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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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的刹那，我的脑里一片空白。
金灿灿的阳光迎面打来，我的眼睛一阵刺痛。
眨了眨眼，我伸手想要挡阳光，一个黑影已把全部光线遮掩住。
熟悉的体温把我紧紧地拥抱，暖暖的气息和他身上特有的古龙水味道将我团团围住，我的意识仍旧混混沌沌。
——这里是？
——我……我？我！
“嘉……”我很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一时找不到语言的方式。
还睡在床上的我呐呐地任由他抱着我，一直有些喘不过气来，小心翼翼地，我试着调整呼吸该有的节奏。
“湘湘？”他抱着我，确认似地问道。
“唔。”我试着发出简单的单字，回应他。
——上天，宽恕了我么？
“你醒了？”他松开我，抬起头，一双如墨的黑瞳紧紧地攫住我，深深地把我望着。
他瘦了……
我看着他刀削般的脸上一阵说不出的憔悴，还有眼球里布满的血丝，和褶皱的衬衫上没有系好的纽扣，心里泛起一阵阵疼。
“唔！”红了眼睛，我用力想要点头。
此刻，我的认知已经完全缓了过来。
种种过往，在脑海中浮现。
随着呼吸的逐步清晰，随着眼前世界的逐步清明，瞬间，我热泪盈眶。
——上天原谅了如此任性自私的我了。
“湘湘，我是不是在做梦？”嘉铭的双眼也红了，我听见他一声哽咽，然后他打了自己一拳。
“嘉铭，对不起！”我用力坐起身来，抱着他哭着道。
“湘湘……”他反手抱住我，死死地搂着我，悲痛欲绝地把我看着，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提起来，抚上我的脸颊，温柔地拭去我脸上纵横的两行清泪。
我望着他，一味地泪流不止，纵使心里有满腔的话想要说，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流着泪，恨恨地掐掐我的脸，道：“你真是傻，常湘怡，你这个笨蛋！”
“是，我是个大笨蛋！”我哭着点头。
他笑了，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对我说：“但我聪明一世，机关算尽一世，怎么偏偏对你执迷不悟！？嗯？！”
他的声音带着暖暖的心意，惹得我笑了出来，带着酸涩的泪水的滋味，这种又痛又暖的感觉，就是爱吧？
带着温度的阳光打在身上，如梦如幻的感觉如眼前的他一般不真实，我突然觉得一阵恍恍惚惚……
我捏捏自己的手，又望望他，呐呐地问道：“嘉铭，我，我是不是真的，真的还活着？我……我没有死吗？”
他倾身过来，将我吻住，搂着我的手加重了力道，死死地搂得我的腰快要折断般。
他忽而的辗转地允吻，我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呼吸全被他打乱。
“唔……”我试着争取在每个空隙喘息。
但他依旧缠缠绵绵地索取，几乎要掐断我的呼吸。
见我推搡，他惩罚似的吻得更深。
“以后别想再躲我，湘湘。”他说着。
——以为要失去你的那时，我终是明白，这一生，我都不可能放开你了。
我望着他好看的样子，恍惚了下。
然后，呼吸重新被夺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我快要断气的时候，他松开我。
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湘湘，现在醒过来了吗？”他双眸熠熠发光，看着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狼狈的我，笑得愈发好看。
——这只功力深厚的狐狸，我都忘了，嘉铭式的温柔了，呜呜……
“醒了醒了……”我喘着气，红了脸应道。
“很好。”他满意地看向我，双眼慢慢又灼热起来。
我羞得想要躲开，却一把被他拦如怀中。
