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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窗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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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得看不见星,在车内只能看到一幕幕景融在黑暗中不断地后撤。
“蔺先生,后面有辆车跟了我们一路,我甩不掉。”
“没关系,你继续开你的车。”
那个保镖在看了眼车后镜,还想说些什么,却碍于身份不敢逾矩。只绷直了身子,随时察觉后面车辆的举动,盯了许久,却不见对方有什么举动,就真的只是就近跟着?
在别墅外停了车,蔺二叔派的保镖极具行业素养,一停车就亮出自己的枪护在蔺芜言身旁。
后面紧跟的车辆也停了下来,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可以看见双方并有利于及时作出反应。
那个跟了一路的司机下了车,倚在车旁,左手打着火机,抽着烟,星火明明灭灭,照亮了这人半边脸的轮廓。
蔺芜言斜睨了他一眼,那张熟悉的脸就是那个宴会上护着自己的保镖,冷哼了一声,这年头,保镖还能兼职当个酒吧的侍者,上次把自己玩得团团转的就是酒醉的顾呈,一想到自己那时还紧赶慢赶跑过去找人时,替人付账单,他就……
k左手夹着烟,摁在耳部好像跟谁在汇报着什么,想也知道是谁了,他往k裹在皮衣里的右手看了一眼,衣料微鼓,他敢肯定,那里头肯定备了把枪。
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别墅,张妈看他这副模样,急慌慌地准备叫私人医生,电话还没打就被蔺芜言制止了。
直到他躺进浴缸里,泡进温暖的水里时,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才得以放松。刚才整条路上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联系整晚发生的种种,看来他赌对了,蔺二叔还是顾忌颜面,不好在自家保镖在的时候明目张胆地杀他,只是有点意外,隐匿着暗处的人竟是蔺二叔。
今天闹了这一出,那些暗地里的人统统在他的推理下见了光,他还想从记忆里挖些细枝末节,但脑海里偏偏浮起顾呈那张脸来……
那个吻,太用力。
像溺水的人在濒临死亡之际抓住了浮木后,只能凭本能大口地吸气呼气,大口地喘息。
他和顾呈,究竟谁才是那个溺水的人?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几声朦胧的声音,顾呈好像在安慰他,“你不脏……”
他垂在浴缸外那只受伤的手正五指收拢,呈握拳状态。他不敢相信哪个人会完完全全了解他的劣根性,他的阴暗面,他埋在冷漠表面下的偏激与歇斯底里。可偏偏,最不想让人知道他那么丑陋,那么变态,那么疯狂的一面,顾呈却知道个彻底了。
像赤身裸体暴露了自己浑身上下遍布的烂肉一样,他现在恶心,又难堪。
想着想着,他把整个身体都沉进水里闭气,只留一只受伤的手臂在水面上。浴缸里脊背弯成极具美感的弧度,皮肤细腻得像白玉,但几道纵横交错的疤破坏了如玉质般的肤感……
此时的张妈正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隔壁邻居友好的关心,对方擅作主张叫了私人医生过来,并叮嘱她不要透露。张妈心想:那个挑剔的男人还真是关心蔺先生,蔺先生不善交朋友,不过朋友在好,不在多,像隔壁顾先生这样的就顶好的。
张妈不知道的是,这个“顶好的朋友”已经被蔺芜言单方面否决了。
蔺芜言从浴缸出来时,已经有医生等在客厅了,张妈急急地解释:“先生,你这伤必须得尽快包扎,我已经叫了医生,您就让他看看吧。”
他本来想自己草草包扎了事的,既然人来了,他就顺了张妈的心吧,免得害人提心吊胆一整晚。
“医生换人了?”
“先生,许医生刚好不在本地,所以他叫了同事过来。”
蔺芜言只披着浴巾,他低头看了看,后来还是回去换了套衣服出来,走进客厅:“你好,望你见谅,为了方便包扎,只好衣衫不整地见客了。”
医生看着浑身正装的蔺芜言,突然不理解什么叫衣衫不整了,难道非得要穿上西装打个领带系个皮带才能叫正装?怪不得是顾呈的朋友,两人在不同方面都有一定程度的龟毛。虽然心里这样吐槽,但他还是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反正也是要脱的。”
蔺芜言不说话,把刚穿上的衬衫又脱掉了,露出还渗着血的手臂。
那医生看到伤口,脸上的温和就挂不住了,总有一种患者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搞得自己就像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里的——太监。
要是那人是顾呈,他现在已经在骂骂咧咧了。
伤口没有在第一时间处理,还去泡了个澡,裂出来的皮肉都被蒸汽蒸得发软发白了,蔺先生究竟是有多洁癖啊?
医生在心里摇了摇头,上药,包扎,一系列操作下来半个小时,在千叮咛万嘱咐这个不听话的患者后,医生温和地笑着离开了。
“张妈,我不希望今天受伤的事让老宅那边的人知道,你早点去休息吧。”
“你放心吧,我帮你瞒着蔺老先生,他要是知道了,那得急得跳脚飞回来咯。”
张妈没说完的是——何止跳脚,蔺老先生还能追杀那人直至祖宗十八代咧!
