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笑春风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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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夭姑娘，我曾经是个出家人，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存有任何逾矩的想法。”一念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地道。
绝对不会对她有逾矩的想法？她有些害怕...
其实这个...有逾矩想法的人可能是她。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对着他露出一个笑来：“一念，在我心中，我从始至终都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在我心中，你是一个正人君子。”姚夭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所以一念，你不需要和我说那些的。”
“我不愿和你一起，也绝对不是因为害怕你...我不愿住进你的那个小院，只是因为我怕我会给你添麻烦。”
一念愣了一愣，心中涌起了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此时他的心中有因为她口中认为他是正人君子而涌起的开心，也有因她生疏的语气涌起的酸涩感：“姚夭，你也算是我的恩人...是你带着我来到了这里，也是你带我找到了我爹娘留给我的院子。”
“所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姚夭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语，在脑中思索了半天...她怎么记得这话是当年她打算送吃的给他时说的话呢？
这风水轮流转，如今她和一念的关系好像在一点点的被拉近，如今一念也对她说出了“他们之间不必太过生疏”的话来。
姚夭心底是欢喜的。
她弯起眉眼，她的心情如三月春光明媚：“一念师傅，你人真的很好。”
一念没有说话，但他看着姚夭脸上开心的表情，也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个笑。他掩唇轻咳一声：“姚夭姑娘，你这么些天...一定过得不是很好吧？”
“你肯定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吧，前几日肯定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一念牵起了她的衣袖，拉着她向着一家酒楼走去。
姚夭看着他此时牵着她衣袖的那只手……在片刻的怔愣后，她抿了抿嘴角。她极力压下嘴角过于明显开心的笑，故作如常的样子，不打算去点破此时一念明显过于亲昵的动作。
“姚夭姑娘，你想要吃什么？”一念偏过头来问她。
“我不挑食，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的。”闻到了酒楼里空气中弥漫饭菜香味，姚夭情不自禁的抿了抿唇，咽了一小口口水。
一念轻笑一声，叫来了小二。
“你们这里哪些菜比较好吃？”一念开口问小二。
小二脸上露出殷勤的笑容：“客官，我们这里的菜都很好吃的，不知客官你爱吃什么口味的菜？”
一念答：“...我吃清淡的素菜就可以了。”
一念看向姚夭：“姚夭姑娘，你喜欢吃什么？”
姚夭略显局促的抓了抓头发：“我...我和他一样，我也喜欢吃清淡的素菜。”
一念看着她紧张的姿态，心下有点无奈，转过头去看向店小二：“那便简单的准备三个素菜来吧。”
“好的客官，若你没有特别的要求的话...我们就为您准备我们卖的最好的三个了。”
一念一时之间确实想不到该吃些什么，于是向着小二点了点头。
小二离开了他们这一桌，快步向着后厨走去。
“姚夭姑娘...”一念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姚夭，面色温和。
姚夭正偏头瞥着窗外，听到了他在叫她，她转过头，嘴角自动带了笑意：“一念，怎么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有明明晃晃，虚虚实实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她被突如其来的光照的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一念看着她，摇摇头，轻笑了一声：“无事了。”
听到了一念的话，姚夭愣了一秒，呆呆的应了他一句：“噢...”说完又将脑袋转了回去，继续饶有兴致的看向窗外。
坐在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集市，集市上人声鼎沸，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她看的津津有味。
他们点的菜很快就上了上来。
嗅着饭菜的香味，姚夭很快就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她的注意力成功的回到了饭桌上来。
“姚夭，一起吃饭吧。”
“好。”
姚夭吃起饭来吃的很快，不过一会儿就将一碗饭吃完了，于是姚夭放下筷子，又转头向窗外看去。
不过一会儿，一念也将筷子放了下来。
“你吃饱了吗？”一念一抬头，这才发现她早就已经吃好了。
“嗯嗯。”她转过头，看着一念重重点头。
一念招手唤来小二，将饭钱付了。
“那我们便走吧。”一念站起身来，转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姚夭也随着他一起站起身来，随着他一起向外走去。
(十二)
她在一念的小院里住了下来。
一念为她准备好了一切，房间给她打扫的很干净整洁，房间里面该有的被褥，床帏，梳妆镜，小桌子，全都给她备齐了。
