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姜音

9、第9章

　　看着大步走近的男人，皇甫离鸢并没有接下五皇子的帕子。但她被百里骐墨直接拉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在她手里塞了一瓶药，“这是我问太医院要的，你这样不能再参加花朝节的宫宴，直接出宫回府待着。”

　　见他要走，她冷冷出声：“殿下是怕我给你丢人，是吗？”

　　百里骐墨停住脚步，却未回头，“管你怎么想。”

　　皇甫离鸢巴不得出宫，所以，也顾不得淑女姿态，提着裙摆疾步朝着宫门奔去。

　　谁料，刚出宫门远远就看到送她和百里骐墨来的慕青，彼时，他正在马车外，与别的达官贵人府仆一样等待着他的主子。

　　皇甫离鸢本想避开他，怎奈身上的宫装过于显眼，刚一出现，慕青便瞧见了她。想到自己要换衣裳，皇甫离鸢不得不朝他走去。她的突然出宫，也让慕青有些疑惑，直到看到她一边的脸颊微微发红，忍不住问：“皇子妃怎么出来了？还有您的脸……”

　　“被你主子打的。”

　　皇甫离鸢没好气地说完，提起裙摆上了马车。

　　慕青愣住，有些不敢相信。就算她不是鸢鸢姑娘，殿下也不可能动手打女人呀？

　　马车掉头，驶离皇宫。半道，皇甫离鸢掀开车帘向外望，一直在寻找那日她曾来过的茶楼，怎奈，那日是后门而入，现在看到好几家茶楼，她都不敢确认是否上次她去过的那家茶楼，师父等青衣门的师姐妹们可在。

　　“慕青，今天是花朝节，我想下去逛逛。”

　　扫了一圈街铺，她的视线落在紧跟随马车的侍卫。

　　慕青没有马上回应，反而是在一阵沉默后，扭头看向她扒着的马车车帘，“皇子妃，你的脸颊受伤，你确定要抛头露面而不是回府？”

　　皇甫离鸢被问住，她抬手抚上受伤的面庞，明眸闪了闪，“我没关系。只是我现在穿的衣裳不方便出行，你找一家成衣铺，我要换下衣裳。”

　　既然都这样说了，慕青也拒绝不过，只能选择妥协。他跟着马车一路左右察看街道两侧的铺子，终于在繁华的街上看到一家成衣铺。

　　他让马车停下，对马车内的皇甫离鸢，道：“皇子妃。”

　　皇甫离鸢掀开车帘，看到成衣铺的牌子，慢慢下了马车。就在慕青准备跟着进去，她转身叮嘱：“你在此等候。”

　　慕青无奈，但也只能留在门口，看着皇甫离鸢进入铺子，身影消失。

　　此时，从他面前也跟着进去一位紫衣女子，他丝毫没有在意。

　　进了成衣铺内室的皇甫离鸢，随意挑了一件衣裳，刚准备去换，身边出现一抹紫色的身影，“鸢鸢。”

　　皇甫离鸢心头一震，扭头惊喜，“紫……”

　　女子在她即将出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拉着她进了换衣室的帘子后面，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香囊，塞到她手里，“百里骐墨警惕性高，根本无法靠近四皇子府。”

　　随后，她又郑重叮嘱：“师父说了，你一人在此地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绝对不能暴露你的真实身份。”

　　“皇甫莱嫣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你的脸怎么了？”

　　这一问，皇甫离鸢抬手抚住，摇摇头，“没事。”

　　“那你自己保重。”

　　女子离开，皇甫离鸢狠狠松口气，也没心思换衣裳。将香囊收起后，便出了这里。

　　在外面等了许久的慕青，看到她依旧穿着华贵的宫装出来，不禁问：“皇子妃怎的没有换衣裳？可是不喜欢？”

　　皇甫离鸢无视他，径直上了马车，“我有点不舒服，回府吧。”

　　慕青会意，亲自赶马车。

　　回到四皇子府，皇甫离鸢换下宫装，将香囊挂在腰间最显眼的地方。然后，又坐到铜镜前，打开百里骐墨给她的药瓶，将里面的药膏抹到脸上发红的区域。看着镜中的自己，略有些狼狈，不免有些忿忿。在云秦，可是没人敢动手打她，百里骐墨竟然因为那个小小郡主谢依宁掌掴她。若非师父交代，她定要还回去。铜镜中的女子，目光狠了狠。余光瞥到窗前的一株海棠开的正盛，她忍不住起身走近。忽然就见两名婢女自她所住的房前廊下经过，形色匆匆。此举，皇甫离鸢引起怀疑，禁不住来到外面。

　　两名婢女已经走远，她只好快步跟上。谁知，刚出她的院子，迎面走来几位婢女在看到她后，纷纷四下散开，那行为像是见了鬼。

　　皇甫离鸢停下脚步，定定地注视着几名婢女不见踪影。

　　这些下人为何行为如此怪异？

　　前面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便是到了前院。而此刻，百里骐墨正在宫内，她若是四处走走，应该没有人管。师父说过，百里骐墨在苍梧是储君备选，更是苍梧不可忽视的存在，那他这里岂不是放有重要的东西？

