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事件记录》子午不归

7、第 七 章

　　“公子～”
　　一个穿着绯色上衣的女子轻挪慢袅顾盼生姿的走近，双眼如秋波直直看向玄川，朦胧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脸。

　　“公子，你过来啊。”
　　玄川向前走近一步，伸出手，想要拨开她遮着的脸。

　　面纱悄然飘落。
　　女子冲着他一笑，露出庐山真面目来。竟然是四喜的脸。

　　玄川猛的从梦中惊醒！

　　四喜忧心道：“五花肉说的对，我应该去捉一只梦魇来。免得主人你老睡不踏实。”

　　“不用”，玄川将挡在眼前的脸轻轻推开，“你离远些。”

　　四喜又把头重新凑了过来，
　　“主人，谭升将这二十多年家中帮佣过的人的资料都送过来了。唔…”

　　玄川道：“里面有你的相好？”

　　四喜顿时觉得接下来的话没那么难以启齿了，“陆冥大人一大早就来了，这会儿正在欣赏你小时候的照片…”

　　“你不早说？！”玄川从床上跳起来就往外跑。

　　陆冥翻着相册，照片上的人小小年纪就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虎头虎脑的极是可爱。
　　“没想到你从小就这个样子。”

　　玄川脸一红，将照片收起来。“没什么好看的。”

　　陆冥道：“你的每张照片里几乎都有你的父亲或母亲，你们的感情真好。”
　　玄川道：“他们都去世了。”

　　陆冥沉默了一下，道：“对不起。”
　　玄川摇头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们…是被害死的。”

　　陆冥眼光中闪过一抹厉色，“是谁干的？”
　　玄川道：“还不知道。妈妈死之前，我答应她离开南城，直到二十一岁生日过后才能回来。”

　　“那你今年？”
　　“21。”

　　陆冥拍了拍他道：“如果到那一天你还没有还清债务，我就和你一起去。”
　　玄川笑道：“原来陆老板今天是来催债的？”

　　“当然不是”，陆冥道：“我有一条消息，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玄川竖起耳朵，“先说来听听？”
　　陆冥道：“南城警察局丢失了一具尸体。”

　　玄川道：“我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陆冥道：“尸体丢失后不久，让你进看守所的那桩火车猝死案，就以意外结案了。”

　　楚麦的尸体不见了？！

　　玄川抠门道：“这么值钱的消息…不便宜吧？”
　　陆冥见他小气的样子颇觉有趣，露出商人的奸笑道，“也可以白送。”

　　玄川立刻道，“谢谢陆老板仗义相助！”
　　陆冥早就猜到会这样。但是生意人的便宜，又哪里是那么好占的呢？

　　玄川打开谭家的历年帮佣名录，快速的扫过。

　　陆冥道：“我以为你更关心那一个。”
　　玄川承认道：“我肯定更着急五花肉。但谭升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我想如果两件案子能同时分头进行，或许效率更高呢。”

　　陆冥看了看曾经与玄川“分头进行”任务的四喜，“进行的是挺顺利的，呵呵。”
　　短短两天，玄川在公司的名声已经臭的差不多了。不对，再过几天，连名字都要改成李四喜了。

　　玄川也是打落牙往肚子里咽。“四喜虽然作风有点问题，但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

　　陆冥见他已是有苦难言，便放他一马。
　　“你向谭升索要在谭家做事的人的名单，不是真的怀疑他们吧？”

　　玄川道：“谭家有一个秘密。过了午夜十二点后，任何人不能再进家门。而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跟随李兰多年的心腹金霖，就只有谭家内部的人。
　　李兰每晚十点左右离开公司，正好可以赶在十二点之前到家。可那天她却在十点进入公司，正好错过了回家时间，只能留在公司。
　　我怀疑，十点进门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李兰，而是凶手。

　　还有。
　　为什么要李兰特意走到外面的走廊，而不是让她死在自己的办公室？一定是后者更方便。”

　　“这个我知道”，四喜道：“走廊有摄像头，可以证明她的死是意外。”