蔺芜言僵着胳膊躺在床上,再配上那副表情,裴扬在的话,肯定会嚷嚷:木乃伊活了!
他反思了下,今晚犯了个大错,错在枪弹往自己身上飞的时候,把后背毫无保留地靠上顾呈身上的同时,还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他就那么相信顾呈?
他闭眼,伤口隐隐作痛,一夜未眠……
早上起来的时候,张妈还在念叨:“蔺先生,你都受伤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吧,给自己放个假了,怎么还要去公司?”
蔺芜言捏着手里的报纸,又重新看了一遍:“我已经延迟一个小时了,已经休息够了。”
张妈叹了口气,蔺先生这工作狂,早上没有准时去上班已经是奇迹了,放假那是从来没有的。
那张报纸的一角已经被捏出了一个湿湿的指印,直到隔壁跑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远,他才松了口气,折起报纸,慢悠悠去公司上班了。
他还有好多事要处理一下,延迟的会议要开,还有大大小小的方案要让人改,一整天没个喘息,直到饿到胃抽搐发痛才发现原来已经傍晚了。
“叩叩叩……”
蔺芜言以为是徐旭,随意喊了声:“进。”
没想到是顾呈,他都忘了,因为与顾氏有合作,所以他还特意交代如果顾呈来不必拦着……
蔺芜言看到顾呈的一瞬,胃都不抽搐了,因为他浑身血液都涌回大脑了。他正组织语言,顾呈先开口了。
“言哥,我们谈谈。”
顾呈坐的那个位置可算是他本人专属了,因为蔺芜言极少在这里会客,所以顾呈坐下去的时候,蔺芜言有种错觉,这里成了顾呈的主战场,蔺芜言为了争取主动权,站定在玻璃窗前开门见山:“昨天那场宴会是场精心策划的计谋。”
“背后那人是你二叔。”
“你怎么知道?”
站在玻璃窗前的人抱臂发出疑问,他冷漠的姿态,就如刚到南洲下了火车站的模样,浑身细胞都在表达对这座城市的抗拒,对这个世界的抗拒,现在,变成对自己的抗拒。
顾呈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说道: “我让人去查,查到了枪支子弹的货源来自缅甸,名单里头是魏砾,再加上两人的关系,不难推测。看来,昨晚他是势在必得的,不然也不会直接宣布订婚消息了。”
“我之前也在怀疑魏砾,只是暂时没有证据,现在看来,背后那人是蔺二叔了,布了这么大的局。”
“你事先就知道昨天的生日宴会出事?”蔺芜言看向顾呈,意味不明。
“言哥你之前躲我那几天,不就在怀疑魏砾,我能猜不出什么原因?”
怪不得他会往密不透风的宴会上塞了个人进来,怪不得那个侍者会一直关注着自己一举一动,怪不得在危险关头那个侍者会那么及时保护自己。
原来,还真是误打误撞!
蔺芜言转过身去,玻璃窗上浮现他尴尬的神色,刚刚顾呈说到躲他的那几天,他一颗心都提起来了,既然他误会了,就这样误会下去吧。他死都不会说出来的,那几天是因为一张破照片而乱心绪的,不然他昨晚也不会刻意去避开思考顾呈对自己的情感,脑补实在有毒!
“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说这话的时候,蔺芜言的中指不自觉地勾了勾食指。
又清了清嗓子:“总之,谢谢你,不过之后蔺家的事,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了。”
“言哥,这么快要和我划清极限了?”
蔺芜言透过玻璃看不清顾呈的面色,只看见人站了起来,朝自己走来,他转过身去“坦坦荡荡”地面对顾呈。
顾呈向他一步一步逼近,蔺芜言面上毫不示弱,极力克制自己想要后退的欲望。
顾呈在唇角勾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那双眼里凝蓄着风暴直直望进蔺芜言的内心:“言哥,那么快把昨晚的事都忘了吗?还要继续躲着我了?”
“昨晚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这句话是蔺芜言
非常平静说出口的,只是他说完后那冷淡的薄唇抿得紧紧,下巴也绷得紧紧的,像是用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不神经质地向另一侧撇过去。
顾呈不为所动,朝他逼近。
蔺芜言离背后的窗只有半米的距离,双手突然被顾呈举到脑后往后退,像铁钳一样,挣脱不得,蔺芜言的后背“砰”的一声被撞上玻璃,两个人身体贴着身体,严丝合缝,顾呈挤开他的双腿,压制得他动弹不得。
“言哥,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昨晚的滋味。”
蔺芜言的脸庞一下子爆红,浮着的红晕把苍白的脸都染出一丝血气来,那是被气的!
什么冷漠什么淡定,什么教养,统统见鬼去了吧!