　　“皇子妃。”

　　就在皇甫离鸢打算继续往前走，身后出现慕青的声音。

　　她只好回头，“……”

　　慕青走近，俯首道：“今日是花朝节，皇子妃若想出府走走，属下可以跟着，保护您的安全。”

　　皇甫离鸢眸色转了转，只能改变主意，爽快答应，“好。”

　　花朝节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眼下，她最关心的是本该来这里和亲的七公主，现在到底在何处？人是在落霞镇丢的，但愿不会突然出现在苍梧，否则定会被苍梧大做文章，再次引起两国的冲突。

　　“皇子妃小心。”

　　繁华的闹市，人来人往，好几次碰到皇甫离鸢。她因为想事太过专注，而被跟在身边的慕青提醒。

　　“我有点累了，找个地方歇歇脚。”

　　“前面有家茶楼。”

　　顺着慕青指引，皇甫离鸢顿时想到上次她被紫灵带去的也是茶楼，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不假思索朝着那家茶楼走去，慕青还在前面为她开路。

　　进了茶楼，皇甫离鸢直接上二楼雅间，故意在上楼的时候，迅速地扫了一眼一楼大厅喝茶闲谈的客人，但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不过，她点雅间，慕青将她送过去，自己则在一楼等候。

　　皇甫离鸢这一待，便到了傍晚。天边太阳渐渐落山，晚霞明媚，烧红了半边天空。从茶楼雕花窗子向下望，街道繁华，喧闹非常。这一刻，她仿佛置身云秦金陵一般，心情舒适畅然。“叩叩。”

　　房门外传来声音，皇甫离鸢的视线终于从窗子外转向窗子内，望向房门的方向。不等她起身，就见房门打开，一身黑衣劲装的慕青站在门口，“皇子妃，今日是花朝节，外面格外热闹，您确定……”

　　“我也正要出去呢。”

　　不等说完，皇甫离鸢从茶台站起，就往外走。

　　慕青跟在后面，等他们从茶楼离开，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晚。商铺陆续上灯，行人开始拥挤，好似比白日里繁华几分。

　　“皇子妃，该回府了。”

　　慕青见行人过多，只好改口。

　　皇甫离鸢瞥他一眼，不悦道：“刚刚可是你说今日是花朝节，外面热闹，现在又要提醒我回府。”

　　慕青沉默。

　　她不管不顾，径直顺着人流往前。慕青无奈只好紧紧跟上，谁知，才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而皇甫离鸢可不管身边是否有人，她在茶楼没等到想见的人，自然想要在街上碰运气。只是看到商贩摆卖的好看的珠钗，以及别致的小玩意，也会被吸引。却不知，此时正有一双眼睛从她没入人流，就开始盯着她。

　　“小娘子，这珠钗很适合您今日这身衣裳。”

　　皇甫离鸢拿起一支镶着碧玉珠翠的钗，老板就开始说好话。她也想要，但她出门没带银子。自小进入青衣门，外出有师姐，回宫又身份尊贵，她从来都是活在无忧无虑当中。现在被人暗算误嫁这苍梧，夫君不喜，更没银子傍身。就连刚才去茶楼都是侍卫付账。

　　“不了，我再看看别的。”

　　皇甫离鸢放下，继续往前。

　　这时有位身着月白色锦袍的俊雅男子，停在她刚才站的地方，伸手拿起那支珠钗，直接给老板付了银子。

　　皇甫离鸢经过一座拱桥，停在上面静静地观赏桥下一条条经过的画舫。上面是用不同的花朵装饰，却不见有船夫，顺水划过，犹如一道道靓丽的风景。

　　“姑娘怎么一个人？”

　　有人与她搭话，皇甫离鸢一开始不想回应。男子忽然冲她摊手，一支珠钗出现眼前。她看着它，微微诧异。男子说：“刚才看姑娘有意向，是不是因为身上没带银子？”

　　皇甫离鸢不喜欢被人看透，不禁蹙眉，神情冷淡。

　　“并非。”

　　她没有收下，反而冷面收回目光，继续望向桥下的画舫。

　　“我看姑娘有些眼熟，是否入过宫？”

　　提到入宫，皇甫离鸢有些不可思议地扭头，在迅速打量男子的衣着后，她依旧面无表情：“你是什么人？”

　　“在下萧凌，曾在宫里与姑娘远远见过一面。”

　　皇甫离鸢闻声，在心里慢慢思索。

　　苍梧的皇宫，她进过两次，新婚后，入宫跟宸妃请安，以及今日的花朝节。难道是今日，在与那刁横郡主对峙时？那岂不是还看到百里骐墨掌掴她？

　　想到这个，皇甫离鸢耐不住，匆匆下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