“湘湘……”他的胸膛起起伏伏，我仿佛可以听见他心跳的声音。
“嗯。”我乖乖地呆在他的怀里，醉人的甜蜜快把我溺毙。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粗了些：“你可以暂时放心。”
“嗯？”我疑惑。
他施施然地道：“陆继航说你暂时还不能进行剧烈运动，所以……”他刻意地停顿了下，然后接着道：“你不用紧张。”
“呃……”我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煮熟了，慌不择路地往他怀里更深地窝去。
他顺势把我搂得更紧，低头亲亲我。
“呵呵……”温热的气息呵得我直痒痒。
仁慈的主啊，谢谢你，把她还给了我。
谢谢你宽大的心，轻易宽恕了可怜的她，和可恨的我。
我在这里向你保证，我将用一生的时间爱护这个女子，让她快乐地老去，请你保佑我们，并且帮助我们，走出一切困局。
我的主啊，现在的我，何其幸运！
仁慈的上天啊，谢谢你，让我能够再次活着。
谢谢你的宽恕，帮助这般任性懦弱的我再次有机会呼吸新鲜的空气，还能继续得到他的爱顾。
我在这里向你许诺，我会如你爱护大地般爱护自己的生命，珍惜自己的生命，顽强地活下去，顽强地去爱这个男人！
奶奶，湘湘很对不起你，请你不要生气，再也没有下一次了；你看到了吗？有嘉铭在，有他陪着我，以后，不管晴天雨天，我都不会再舍得放弃自己，放弃这个世界了。
奶奶，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地活下去，请你安心！
良久，当我再次抬头，天空依旧艳阳高照，一派生机勃勃。
“天晴了。”我凝视住窗前，再转头看向他说道，声音里带着丝丝难抑的颤抖。
他笑着点点头，如墨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我的倒映。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感受他手心的温暖。
“嘉铭，我爱你。”上前搂紧他，我的一颗心忍不住颤抖。
他的身子一震，也把我回抱：“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了。”
——你知道，那时的我快要死去的悲戚吗？
请不要，再让我感受一次，即将失去的悲痛和恐怖了！
看着他的样子，我不禁心疼不已。
“嗯！”我用力地点头，望着他笑颜如花道：“好！”
——这么甜蜜的宣誓，我怎么心如此地酸楚？
嘉铭，我把你吓坏了吧？
在阳光的照耀下，我们紧紧相拥，舍不得松开对方，舍不得时间流淌。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夕阳的余晖打在我们的身上，才知道傍晚已至。
直到周围一片漆黑了，才知道夜幕降临了。
他已经抱着我熟睡了，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肩上，像是温馨的存在，给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注入能量和信念。
熟睡的他，一双手却还是把我搂得紧紧，不曾松懈。
我也紧抱他，虔诚地感激上天的宽恕与给予。
知道这是我们再次拥有的梦，所以，热泪盈眶。
直到夜阑人静，我听到门外传来克制却又难耐的叩门声。
我生怕叩门声惊扰了筋疲力尽的他，便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吃力地将他的头放在枕头上，给他盖上被子。
拔了缠着我的脉博探测管，我尽量小心地挪动双脚，没有穿鞋，踮着脚尖一步步地走向门口。
蹑手蹑脚地，我回头看他酣睡的容颜，心里一阵富足无比。
所以，我大概是笑着开了门的。
站在门外的人，见了我，一愣。
我望着比从前苍老了些的她，也一惊，“阿离婆？！”
“妹妹，你醒了？”阿离婆有些慌，但看到了我，她又惊喜不已：“真是太好了！”
“唔！”我看着她，笑着答道。
她一双精灵的数目扫视一圈，忽的，鼠目一瞪，惊诧道：“妹妹你，你，你的脚？！”
