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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我不知道方遇对明天的出游持有怎样的心态,他像往常一样在例会前找我聊天。
      我订好了明天早上八点的渡轮。考虑到他是第一次和朋友出游,想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所以我订了渡轮二层的一等舱,回程则需要等到明天下午在小岛的码头现场购票。
      当夜,不知为什么我难以入睡,辗转反侧了许久,只得打开灯烧了一壶水喝。水刚烧开,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方遇:需要带防虫喷雾吗?」
      我们只去一天,并不会住下,白天基本上都在岛上走动,不会保持长时间的静止状态,于是我回复他:「不需要。」
      「方遇:以防万一我还是带上吧。」
      我并没有回复他,而是将手机放到一旁。手中温热的水安抚了我的思绪,顺着我的喉咙流至食道。

      关上灯,手机屏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暗下。我闭上眼,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我看见方遇坐在瓷白的地砖上,他抬起头看着我,抿嘴笑着,他笑起来连眼梢都带着笑意,手上却不停歇地整理着出游要带的衣服,行李箱旁边还放着一瓶防虫喷雾。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离他很近,他身上鼠尾草与海盐温柔干燥的气味慢慢包裹住我。我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镀上一层薄雾,梦里的我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别坐在地上,我把毯子拿过来,地上太凉了。”
      他望向我,一言不发,突然将手上的衣服盖在我头上,把我推到在地。
      随着一声闷响,我睁开眼睛,发现此刻的我滚到了床底。幸好酒店的木地板上铺了厚厚的毛毯,让我不至于摔得太狼狈。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我打开手机,四点半的时间显示之下,是方遇最后发来的信息:
      「方遇:我还带了相机哦,记得给我拍照片,我也要发朋友圈。」

      他好像和我一样睡不着,我想,原来并不是我一个人在等待。

      方遇休了两天假,早上七点时,我在酒店门口载他一起去码头。他戴了一顶米色的遮阳帽,遮住他的额头,露出他姣好的眉眼。登船十分顺利,我们提前半个小时到了码头,他站在我前面排队,规规矩矩听着我的指令,像小学生春游一样。
      渡轮二层比较空旷,方遇看着身边的乘客走来走去,还有小孩子玩着西瓜样式的气球,他看看客舱外拍照的乘客,又看看我,最后拉拉我的衣角,示意我凑过去。
      “我也想去外面看看。”
      “你去吧。”我说,“你抓好扶手,不要靠渡轮边缘太近,不会有危险的。”
      说完,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脸,轻轻拍了拍他抓住我衣角的手,补充道:“外面风会比较大,但是一般不会有太大危险。”
      “那你陪我去好不好?”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你在旁边拉着我。”
      他松开我的衣角,向上抓住我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手。他修长的手指略带凉意,正从我的手背上汲取热量。
      我没有说话,而是反握住他的手。

      我身上的热量仿佛透过我们相握的手,沿着皮肤之间的接触,沿着血液的涌动,传递到他脸上。
      方遇整个人笼在薄红的光中,他低头看着带给他热量的源头,在我的注视下,将它们变成一个缠绵的姿势,我们十指交缠,他纤细修长的手指穿插在我指缝中,他突然笑了起来。
      而这样的笑,我也曾经想象过。在某个不值得一提的夏天,他接过我的花,蓝色的满天星和白色的陆莲花映在他眼中,像湛蓝湖面的星星点点,他就像现在这样,笑着对我说:“谢谢。”

      我从来没有见过方遇这样精力旺盛的人,他在渡轮上的大多数时间都在拍照,刚开始我还担心他晕船,只是在看见他拍外面的海岸线、拍经过的不知名小岛,连漂在海面上白色的浮漂也不放过时,突然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一样。
      李立甬从前形容方遇是甜腻的棉花糖,后来却大相径庭地说他是美人蛇。
      “方遇那个人看起来清纯,心里面不知道多少弯弯绕绕,你看他挂名了多少经管院下的项目?”在方遇去瑞士后,李立甬贼心不死地想要联系他,得到的却总是“您拨的电话已关机”的回复,时间一长李立甬越发暴躁起来,“你看他那个穷酸样,除了脸值钱点,手段多一点,项目导师凭什么让他参与?”
      “方遇也拿过竞赛国奖。”我提醒他,“他参与的项目最终答辩都是他。”
      李立甬听了,摇摇头,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不了解他。”
      我的确不了解方遇,那么李立甬了解他吗?

      上岸的时候,我拖着行李箱走在后面,方遇一身轻松站在码头的铁门外等我。他长得乖巧,冲着身边摆摊的阿婆撒撒娇,阿婆就把写着“专治妇科疾病”的扇子送给了他。
      他晃着白皙的手腕扇着风,脸颊比大学时稍微有肉一些,下意识抿着嘴巴。我像是他的长工一样,拖着行李走到他身边。
      我们穿过潮湿的桥洞,桥洞侧面外露的钢筋砼上爬满繁盛的爬山虎,其中夹杂几株开谢的碧冬茄,枯瘦的枝垂在拱圆中央,枯萎的深紫花瓣竭尽全力依附在萼片上。终于在来往电瓶车带起的风中,晃晃悠悠跌在地上。
      桥洞另一边,是海岛沿线的公路,护路石墩上绘制着白黄蓝三种颜色的海浪。往远处看去,海岛延伸出一角,郁郁葱葱的树林尽头,伫立着白色的眺望塔。

      在来之前,我给之前研究队去吃过饭的店家打了电话,希望他能够帮我们看一下行李,店家也爽快的答应。
      海岛虽然未开发,但由于保留了渔村的淳朴风情,也经常有人来旅游。所以小岛上投放了一批共享电动车,供少量游客的出行。
      我本打算和方遇一人扫一辆,方遇却很难为情地看着我,“可是我不会骑电瓶车。”
      “你在瑞士的时候怎么上下学?”我问。
      “我通常都坐无轨电车。”他非常自觉地坐上我的后座,搂住我的腰,凑到我耳后,就像是靠在我肩上一样:“你的腰敏感吗?我怕骑到一半你突然痒痒。”
      腰并不是我的敏感点,但方遇说话的气声,夹杂着潮湿的水汽打在我耳后,就这样突然间通过神经网络,使我左心房中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下坠。
      他紧紧搂住我,他的心跳动得很快,与我心脏的位置相互重叠,我们靠得很近,两颗心隔着血肉、肋骨、皮肤,在彼此最靠近的位置跳动着。

      我没有让他往后坐,也没有让他松手。
      我想拥抱他,像他搂住我这样紧密。想体会身体中有两颗心脏跳动,一颗在左边胸椎中,一颗在右边,仿佛我们本来就是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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