　　玄川道：“没错。凶手为什么要证明她的死是意外？因为一旦李兰的死被定性为谋杀，深入调查下去迟早会查到这个人。”
　　四喜道：“有道理哦。如果是我杀了人，肯定是不会怕警察抓。躲道士还差不多。”

　　玄川道：“凶手必定是李兰亲近的人。而且还能变化容貌，让一个健康人在不服用任何药物的情况下发作心脏病。如此强大的力量仅凭一个普通人类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陆冥道：“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你故意向谭升要谭家工人的名单，让他放松警惕。想必你心中已经有推测了？”

　　玄川道：“确实如此。试想那天晚上李兰和凶手都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那么李兰出来以后，凶手又在哪儿呢？”
　　陆冥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玄川指着名录的某处对四喜道：“就这两个，你去公司把它交给谭升。”
　　四喜道：“主人我送完还用在那上班吗？”

　　“不用！”玄川想到他的风流作派都头疼。

　　四喜走以后，陆冥道：“两个十几年前谭家的老人，却在同一年突然离开之后失去音讯…你觉得他会信吗？”

　　…

　　谭升接过四喜手中的名单，将金霖叫了进来，
　　“这两个人帮我查一下。”

　　金霖接过看了一眼。
　　娇娘，谭家的厨娘，十五年前因烧的菜不符合小少爷口味被辞退。
　　麦子，谭家的园丁，十五年前因偷窃被辞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谭升的最后一次病危正是在十五年前。

　　金霖看了一眼四喜，犹豫了一下道：“对了，李总今早又来问过调查的事情。”

　　“你怎么说？”
　　“我说案件都是您亲自过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下次他再来问，你如实回答。”
　　“好的。”

　　金霖退出门去，继续留下他们两人。

　　谭升道：“还有什么要求？”
　　“有一个问题。”四喜道：“今天我不来上班工资也照发吗？关系户应该有这点特权吧。”
　　…

　　昨天空降的关系户今天来公司点个卯就又溜号翘班的消息，坐着纸飞机一路飞上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对此谭升只有一句话，“李特助特事特办，任何人无权干涉。”

　　“任何人”这三个字十分值得玩味。
　　这句话一下子令李四喜的地位越过现任的代总经理，成为谭氏集团只手遮天的红人。

　　谭升放下笔，看着来人喊道：“舅舅。”

　　李蔓青压下怒气，一副长辈语重心长的口吻，
　　“小升，其他的事我也就不说了。姐姐的葬礼你准备何时举行？现在遗体迟迟不下葬。你也知道公司最近不太平。你也不希望诺大的谭氏毁在你我手里吧？”

　　经过昨日交锋他很快调整方法。
　　无论谭升真的为了查案，还是借机夺权，反正李兰已经死了。只要她一入土，自己成为正式总经理就指日可待。

　　谭升不肯松口。
　　他知道这是李蔓青借“李四喜特事特办”来给的下马威，他同时也明白李蔓青希望事情尽快了结，而李兰一旦闭棺下葬就再难以进行后续的调查。

　　李蔓青道：
　　“其实姐姐的事我比你还难过，可是人死都死了。警察说了是意外，我也觉得是，其他董事也都表过态了，你还能怎么办？早点入土为安对谭家、公司，对大家都好。”

　　谭升看着他的这个舅舅陷入沉默。
　　从他有记忆以来，李蔓青从来都看不见人影，经常一走就是大半年。
　　为数不多在南城的时间，不是在新包养的小明星家里，便是酒桌夜场之上。

　　尽管李蔓青经商资质平平，但李兰从小就告诉他，李蔓青待他如亲生孩子，让他将来无论如何记得这个舅舅的恩情，念着他的好。
　　幸好此时李兰的魂魄不知所踪，若她听见，也不知有多痛心。

　　“葬礼定在后日，其他的事我相信舅舅能处理好。”

　　李蔓青听到谭升愿意闭棺扶灵，很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又觉这个外甥不过如此，脸上不免露出些许不屑。随即又收敛起来。
　　“那我不打扰你了。”

　　就在李蔓青的脚离开办公室之前，谭升突然开口道：“舅舅觉得李四喜是不学无术的混混，是否看我亦如是？”
　　是否他觉得李兰消失了，自己就可以再无所顾忌？

　　李蔓青背对着他，露出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在镜面的反射中，面容变得有些畸形和扭曲。