她发自内心的觉得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幸福，幸福的有些过了头，以至于她现在觉得有些恍惚。
她躺在她柔软的床上，她睁着眼睛看着床帏的顶发起了呆，忽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她还是一棵树的时候。
在未名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陶冶下，她生出了灵识。她生出灵识的那一天，阳光明媚，有微风抚过她的身体。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人。
灰色的衣衫，小小的身子，此刻正低着头，露出了他噌亮的脑袋。
他那时正拿着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在地上挥来挥去，树下的小孩，小小的身子还没有她树身的一半高。
此时又一阵和煦微风吹来，她舒服极了，眯起了眼睛，忍不住随着微风轻轻摇了摇身子。
正当她又睁开了她的眼睛，打算专心打量他时，树下的人忽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她。
她十分无辜的看着他，忍不住看向了他的脸，小小的脸颊上肉肉的，两根眉毛皱在一起，此时看着她，他脸上的神情好像看着不太开心的模样。
她无辜的与他对视，树下的小孩好像并没有察觉到树里的她在与他对视。但树下的小孩即使无法从她这里得到回应，但却依旧十分执着的瞪着她。
她在树里与他对视了半天，她都觉得眼睛有些酸了，她泄气的闭上了眼睛，想让她的眼睛休息休息。
她一睁开眼睛又看向了他。
树下的小孩好像也觉得累了，不再瞪着她，而且放下了他刚刚拿在手中的不知名物体，转身离开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小小的身子，短短的腿，行走起来背影看起来有点笨拙，但却出乎意料的矫健极了...一溜烟就不见了。
她闭上了眼睛，有风时就随着风摆动身体。
没过多久，她又听到有“沙沙”的声音响起，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刚刚那个穿着灰色衣衫的光头小孩又走了回来。
他的手上拿着灰色的东西，他立在树下，打开了那一本灰色的东西，上面有密密麻麻的黑色。
她好奇的盯着他的动作。
他展开那东西后，就静止了一般...不再移动，也不再翻动手中的东西。
她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东西。
就在她无聊的昏昏欲睡的时候，风带来了他的呢喃：“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一大串温柔的字句飘进了她的耳朵里，暖暖的风裹挟着这温柔的句子，她只觉得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觉得舒服极了。
就在她再一次舒服的眯起眼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一念，你怎么地没有扫，反而看起了书来？”
“师傅...这桃花着实恼人，我刚扫干净的地方又脏了。”
她不敢相信的抬了眼，看着那个光头小孩...他在说什么？
她，恼人？
“一念，静下心来。”老者的声音沧桑而温柔。
树下的光头小孩在听了那个老者的话后，听话的将手中的书下，重新拿起了之前放下的那个东西。
“刷刷刷——”
“刷刷刷——”
一声又一声，她好奇的看着他，他手下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清理掉了。
风又吹过来，她想起了刚刚那个小子说出口的话...她硬生生忍住了想要随风摇摆的冲动。
呵，她恼人？
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她不摇了！
……
她虽然生出了灵识，但她却没法说话。在后来的岁月里，她却也并不觉得寂寞。
因为一年四季都有那个小和尚陪伴着她。每天他都会在树下扫落花，扫落叶。而到了冬天，他会为她身上裹上干稻草，为她保暖。
一年四季里，他不光在树下扫地，而且还会立在树下念诗，念佛经给她听，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学会了一些诗词佛经。
而她记忆最深的还是最开始他念的那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的声音陪她走过十几个春夏秋冬，他的声音从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到少年青涩稚嫩的嗓音再到现在沉稳疏离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个小和尚一天天的在长大，他的五官渐渐长开，脸上的婴儿肥褪去，眉眼之间清冷疏离...他一日胜过一日的好看，也一日胜过一日的超然物外。
在这春夏秋冬的陪伴中，她的心中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她想真正进入他的世界里。
哪怕只是让他认识一下她，让他和她说上几句话...这样也就足够了。
俗话说的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在万物复苏的春天，一声惊雷中，她成功的从树中走了出来...以一个人类的身体从树中走了出来。
她终于修成了人形。
桃之夭夭，那她便叫姚夭吧。
她眯了眯眼睛，躺在床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没修成人形的时候，脑子里想着要知足常乐...可修成人形以后，她所做第一件事就是去山下的小镇上溜达，看着卖衣裳店里姑娘都穿些什么式样的衣裳，她就用幻化之术依着式样，大致变成那样。
她想变好看，她想让他喜欢上她。
她甚至还隐身去偷了一本撩汉指南。
为了读懂那厚厚的书，她甚至还呕心沥血了许多日子...隐身去人间的学堂里学认字。
可她付出了许多努力，却好像毫无用处，无论她如何做...
