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姜音

10、第10章

　　男子一愣，紧追其后。

　　由于人多，眨眼的功夫，皇甫离鸢已经没入人流，倒是与焦急寻找她的慕青迎面撞上。

　　“皇子妃……”

　　皇甫离鸢看他一眼，径直穿过人流。慕青不明所以，当即跟上。

　　与此同时，百里骐墨已经从宫里回来府邸。在得知皇子妃带着慕青出府，到现在还没回来，马上派人出去寻找。皇甫离鸢不仅是云秦和亲来的公主，她冒充公主身份的事都还没查清。百里骐墨明知现在苍梧和云秦只是表面暂时修好，内里还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局势。如若，有人利用青衣门的弟子前来苍梧打探，那不得不防。尤其是一年前，若是有人知道是他救了鸢鸢，现在她利用和亲嫁给自己，完全能说明她是云秦派来的细作。

　　青衣门虽是属于江湖，但她们常年盘踞云秦地界，门规深严，外人根本难以渗透，更别说打探任何消息。以至于，当年鸢鸢自碧水小镇的客栈不见，他曾暗中派人到青衣门打探，均未果。

　　如今再见，她竟成了云秦的公主。

　　当年在沙漠的那一眼，她似乎早已不记得他。尽管，她在碧水小镇伤势好转，苏醒后，见过慕青，现在依旧不识得。

　　这期间，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殿下，依宁郡主来了。”

　　书房内，仆人禀报，百里琪墨回神。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就说我不在。”

　　清冷的嗓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道女子的嗲声：“四哥哥。”

　　紧跟着，就见一抹碧蓝身影出现，直奔他而来。

　　百里骐墨眼神示意仆人退去，他则坐在书案前，半分未动，反而冷着一张脸，注视着伫立面前的女子，“郡主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四哥哥吗？今日可是花朝节，外面热闹着呢。四哥哥陪依宁出去走走吧？”

　　谢依宁早就习惯百里骐墨那冷冰冰的性子，她坚信她的热情会将他融化，不然不会在宫里的时候，站在自己这边，而去掌掴和亲公主为她出气。

　　“慕青。”

　　百里骐墨向外喊了一声，立即有仆人匆匆进来，“回殿下，慕青侍卫外出还未归。”

　　这么晚，他带着皇子妃还在外面游荡，成何体统！

　　百里骐墨神情阴沉，自桌案起身。

　　谢依宁见他往外走，立马欣喜地跟上。谁知，二人前脚出府，皇甫离鸢领着慕青回来。

　　“殿下可在府？”

　　慕青询问府内路过的仆人。

　　对方答：“殿下刚跟依宁郡主出去。”

　　这话，走在前面的皇甫离鸢听了正着，而她并没什么反应，径直回了后院。

　　慕青朝她走远的身影看了一眼，转身又出了府。

　　回到住处，皇甫离鸢刚进屋，便有一名婢女端着洗漱水进来。

　　发现不是早上之前那俩婢女的其中一个，她有些疑惑：“怎么换人了？”

　　“啪！”

　　婢女手中的铜盆，落地发出一声巨响，盆里的水溅出一地。

　　她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皇子妃饶命！皇子妃饶命！……”

　　皇甫离鸢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到底怎么回事。”

　　婢女终于消停，但从她浑身瑟瑟发抖的状况来看，事情不简单。

　　“说！”

　　皇甫离鸢以命令的口吻，婢女终于颤颤巍巍：“回皇子妃的话，此前伺候您的婢女春月秋花，在上午被殿下下令砍了双手，撵出四皇子府。听闻是因为伺候皇子妃，不小心伤到了您。”

　　话到这里，婢女再次激动地磕头，“皇子妃，奴婢一定小心伺候，还请您不要砍奴婢的手，不要撵走奴婢。”

　　皇甫离鸢微蹙眉，俯身将她扶起，“好生伺候，没人砍你的手。”

　　婢女抬眸，还是吓得一哆嗦。

　　原以为云秦来的公主，四皇子不会放在心上，谁曾想，婢女仅仅只是粗心最终换来悲惨下场。

　　——

　　慕青在热闹的集市找到百里骐墨，他正失去耐心准备打道回府。

　　“殿下。”

　　百里骐墨越过慕青，望向他身后的人流中，并不见皇甫离鸢，不禁问：“她人呢？”

　　慕青一愣，忙回：“皇子妃已经回府。”

　　跟在百里骐墨身边的谢依宁，脸色顿黑，丝毫不顾身份有别，对着百里骐墨发脾气，“四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敢情你愿意陪依宁出来游街赏花，不过是为了找那个云秦来的质子。”

　　百里骐墨神色一凛，眸色凌厉，“什么质子？”

　　谢依宁气呼呼：“宫里早已传遍，她就是云秦害怕咱们苍梧，不得不送个在冷宫长大不受宠的七公主。明面上是和亲给你当皇子妃，实际上是让你看着她，留她在府当质子。”

　　百里骐墨轻哼一声，拂袖离去。

　　慕青向她俯身，象征性行了礼，随即快步追上走掉的主子。

　　谢依宁噘着嘴，眼泪在眼眶打转，愤恨地跺了跺脚。

　　“皇甫莱嫣，你给本郡主等着！”

