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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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留心着卡兹的动静，一边非常谨慎地一步步逐渐拉近与他的距离。那些德军到底还是称得上训练有素的，在修特罗海姆的吆喝下，他们迅速架好了增幅装备，亮堂堂的白光照射在卡兹身上。
可如我所料，即便卡兹现在呈现出一副任人宰割的败者模样，但紫外线并没能给他的皮肤造成明显伤痕。我心下一嘁，伸出手就要去拽他的头发。我想从背后制住卡兹，以防他临死前和我来个鱼死网破。
然而还没等我碰到他的发丝，卡兹忽地抬起头来。看到他的脸后，大家齐齐发出惊呼，因为——不知何时，他竟然戴上了嵌有红石的石鬼面。
一时间，他周身光芒大盛。
见势不妙，我急忙转身往远离他的地方跑。史比特瓦根先生面色焦急，他奋力地向我挥动手臂，示意我快到他那边去。待我微喘着停下脚步后，西撒抬手遮挡住从卡兹身上迸发出的光线。他眯起眼睛观察着卡兹那里的情况，又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拉住我，让我站到他身侧来。
“卡兹到底是把石鬼面藏哪儿了？”我感到有些惶惑，又很不解，在想到一种可能性后——我估计西撒也想到了，因为他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态表情。
见他又惊又怒眼神飘忽，我痛苦地捂住脸，从喉咙里挤出声低吼：“原来他只穿着破布片遮羞，是想搞障眼法，想让我们下意识地认为他身上藏不了东西吗？红石倒还好，起码体积不大，并且表面很圆润——”
“可石鬼面！那么大一个石鬼面…这都能放进去的吗？柱之男的体质这么清奇的吗？他们平时有进行过排泄吗？沉睡这么久不用排泄，那里说不准已经萎缩了吧？卡兹应该是在下落的过程中把面具塞进去的吧？他真的不会觉得痛吗？一点节操都不要了吗？！”
“冷静点，应该不至于，他可以直接塞进血肉里的！没错，不一定非要找个口才能塞进去…”西撒颤抖着握紧了我的手，他喃喃低语道。不知道是在试图说服我，还是在努力说服他自己。
我勉强接受了西撒的解释，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心里开花结果了。在我心目中，卡兹就是这样一个卑鄙的家伙。为了达成目的，他连装死都肯做，应该不会吝惜那么一朵娇…活化石花。
这种时刻，我竟又有些敬佩瓦姆乌了。和这样一个阴险下流的同伴共处万年时光，他居然还能保持着战士才有的刚正初心。换做是我自己，没准只是和卡兹呆上十天半个月的，我就会破罐破摔和他一起做烂事了。
刺眼的光芒散去后，卡兹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缓慢而僵硬地站了起来。他脸上的石鬼面已经崩碎得不成样子了，和红石一起滑落在地上。卡兹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变化，甚至先前受到的波纹伤也还在，并没有要痊愈的迹象。只是——他这种不慌不忙的架势，莫名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在场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他，卡兹却没有理会我们。他把脸偏到一侧，定定注视着枯树下的松鼠。紧接着，卡兹的手像液体一样扭曲流动着，最终变成了一只活着的松鼠。
原来只是…松鼠啊。
那只松鼠的外表看上去很无害，这令我心里一松。然而下一秒，我差点被我所目睹的荒谬邪性的一幕给恶心到吐出来——那松鼠本来正亲昵地和同类磨蹭着头颈呢。也不知道是否是卡兹的指示，它突然就赤红着眼睛将它同类的身体啃食了大半，接着又冲进人群大开杀戒。
在掠夺了数条性命之后，它灵活地跳回到卡兹身上。卡兹闲闲地歪着头，玩闹一般地把松鼠变成了花，然后又变成了蝴蝶。
“我现在说，我其实是相信科学的…还来得及吗？”我感到一阵不安，有些茫然地轻声低语着。而史比特瓦根先生好像看出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大叫道：“难道卡兹他、卡兹他居然能够自由地操纵生命吗？天哪！”
就在大家人心惶惶的时候，我们等待已久的黎明终于到来了。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禁露出笑容，我们一脸希冀地望着远处冉冉升起的太阳，期望它能够庇佑人类。