他对她始终冷淡之极。
她也心灰意冷过，也想过再也不要见到他。赌气不见他，躲回桃树里。可熬不过两日，她又会忍不住偷偷跑去看他。
那些都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可此刻鲜活的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她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她的心脏跳的一下比一下快。
如果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是山穷水尽了，但现在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到了柳暗花明的时刻。
这好像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时机。
她忍不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她下了床，走向了梳妆台。
她弯下腰，梳妆台里藏着的是她之前路边上顺手牵羊来的撩汉指南，她看着眼前这本厚厚的书，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幸好之前没有一气之下把这东西给扔掉...现在可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她忍住了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无声的咧起了她的嘴，她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两颗虎牙在月光之下反射出了阴森的寒光。
她脸上笑容阴险的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至于知足常乐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人在遇到伸手可及的事物时，总是会想试一试的。之前不过是因为看不到希望了，所以用知足常乐这个借口安慰一下自己。
现在既然有了机会，她自然得把握住，不能白白辜负这老天给她的机会呀。
月光之下，她脸上猥琐的笑容渐渐敛去，眼里的光依旧狡黠。
一念你知不知道……
你在引狼入室。
她是狼。
她将书重新放进了柜子里，重新躺回了她柔软的床上，她此时渐渐有了睡意，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想到那些值得期待的来日，她的嘴角忍不住一直向上扬，嘴角翘得老高。
她做了一个很甜的梦，梦里的她还是寺外的那棵桃树，一念站在她的树荫下，正给她念诗诵经。
她正听的津津有味，心中默默随着他一起默念那些再熟悉不过的诗句。
可一念在树下念着念着，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气一下就变了天，太阳躲进了乌云里，天一下子就阴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喘不过气来。
天空中黑压压的云层之中又响起了闷雷，听的她的心中慌慌的。树下的一念将手中的书卷收起，皱起眉头向着头顶黑压压的天空看了一眼。
寺庙中有别的小和尚喊了一声：“一念，快回来……外面快要下暴雨了。”
一念皱了皱眉，深深的望了一眼她，向着寺庙里面的方向走了进去。
她看着他远去，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空中的闷雷愈发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近。
不时有闪电划过天空，点亮了昏黄的天空。可银色的光芒转瞬即逝，天空依旧昏黄，有风吹向她，风很大，几乎要将她的树枝吹断，她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体。
她都一把年纪了竟还要经历这可怕的暴风雨……这老天爷简直是忒没人性了，到底懂不懂得尊老爱幼？
她论年纪得算个需要得到关爱的老人家，论卖相……得算是一朵娇嫩的祖国的鲜花。
所以……这老天爷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呀？这也忒没有眼力劲了吧。
就在此时，狂风正好粗暴的卷起了地上的灰尘，糊了她一身的灰，她粉色的花瓣被风卷落在了地上，她在这一瞬间……
彻底凌乱了。
可还没有等到她反应过来，豆大的雨滴落在她身上，雨一滴比一滴大，雨水带着凉意和冷意，毫不留情的砸在她身上。
她被这雨砸的彻底懵了，她能感受的到她头顶粉色的花全都掉落在了地上，地上的花被雨砸的稀烂。
她欲哭无泪。
雨未歇，天边的乌云渐渐向她的方向靠来，不一会儿，她就发现她所在的这一片地方的天空尤其阴暗无光。
她一抬头，被彻底惊呆了。
大片的乌云聚集在她的头顶，她的头顶黑压压的，她被惊的目瞪口呆，一时无言。
她头顶上的乌云里传来轰隆轰隆的闷雷声，向下砸落的雨点小了一点，她松了一口气，刚打算继续在心中腹诽……
猝不及防的一道光划破此时难得的片刻平静。黑压压的云下直直劈下一道闪电来，黑压压的天空此时被那道闪电点亮，不过只一瞬，天空中又暗了下去。
黑压压的环境中，看不见其他，但她却在随之而来的是富有万钧之力的雷，直直向她劈来，她本以为她这下必死无疑，可……