　　——
　　夜深，月儿高挂。

　　四皇子府的后院，皇甫离鸢所住的窗外的阴影中，静立一人。窗子半开，皎洁月色，洒入屋内，床上酣睡中的女子，容颜绝色，安静美好。

　　*

　　翌日，谢依宁入宫拜见她的姨母宸妃。

　　“娘娘，依宁想嫁人，还请娘娘做主。”

　　行过礼，谢依宁毫无矜持地说出，来此的目的。

　　宸妃坐在东厢殿的榻上，一脸和蔼地看着她。

　　“你这是相中了哪家的公子？”

　　“姨母。”

　　谢依宁忙改口，凑到宸妃跟前，挽住她的手臂，“依宁喜欢四哥哥，依宁要做四哥哥的皇子妃。”

　　宸妃脸色顿变，手臂从她怀里抽走。

　　“依宁，你明明知道骐墨已经有了皇子妃，这又是何意？”

　　“姨母，四哥哥不喜欢她，而且宫里都在传她就是云秦送给苍梧的质子，是死是活任凭咱们处置。”

　　“到底是公主，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云秦能善罢甘休？”

　　“那就让她永远待在四哥哥府里，当个贱妾好了。”

　　对于谢依宁的蛮横，宸妃虽有不喜，却也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

　　“你是郡主，骐墨是皇子，你们怎么能结合呢。再说，骐墨他也不会同意。”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四哥哥喜欢我的，他都为了我，掌掴那云秦质子。”

　　宸妃闻言，面露惊讶。

　　“你说什么？”

　　谢依宁撇撇嘴，“就是花朝节，那女子顶撞我，四哥哥帮我教训她，扇她一巴掌。”

　　宸妃震惊地扭头，看向身边候着的嬷嬷。

　　对方马上颔首：“娘娘，老奴这就命人去传话四皇子殿下。”

　　谢依宁不解，“为何？”

　　宸妃已应下嬷嬷，转而对她说：“那到底是友国公主，骐墨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粗，这要让有心人传到云秦皇室，很容易引起两国再一次的矛盾。”

　　“这么严重？”

　　谢依宁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见她确实是害怕，宸妃趁机说：“你是郡主，没事还是少去招惹她。就算她在云秦再不受宠，到底还是一国公主，身份在那摆着。”

　　“姨母，那依宁还想做四哥哥的……”

　　“这件事莫要再提。”

　　谢依宁话没说完，被宸妃冷脸拒绝。

　　百里骐墨来的时候，谢依宁刚出宫，二人错开，没有遇上。倒是在宫道上，碰到了三皇子百里骐凌。

　　“三皇兄，不是要去北海国，怎么还没出发？”

　　“骐墨，那日见你掌掴弟妹，为兄还是告诫你一声，她到底是公主，还是要给人家面子。”

　　百里骐凌身为苍梧三皇子，喜好外出游历，并不爱多管闲事。但是此刻，他的一番话，令百里骐墨心中不悦。昨日的花朝节，他并非是要维护谢郡主而出手掌掴皇甫莱嫣，反而是在救她，谢依宁虽说是异性王之女，但她颇受父皇喜欢，而且是宸妃的亲外甥女。如若皇甫莱嫣得罪谢依宁，那以后的日子将会没完没了地被迫害。

　　可怎么从他百里骐凌嘴里说出，好像他百里骐墨因为不满和亲公主而故意伤害她。先不管她是不是鸢鸢，但凭她七公主的身份，他也会顾全大局，出手只是为了想保护她。

　　“皇兄，此前莫不是游历云秦，见过这位七公主？”

　　“怎么会。我只是看她一介若女子，身在异国，可怜她罢了。”

　　百里骐墨不想因此伤了与他之间的和气，便没有再往下说，反而是颔首冷声：“三皇兄，我还要去拜见母妃，先走一步。”

　　“嗳，你……”

　　百里骐凌还有话说，百里骐墨已经转身疾步而去。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百里骐墨那张俊美的面庞，满是戾气，周身笼罩化不开的阴霾。这女人竟然让三皇兄对她起了怜悯，看来她冒充和亲公主，果然目的不纯。

　　——

　　半个月后。

　　皇甫离鸢每日除了所住的院子，几乎没再出过四皇子府。自从花朝节后，也没再见过百里骐墨，甚至于慕青也没再出现过后院。倒是她的饮食上，相较于初到这里，又丰盛了些。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她已经肉眼可见的丰腴不少。所以，这日晚饭，婢女送来，她看着就突然抗拒。

　　“端走，全部端走。”

　　“皇子妃，可是对今日晚饭不满意？”

　　“冬雪，你们殿下此刻在做什么？”

　　皇甫离鸢的反问，让婢女一愣，“殿，殿下在前院，奴婢不知。”

　　说着，婢女垂首。

　　皇甫离鸢从饭桌前站起，就要往外走。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不然就真的成了和亲来的苍梧的四皇子妃。她高高在上的云秦长公主，怎么能屈尊降贵前来敌国和亲呢。

　　婢女追出来要阻拦，皇甫离鸢丝毫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