“我的脚？”我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脚，病人服下是涂着绿色药膏的双腿。
“你可以走路了！”阿离婆的鼠目双眼发亮，“妹妹！你刚刚是自己走过来的！？”
“我……”我惊讶不已，望着自己的双腿，难以消化过来。
刚刚，刚刚，我真的有走过来吗？
“妹妹，你试着再走走看。”阿离婆鼓励地道。
“不，我怕！”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湘湘……”温柔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我汪汪着一双眼，扭过头去，看向嘉铭。
嘉铭站在病床前，打开的门使得走廊的光窜了进来，一束明亮的黄光打在他高大的身躯上，映着他又复神采的模样。
“嘉铭，我，我……”我很想证实一个事实，但却也更害怕，面对可能的残忍。
“湘湘，不怕，过来我这边。”嘉铭用好听的声音诱哄着我。
我止住眼眶里打滚的眼泪，巴巴地，踌躇着，望着他。
他张开双臂：“湘湘，来，我就在这儿，我会保护住你！”
我凝视住他，咬咬牙关，阖上眼，向前挪动了一步。
只是一步，只是一步，我的脚，有力地抬起，尔后，沉稳地落在地上。
“呜呜……”我的欢喜无法用语言形容，望着前方的他，我想说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他懂得我的每一分心里，张开双臂，冷静如一，展开笑颜对我道：“好，再试试左脚。”
我没有看到，他额上被刘海遮住的密布的细汗。
紧要牙关，我再尝试着迈出左脚。
周围的空气仿若静止般凝重，窗外的繁星不停眨巴着眼，仿佛也在紧张地观看着这一幕。
终于，又是稳健的一步。
我感受不到筋骨惯有的拉扯的疼痛，心里有块石头要落地般松了一口气。
“嘉铭！”我再顾不了一切，向他轻快地扑去，一把搂住他：“你看到了吗！看到了没有！”
“嗯嗯！你真棒！湘湘！”嘉铭抱住我，差点一个踉跄。
但他没有骗我，最终，他厚实的双手还是很稳地把我抱住。
我激动地抱住他，双手传来的濡湿让我一愣。
在这冷气正常的房间里，嘉铭的背竟是大汗淋漓……
“够了够了！该打营养水了！”被忽略在外的阿离婆不满地嚷嚷。
嘉铭松开不好意思的我，又在“鼠”目睽睽下把我打横抱起，道：“嗯，该要好好调养！”
“喂！我可以走路啦！才几步！”我羞得躲进他的怀里。
“继航说你不能剧烈运动！”嘉铭煞是温柔地“提醒”着我，然后开心地看着我一脸的窘怕。
“婆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疑惑。
“妹妹啊，你还叫我一声婆婆，就是不怪我了吗？”阿离婆给我的双脚抹上又一层厚厚的草药，便坐在我的床边，一双鼠目甚是哀怨地把我一望。
“唔。”我轻轻地摇摇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就连那伤痛，都已经随着小舞死去了。
“我儿子就在这医院做药剂师，不料一次疏忽，注射错了针药，被病人告上法庭。
病人要求巨额的索赔，否则他便要去坐牢；所以当时颜小子找来的时候，我便厚着脸皮出卖了你，妹妹啊！我活了一辈子，除了对不起生前老被我欺压的老头外，就是对不起你了！”
“婆婆……”我握住她抹着草药的手，“我没有关系的，你也是身不由己啊！没有那么严重的！而且，现在你不是已经帮了我了吗？你看，我能走路了耶！”
“那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鬼子的功劳！”阿离婆一双鼠目没好气地瞪向天花板，“如果不是那时我的回魂草把你及时救了回来，他们叽里呱啦地，哪肯搭理我这个老婆子说的话！”
原来，在我生命垂危，在场的医生都放弃救治的时候，是阿离婆及时赶到，用她的回魂草把我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
尔后，医生们惊讶无比，陆继航更是嚷着要拜阿离婆为师，他们随后对我的脚采取了中西结合的治疗方法。
