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阁记》小棠秋

2、教我说话吧

　　如烟城有个永安阁，那里的老板辞楼，喜着白衣，偏又生着双血色眸子，似艳鬼一样。
　　是个卖珠子的。
　　当然，辞老板卖的珠子并非常人买得起的。倒也不是有多贵，只是要看缘。有缘的人，自能带走那颗属于自己的珠子；而无缘的人，强求回去也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老板的小伙计表示，靠着卖珠子当然是养不活一大家子的啦，所以辞老板还是个渡灵师。
　　渡灵这种事，现今大家都当传说故事听听的，毕竟已经快失传了。那时候的漓月城有三大家十分出名，分别是阴阳家归一氏，道家独孤氏和渡灵家君氏，但大多后人都已绝迹。
　　如烟的城民们不知永安阁老板是个渡灵师，倒也不是有多无知，主要还是因为辞楼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姓氏，大家都唤他辞老板。
　　但是如烟城家喻户晓，永安阁的老板是个怪人，比如从来不会老，比如生着极其好看的脸，比如做生意全看心情……
　　辞楼无事是绝对不会出门的，所以每天都有不少想看看这位极为好看的老板的人来挤破永安阁的门。小伙计表示十分暴躁，那小竹门就算修好了一动它还是会嘎吱嘎吱响，得了老板的许可，来人就嚣张地往外赶。
　　所以即便辞楼低调地掩了姓氏在这小竹楼开了个铺子，还是有不少来求着他做生意的。
　　比如那只头生四角的白鹿。
　　那时的小竹楼还不叫永安阁，也还没有朝九这个没心没肺的狐狸，便只设了一层结界隔绝世人。
　　当那只白鹿闯进来的时候，辞楼便知道，它绝不是普通的白鹿。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它银白几近透明的眼睛盯着竹下抚琴的白衣男子，片刻后轻轻伏下了身子。
　　辞楼头也没抬，淡淡道：“在下只是个卖东西的。”
　　不，你能帮我的，它坚定道；渡灵师，请您帮我一个忙，我愿意给您十万两银子。
　　“可在下真的只卖东西。”辞楼停下了抚琴的手，诚然道。
　　二十万。
　　“成交！”屋内走出个摇着折扇一头银发如瀑的绝美男子，笑意满面，眼角的泪痣都抬高了几分，桃花眼下淡紫的双眸让人不敢多看，仿佛多看一眼便会被勾去了魂儿。
　　辞楼略微不满地皱了下眉，直勾勾地盯着这个抢话的人，冷漠道：“你答应的，自己看着办。”
　　那人却毫不在意地笑着贴了过来：“小师叔，有钱不赚是不是傻呀。”
　　“……”
　　辞楼一点都不想管这破事儿，奈何某个见钱眼开的已经答应了人家，只得问道：“何事？”
　　那只鹿愣愣地看着表面互相嫌弃却明显感情要好的二人，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辞楼又不耐烦地问了一遍才猛然回神：请您教我说话。
　　辞楼点点头，又道：“那你应该知道在下的规矩吧。”
　　白鹿轻轻地跪了下来，温和恭敬道：“主人。”
　　只一瞬，她便已能开口出声。
　　待白鹿走远，那人摇着扇子抱怨道：“她怎么会找你学说话呀？谁不知道小师叔你嘴有多歹毒……哎呀，我开玩笑的，小师叔别生气呀。”
　　辞楼以前拿着最没办法的人，莫过于他这个师侄；好在后来他去了别处，只是又来了个心直口快的蠢狐狸，真是烦人。
　　那日偶闻小狐狸朝九气呼呼地说，如烟城来了个阴阳师的后族，整天黑衣黑脸黑心肠的到处捉妖，道行不怎么样但爱臭显摆，还为了把绫末捆在树上，用了整整七张符！绫末说她身上好几天都散发着那破纸的味道，难闻死了。
　　辞楼听完给朝九倒了杯茶，用万年不变的语气道：“慢点喝。归一家颓废至此了么？走吧，去会会他。”
　　狐狸一脸欣慰，自家老板终于想通了，如烟城谁才是老大？老大眼皮子底下的妖怪，又怎么轮得到别人来收拾。
　　绫末说，那个讨妖厌的阴阳师就在西城边的小屋暂住着呢，还捞了河里好几条小鱼精来炖汤，搞得绫末天天听河神念念叨叨，他的后代们啊才那么小……
　　朝九深表同意，那个家伙太不讲道理了，净是挑他们这些好妖怪欺负，要真有本事就去收了那个给如烟城引来了三次大水的坏妖怪啊！
　　两个话多的妖怪凑到一起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绫末突然两手一敲，问了句小阿九怎么就你一个辞老板呢？朝九才猛地想起了什么嗷呜一声转身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