　　他走远以后，谭升左手一下一下轻敲着轮椅，“妈妈，不要怪我。”

　　他可以忍受李蔓青以权谋私，尸位素餐，但是绝不能忍受他伤害到自己的母亲。
　　…

　　四喜送完信回来陆冥已经走了。
　　他左右转了一圈没见到人，窃喜之余竟然还有几分失落。四喜被自己的这个情绪变化吓了一跳。经过分析，认为一定是主人单身太久，只要家里出现一个活物就自动识别成女主人…
　　“咳咳，陆冥来不会就为了给我们送个信吧？”

　　玄川道：“他说怕我查案耽误太多时间，无法专心替他追赃物，因此乐于帮助我早点找出真相。”
　　四喜怀疑道：“主人你信吗？”

　　虽然是问句，但他脸上分明写着：信了你就是傻瓜。

　　玄川道：“我信。因为目前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谭升说什么了吗？”

　　“他看完就问了一句，李蔓青包养的小明星是不是有个闺蜜也姓娇？”四喜道：
　　“其实我也想问。名单上那么多人，就只有一个姓娇的，为什么偏偏选了她？
　　主人你是不是怀疑李蔓青？”

　　玄川道：“你打算为他抱不平？”

　　四喜想了想，道：“你是因为他头上有黑气怀疑他，还是因为他不像个好人怀疑他？”
　　玄川道：“因为他人蠢话又多，小说里面这种人都活不过十章。”

　　四喜转了转眼珠，“那我能活到第几章？”
　　“看作者心情。心情好直接手滑到大结局。”

　　玄川突然眉头一皱，掏出怀中的匕首投掷出去。
　　那桌子上的一尊麒麟小像中猛的窜出一个黑影，就要向门口跑。

　　四喜嘶吼一声瞬间扑了过去，将它抓在爪子中间。
　　“真是不知死活的小鬼。”

　　玄川道：“安昌明派你来的？”
　　那小鬼瑟瑟发抖道：“大人饶命，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玄川道：“安昌明和李兰的死有关？”
　　小鬼刚要说话，突然捂着胸口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算了”
　　玄川咬破手指，往它额头上滴了一滴血，道：
　　“我下了不言咒，今天的事你想说也说不出去。回去告诉安昌明，一个月内他必有血光之灾。”

　　小鬼连连点头，诺诺道：“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玄川刚想同意，突然道：“你想离开安昌明重获自由吗？”

　　那小鬼本颤颤巍巍，听到玄川的话眼中燃起希冀，很快又黯淡下去。“不，不用了。”

　　玄川也不强迫，道：“若是今后反悔，可依照血引找我。”

　　那小鬼深深看了他一眼，从窗外逃走了。

　　四喜恨恨道：“这个安昌明居然签死契，一旦背叛就让它们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玄川道：“当日见他一身黑气，不输李蔓青。这种人自然怕被报复。”

　　四喜又道：“主人你说，李兰的案子和他又扯不上关系。这个安昌明自己跳出来算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玄川想了想，也没想通。

　　…

　　叶明南确认西郊河的尸体身份就忙了一整宿。刚从警局出来，就见到玄川傻站在那儿。
　　“我还没功夫找你，你到自己送上门了？”

　　玄川见他顶着鸡窝头，一脸的胡子拉碴，同情道，“这两天挺忙的？”
　　叶明南道：“放心，不耽误收拾你。”

　　“叶警官，关于楚麦的案子，我想和您做一笔交易。”
　　叶明南眯起眼睛，“说来听听看。”

　　玄川拿出一张银行卡，“这张银行卡是楚麦的，查出这张卡里的钱怎么来的，或许能帮你找出凶手。”
　　叶明南眯起眼睛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这张银行卡正说明你原本见财起意，现在为了摆脱嫌疑被迫交出来。”

　　玄川道：“就凭我知道这案子已经结案了。如果我真的是凶手，绝不会多此一举。”
　　叶明南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想要什么？”

　　“案发当天四号车厢所有人的证词，我要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