“呵呵！”我笑了笑，“婆婆，我真是不敢相信，那时你怎么会在呢？”
“我儿子不是在这里做药剂师嘛！”阿离婆拍拍我的手，道：“我在凌老太太那里听说了一切，你这个傻丫头！我便求她带我来找你，谁知道兜兜转转，你就在我儿子做事的医院里！我也不敢接近你，怕你赶我这老婆子，只远远地看看你，想着法子。”
“婆婆……谢谢你！”我发现自己今天总是哭，但却是人生中最美满的一天。
“谁知，谁知你这死丫头做出这种事！”阿离婆大力地一拍我的手。
有点疼，但我很开心。
不过，阿离婆的这一拍，惹来了正在桌上翻阅文件的嘉铭的侧目。
“呀呀！别！心疼得你！”阿离婆不满道：“她这丫头就是不识好歹，你舍不得打，我还得教训了！别以后还犯傻，我这才是真为她好！”
我吐吐舌头，打算袖手旁观。
不料嘉铭这老狐狸平静地低下头，一边继续看他的文件，一边道：“您说的是，我算是输给她了，那么，就劳烦您替我教训教训了。”
“呵呵。”阿离婆眯着一双眼，满意地颔首。
我向嘉铭瞥去愤怒的神色，却被阿离婆又拍了一掌。
“婆婆！”我嘟囔着。
“怎么！我还没说完呢！”阿离婆盯住我，鼠目精灵：“那个天天来门口巴巴地看着，总找机会就扑进来，抱着你又是摸又是哭的，长得还蛮好看的女人，真是你的亲娘？”
房间顿时一片难耐的静默，嘉铭翻阅文件的声音也突兀地停止了。
“我困了。”我想要拿被子盖住自己。
“妹妹！”阿离婆一把掀开被子，“现在的孩子都像你一样不爱弄清楚事实就稀里糊涂吗？”
“我没有糊涂！”我大声道：“她才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在我五岁那时就死了！死了！”
“湘湘！”嘉铭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握住我颤抖着的手，道：“听婆婆说完。”
阿离婆叹了一口气，道：“颜小子说要等你好些了再说，可我这老婆子总觉得你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心会更开阔些！我也老了！上次凭那单薄的回魂草把你救回来，真真是上天有在怜悯你啊！我不愿意你再把这些事情郁结在心里了！关于你妈妈，她有她的苦衷，你可愿意听？”
我湿了眼眶，艰难地点点头。
“你一定是认为不管有什么苦衷，她都不能这样抛弃你和你奶奶不闻不问吧？”阿离婆洞察我的心至深：“可是，傻丫头啊！人生本就是一条很难走的路，我们要走下去，总要割舍很多很多我们所舍不得的。
当初，你爸爸车祸死了，留下了一大笔的债务给你母亲，你母亲无力支付债务，卖了房子，解散了公司，还是偿还不清这笔债务！”
我疑惑地看向嘉铭。
嘉铭道：“那时你爸爸的公司在进行地下燃气采摘项目，你爸爸突然过世，公司分崩离析，那项目半途而废，银行便找上门来了！”
阿离婆点点头，道：“你母亲一个人支撑着一切，到后来，甚至，连你和你奶奶，她都无力养活了……
追债的人威胁要捉了你，而那时，恰好你母亲的初恋情人回国，就是过世了的宝儿父亲。
与前妻离婚的宝儿父亲还是很爱你母亲，他要娶你母亲，并且答应帮你们还债。”
我认真地听着阿离婆讲述着，可她说到这里却一顿，怜悯地把我的头抚一抚，道：“宝儿父亲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母亲不可以再与你们有任何牵连。
我想，当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你，是因为不敢回头吧！”
阿离婆的眼里有点点的光：“心爱的亲生的娃娃，要是回头了，再怎舍得离开呢？”
我黯然，低下了头，不语。
“早点睡吧，你今天一天都没好好休息。”嘉铭给我盖上被子。
我骨碌着眼睛看他，”嘉铭……“
“嗯？”嘉铭温柔地应道。
“明天如果她还来，让她进来吧。”我说完，便阖上眼帘。
耳边传来嘉铭的轻笑声。
他吻吻我，道：“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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