但我们还是高兴的太早，即便剩余的吸血鬼们纷纷惨叫着被烧成了灰烬，卡兹却还像是没事人一样。他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拨弄着头发和那两片在晨风中飒飒抖动的布片。显然，太阳已经不能再对他造成威胁了。
沐浴在阳光下的他，甚至还开怀大笑着。卡兹张开双臂，他感慨说自己终于成为了他梦寐以求的究极生物。他盛情赞美着太阳，语气里满溢着得意之情。原来，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不是为了追寻太阳，他是想战胜太阳。
斯摩奇绝望道：“已经没有办法了吗？我们这些人类，难道只能成为那家伙的食物，然后灭亡了吗？”
尽管此刻，我心里也充斥着无望悲观的消极想法，但听到斯摩奇这样想，我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宽慰他：“应该不会沦落到灭亡的地步的。但凡卡兹他还有点智商，他就理应知道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人类大概不会被他一次性吃干净的，除非他确实是想享受…呃，孤独的感觉。”
被我这样安慰，斯摩奇哭丧着张脸，他看起来更沮丧了。
“但那样的话，人类的地位…就和鸡鸭鱼无异了。”西撒说道，他攥紧了拳头：“我们将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只能任他宰割。”
“不，我有办法。”在气氛即将变得更为沉重的时候，乔瑟夫忽然开口说道。他上前把莉莎莉莎老师转交到西撒手里，语气很郑重地拜托我们照顾好她。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认真，我们也不禁肃起脸。
我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就算是要豁出性命也没关系，我一定会保护老师的。
“不过，你真的有办法吗，JoJo？”我将信将疑地问道。乔瑟夫这小子脑袋还是很灵活的，他说不准真的能想出什么绝境求生的好点子。西撒也出声询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乔瑟夫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不由自主地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心中很是振奋。我心想不愧是鬼点子最多的JoJo，太靠得住了！
“这办法可是我的撒手锏！”
我搓着手连连点头，仰起头来洗耳恭听，很是憧憬。
“听好了哦。”乔瑟夫活动着手脚，他叮嘱我们：“在没气之前，绝对！绝对不要停下来。”
我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西撒也是，他脸都绿了。
作为同生共死的同伴，我们俩果然还是了解JoJo的。只见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红石，很有领袖精神地大喊了声“快逃啊”，然后脚底抹油拔腿就跑。
西撒：……
我估计他是回想起了昨夜的操蛋情景，那时候的乔瑟夫也是如此。他跑得又快又好，我们一个没留神，他就跑卡兹跟前蹦跶去了。
我本想追上去的，但我看见史比特瓦根先生了。他的状况实在不太好，摇摇晃晃的，似乎已经绝望到快要倒下了。我连忙过去扶住他。
史比特瓦根先生轻轻握住我的手腕，哆嗦着嘴唇似要道谢。但他实在太悲伤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攥住我的手掌用力摇了摇，再摇一摇。
乔瑟夫成为了卡兹的眼中钉肉中刺，卡兹对他穷追不舍。他把手臂变成宽厚密实的翅膀，高喊着要为死去的艾西迪西和瓦姆乌复仇，他说要用乔瑟夫的性命来庆祝自己的新生。
“明明就只是想庆祝自己的新生吧！你这伪善的家伙，刚刚用下作手段偷袭老师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同伴了！瓦姆乌会哭的哦？真的会哭的哦！”我怒骂道。卡兹却已追着乔瑟夫振翅而去，拍拍翅膀留下羽毛数根。
“JoJo那家伙…是想替我们引开卡兹，好帮我们争取到撤退的时间吧。”西撒忽然说道。他抱着莉莎莉莎老师，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就像之前在真理之口时那样，JoJo——可恶！你在耍什么帅啊！”
却不想他话音刚落，已经看不到踪影的乔瑟夫竟驾驶着飞机折回来了。修特罗海姆认出了那是德军的专用机。飞机俯下来带起阵阵旋风和沙尘，尘土飞扬间，我们看到驾驶舱里的乔瑟夫在冲我们挥手微笑，很是意气风发。