“顾呈,你敢!是人都有缺点和恐惧,你怕黑我不也给你揭过了吗,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茶厂自己走人我有在事后怪你一声吗?你现在非得揪着昨天的事不放,看我那样,你肯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对吧,今天还来重温,你妈的,你给我松开!”
蔺芜言抬起膝盖使着暗力想踹他,可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角度,顶多夹住他的腿,从门外看进来,就是顾呈把蔺芜言摁在玻璃上壁咚,而蔺芜言的小腿勾在他的腿暧昧地蹭。
“对那个吻,你就这么恶心吗?”顾呈的手劲越来越大。
蔺芜言觉得两人的频道好像接不上了,“你给我松开,这里是我办公室,两个大男人吻吻吻……“吻个屁啊!
后面的话没说出声,只变成单薄的呜呜声。
顾呈再次封住了他的唇,舌长驱直入,疯狂搅弄,侵占他全部的感官。
像是刻意避开牙齿,在这样的舌与舌的汹涌厮杀下,竟然没有在口腔内感受到血腥味。
这是一个狂乱而不凶恣的吻,勾得他城门失守,开始自乱阵脚地恐慌。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顾呈退出来,
“言哥,我看你不也挺享受的,还躲我吗?”
话语在唇间挤出来,蔺芜言还没来得及喘息,唇又被含住了,这次攻势更甚,像要把人给拆吞入腹,蔺芜言快要溺毙在这样来势汹汹的攻击下了。
办公室里面争吵得十分激烈,还有“砰”的一声撞击,仿佛发生什么世界大战了,呦呦急急地推开门缝,目之所及就是这么一张暧昧的双人动态图,简直就像打开了一个桃花怒放的和谐美好大世界,她大吸了口气,氧气不够啊啊啊啊,她现在急需一瓶2000ml的氧气瓶。
她默默关上了门,啊啊啊,她没站错!顾蔺大旗屹立不倒!漫画素材有了!
徐旭奇怪地看着呦呦顶着一副快晕死过去的幸福表情,守在办公室门前。
他走过去准备敲门,被呦呦眼疾手快地拦下。
“徐助,你干嘛!”
“会议时间到了,蔺总要过去开会。”
“顾总在里面呢,你要是进去了,下场就是——” 呦呦朝他比了个抹脖子自杀的手势。
徐旭皱了皱眉,顾总在里面,他更要进去了,他躲过呦呦疯狂阻扰的手,敲了敲门。
里面毫无反应,他又敲了敲,第二遍的声音更大了些。
习以为常的敲门声在这时对蔺芜言来说仿佛天籁之音,顾呈的动作一顿,就被他抓住了漏洞,腿紧紧地勾住把顾呈往后放倒,拳头纷纷砸向顾呈的胸膛。
徐旭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副堪称史上奇葩不可言说的场面,他们家蔺总,骑坐在顾总身上,拽着人领带……
呦呦浑身发软倚在门框上,嘴角咧出散发着幸福光芒的笑容,脑子里全是:要命啊,这是要换蔺顾大旗了吗?蔺总要反攻了?
结果拳头砸下去了,拳拳狠戾,像落冰雹似的——徐旭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呦呦则亮了眼睛,打是亲骂是爱啊!!!这就是——爱啊!!!
在两人极近的距离,顾呈悄声说了句什么,蔺芜言听完腮帮子一阵酸疼,往他腹部就是一记重击,顾呈闷哼一声。
徐旭看着顾总躺在地上乖乖被蔺总打,觉得整个世界都魔幻了,顾呈啊,他是谁!道上人称“顾爷”,他到底对蔺总做了什么,怎么会束手就擒被蔺总摁在地上往死里打,连一点挣扎都没有!
徐旭急忙从震惊中挣脱出来,跑上前去拉架。
“蔺总,别打了,待会要开会,顾总也得去呢。”徐旭的意思是待会要见人的,打出痕迹来就不好了,虽然徐旭他是很乐意看这人被打的,像出了口恶气。
蔺芜言松了手,太阳穴突的一跳,“你们今天什么也没看见,听清楚了?”
“是是是,我们没来过。”呦呦拽着徐旭逃离现场。
“顾呈,你别忘了你的身份,顾氏和蔺氏是合作关系,我们也是。”蔺芜言隐隐在警告顾呈。
顾呈撑起手臂,从地板上站起来,右手揉了下胸膛“言哥,明明你也有感觉的,你个大男人,憋个什么劲,顾家和蔺家又怎样,我是我,你是你。总之我不认。” 顾呈说这话其实虚得很,但是身上习惯性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有种步步紧逼的感觉。
蔺芜言怒喝一声:“你给我滚出去,再乱来,我手下不留情了。”
顾呈这时候才知道点到为止,他不应声,咳了口血,往外走去。
蔺芜言用光了力气,瘫坐在沙发上,双目渐失焦距,只有起伏的胸膛才能看出他还有生命体征。
不知呆坐了多久,等到徐旭再次来敲门,“蔺总,人都到齐了,都在等你了。”
他缓了缓心情,整理了仪容去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