。
这暗红色块只有两个拇指盖大小，他嗅了嗅，闻到了血腥味。
难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那个杀手受了伤，这是他不经意蹭上去的，所以叠加起来，颜色会偏暗沉，这里是那个杀手最后来到的地方。”
蔺芜言刚刚在进来时就已经四处扫视了一遍，这间休息室虽然足够大，但不常用，空荡得没有一个藏身之处，杀手为什么会从二楼跳窗跑回来？
他把墙上的画摘了下来，墙面通白，没有一点不妥，不像是有暗室的样子。
顾呈将地砖一张张敲了个遍，都没有异样。两人分别都在对方的眼神中探寻到能鼓动四肢百骸的兴味。
实在有趣。
顾呈朝后走过，一坐下沙发，鼻腔便习惯性地发出低沉的极舒适的一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低频的声音打了个转，显得格外迷离，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很大程度上，这种声音能勾得女生心底发痒，乖乖躺平在他身下，顺着节奏，不必张开薄唇，听他再从鼻腔发出那种闷在口腔里喘息的愉悦至极的声音……
那一声惹得蔺芜言频频回头，掀动唇，想说什么但始终没说出口。
“言哥，这沙发很舒服，你过来坐。”顾呈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
连品味挑剔的人都觉得舒服，那是得多舒服？蔺芜言按耐住好奇心，抗拒着没过去。
“从这个位置看，那幅画的位置挂得有点奇怪。”
蔺芜言皱眉，往后看了看，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他走过去坐在顾呈身旁，以这个角度看，果然很奇怪。整面墙只摆放一幅画，却不在正中，画的位置过低了点，以那名杀手的身高来判断，占了血迹的手指要想沾上那画，就得弯曲身体了，对于一个受伤的人来说，这么奇怪的姿势让人不解。
蔺芜言走向那面墙，托腮思考着。
蔺芜言坐过的位置还存有温热，顾呈有些失落。
蔺芜言试探性地在画的上方敲了敲。
“这声音太空了，后面肯定有暗室。”顾呈突然凑近在他身后，让人有些措不及防。
顾呈越过蔺芜言的肩膀，在同一块地方，敲了敲，“是这里了。”
突然，灵光一现，两人的视线整齐划一地看向旁边的窗帘扣。这个窗帘扣是固定在墙上的，散发着冷冷的金属光泽，像是直接从墙面延伸出来的一个挂环，顾呈试图拽了拽，坚硬不动。“你说，你们那位蔺二叔究竟怎么想的，把这玩意还嵌入墙体了，真当自己是搞现代化艺术的？”
蔺芜言抚摸着挂环上的圆球状突起，花纹繁密环绕在圆球外圈，黑金底的中间刻了一个蔺氏图腾，那个草字头像极了某种原始动物的犄角，其中笔画中的一点呈镂空状，如水滴凝聚的形状指向十点钟方向。
他用指缝触摸圆环的卡槽，原来有夹层，他顺时针旋转了三圈，逆时针旋转了七圈，那黑墨的一点慢慢被烫金所替代，而后听见“咔哒”的一声清脆声响，刚刚他们敲过的墙面弹出一个按钮。
“言哥，厉害呀，这都能破解。你们蔺家这工艺做得不错，严丝合缝的，肉眼也看不出这墙上还暗藏了个机关。”顾呈好奇这旋转的圈数到底有什么讲究，不过他知道就算他问出口了，蔺芜言肯定不搭理他，他言哥，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薄，经不起逗。
蔺芜言凉凉斜睨了顾呈一眼，这话里都要溢出来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他们进了地下室时，四处探查，也没刻意搜查杀手的踪迹，但血腥味闻着还挺新鲜，看来人走不久。
蔺芜言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型的监听器，安装在那面石雕墙的龙鼻孔内，那是个绝佳的藏匿地点，灯光投射下来的阴影完美地遮掩了这个监听器的存在。顾呈颇具赞许地看着蔺芜言，这招绝了！原来他的目的不是找出什么杀手，而是留有后手呢，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走了，把门带上。”
“好。”顾呈插上口袋，笑着走了地下室。
两人重新回到休息室，蔺芜言把一切归位，让人看不出被闯的痕迹。
离开这里之前，蔺芜言回看了沙发一眼，这沙发也不是特别舒服啊，这人至于发出那么引人遐思非非的声音吗？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实在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