他又一溜烟地开走了，卡兹扇动翅膀追了上去。我们这些身处地面的人，只能远远地看见两粒黑点不断发生擦碰。已经有不少德军摘下帽子开始低声祈祷了，此时此刻，大家都衷心盼望乔瑟夫能成功逃跑。
无关国籍，无关立场。
我心里还是存在着一丝希望的——人类一定还有其他生路！如果我曾生活过的未来时代也是真实存在的，那时候的人类明明都还好好生活着，我也没有听说过柱之男、卡兹之类的名字。
这场博弈，我们应该能胜利吧？
SPW基金会的人找来了能进行无线通讯的设备，我们很快就与飞机上的乔瑟夫接上线了。大家团团围聚在通讯设备旁，绞尽脑汁帮他策划着逃跑的方案。然而，就在乔瑟夫简单说明了下他那里的情况后，无线电那端听不到声音了。
史比特瓦根先生慌张地攥住话筒，他的面色白得吓人，肌肉无力地牵动着。
“JoJo？你怎么样了JoJo！”西撒喊道，“快回答啊！”
“哟，西撒，史比特瓦根爷爷。”终于，乔瑟夫欠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了：“我有一个主意了，能打败卡兹的主意！”
“别想这些！现在只管考虑怎么逃跑！”史比特瓦根先生振作起精神，他捧着话筒心急如焚地叮咛道：“先不要管这些了，JoJo！你先确保自己能活下来！”
“不，只有现在能打败这家伙！”乔瑟夫这次却很坚持。他语速极快地对我们诉说了他的计划，他说他要用地球干掉卡兹！
“地球？”史比特瓦根先生疑惑地问道：“要怎么利用地球？”
我却立刻反应过来了，我赶忙冲身后的德军和SPW基金会的人喊道：“谁有地图，请给我们地图！”
“用岩浆！用地球上能量最高的岩浆！我要把那家伙撞进意大利波尔卡诺岛火山的熔岩里！”乔瑟夫低吼道。这时我也已经拿到地图了，西撒也轻手轻脚地凑过来，老师还在他怀里昏迷着。
“不好冲动啊JoJo！会被杀掉的，就算不被杀掉——你想和卡兹同归于尽吗？不行啊！”史比特瓦根先生激动地叫喊道。
“不，火山就在飞机底下，就是现在了。”乔瑟夫执拗地说道。我听到他用这样严肃又正经的语气说话，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地图，心里很难受。
史比特瓦根先生已经拿不稳话筒了，话筒啪嗒掉落在地上。他捂住脸颤巍巍地趴伏下来，他流着眼泪悲怆不已地诉说着乔斯达家族男人代代短命的诅咒。老者的悲号声听得我们心如刀割。
史比特瓦根先生说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他已经不能再失去JoJo了。他冲着话筒哭喊着说住手吧JoJo，就当是为了莉莎莉莎，莉莎莉莎是你的母亲！
然而他的话没能传递过去。我们听到另一端的乔瑟夫惊叫着，他在问为什么会有食人鱼。西撒捡起话筒焦急地喂喂了好几声。他努力呼唤着JoJo，JoJo你出什么事了？
可是没用，我们能听见的，就只有不祥的沙沙声。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滞缓了许多，史比特瓦根先生怀表的滴答声含糊不清地混在沙沙声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再度听到了乔瑟夫的声音，他怒吼道：“卡兹！我JoJo可不会白白死去！我要拉上你一起撞到火山口里去！”
“JoJo！”
远方的天空传来巨响，大地随之剧烈震动着，遥远的天边也升腾起滚滚黑烟。西撒呜咽着咬紧嘴唇，他咬得是那么用力，血洇在他的牙齿上。西撒抬起手肘胡乱地用衣袖擦拭着眼泪，但他的泪水实在太过大颗，再加上他擦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眼泪溢出的速度——他的衣袖很快就湿透了，可他的悲恸并没有止住的迹象。
苦涩的泪水顺着脸颊两侧滑下来，最终滴落在莉莎莉莎老师的眼皮上，西撒慌忙伸手去擦。新鲜温热的水珠与干涸的血迹混合在一起，把莉莎莉莎的皮肤染成了淡淡的红色。这番动静下，莉莎莉莎老师终于醒来了。
她睁开眼打量着四周，又迷茫地注视着我们，用她那双漂亮的眼眸——那双与JoJo的眼睛无比相像的眸子。他们俩的眼睛都是透彻而又明亮的青蓝色，和海，和天空的颜色…是一样的。
西撒终于忍不住了，他呜呜哭出了声，面朝火山口的位置哭喊着JoJo。他喊得声嘶力竭，我也难过得不行，跟着蹲下来抱住他的肩膀呜呜哭泣。西撒滚热的泪水蹭到了我的脸上，又缓慢地渗进我的发间。
我哭到说不出完整的话，哽咽着轻轻拍打西撒的背脊。潮湿而又咸涩的水汽牵扯着我们的心脏，我们被拉拽进了无休止的雨季。一场名为乔瑟夫·乔斯达的，寒冷刺骨的阴雨。
“JoJo…”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