她却本能的用法术撑出了一个结界，护住了自己。看起来这雷电本就是冲着她来的，所以不会劈进未名寺里面，只要没有人靠近此时的她，就不会受到伤害。
她聚起了全身的法力，雷声渐强，她的结界开始松动，雷声慢慢的有了停下来的趋势，声音比一开始的弱了些，她身上的结界也渐渐消失了，最后一下……她被雷劈的外焦里嫩，直接晕了过去。
在昏过去的瞬间她脑中浮现起了一个词语——天妒红颜。
她心中唏嘘不已，身为一棵平凡的桃树，生的好看竟也成了一种罪过，平白无故引来这样的灭顶之灾。
……
天空中雨过天晴，又重新升起了太阳，一切恢复了明亮，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姚夭的灵识则陷入了沉睡之中。
当她再次恢复灵识时，神智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之间看见一念正向她走来，她以为她还在梦中。
于是她定定了心神，打起精神来定睛一看。
一念果真在向她走来，神色中带了点复杂……像是在惋惜些什么。可姚夭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像是在惋惜别的什么，眼中的神色倒像极了在可怜她。
她愣了愣，完全不能理解他在可怜她些什么。虽然她现在全身都还是有点疼，想起那雷还是会有点心有余悸……但她却觉得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可具体是什么不一样了，她也说不上来。她也只能就此作罢，不再深究下去。
树下的他立在树下，难得的没有像之前那样打开书卷念诗，而是拿着书卷，看着她发起了呆。
盯着她看了半天后，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从唇间缓缓逸出了一声清浅的叹息：“被雷劈了……这棵桃树也不知道来年还能不能长出叶子，开出花来。”他的言语间带了明显的惋惜之意：“万物皆有灵，这棵桃树被雷劈到的时候应该挺疼的吧……”
姚夭听的一愣，周身的气息倏尔变得喜悦了起来……他这是在心疼她吗？
姚夭看着他走近她，忽然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肚子，手下动作很轻。
整整一个下午，他的手这么一直搭在她的身上……他立在树下给她念了一下午的往生咒，一字一句念得无比认真又温柔。
她也在树中愣愣的看了他整整一个下午。她想，如果此刻她可以作出表情，她的嘴巴应该应该已经咧到耳朵根了。
她就这么想着，她就真的化成了一个人。
一念正在转身打算走回寺中，她开口唤住了他：“哎——”
他诧异的转过身，看向她。
“我是这棵桃树……”她兴奋的手舞足蹈，用还不太灵活的手指了指那棵树：“我的的名字叫姚夭。”
梦里的一念在片刻的诧异后好像理解了她的意思，眼底的神色无比的温柔：“你叫姚夭？”
她重重点头：“是呀是呀。”
“姚夭——”他嘴角的笑意浅浅：“你很好看。”
她愣愣的看着他，脸上不由自主的浮上一抹害羞的红晕。
(十二)
姚夭从梦中醒来，心情无比的好。
她醒来的时候，一念已经在院子中扫地打扫了。有刷刷的声响传来，姚夭坐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整理起了自己的头发，抿起嘴来笑了笑，觉得满意了才站起身来，出了门。
“一念，早。”她立在门前，看向院中的他。
“早。”一念穿着蓝色的衣衫，回头对她一笑。
他穿着灰色僧袍时，一副清心寡欲，高岭之花的模样。可自从他还俗之后，他不再穿着古板的僧袍，笑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此时的他……就像个邻家平易近人的书生。
愈发让人心动。
姚夭心一跳，脸上一热，顿时觉得手足无措了起来，脸上原本准备好的完美微笑无法维持住，她只好低下头窘迫的笑了笑。
“姚夭——我已经做好了清粥小菜，你若是饿了就去吃吧。”一念转过身去，继续扫地的动作，声色温柔，像是知道姚夭打算等他一起：“你不必等我一起，我已经吃好了。”
规律的“刷刷”声再次传来。
她立在门口，看着忙碌着的一念，还有院中生动鲜活的景色，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她嘴角窘迫的笑逐渐变成了愉悦的莞尔。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她此生就算是圆满了吧。
她转身走向烧饭的伙房，嘴角笑容依旧灿烂，可眼中的神色却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的一念身后还有血海深仇……他如今是还俗了不错，但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定是下不了手报仇的。若是他无法下手报仇，她可以为他报仇。那些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人们……一个都逃不掉。
她是妖，善恶不分的妖，她只认定一念。
一念的仇人便是她的仇人，她要杀了他们。
（十三）
这样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姚夭终于还是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一念这日发现姚夭迟迟没有起来，一开始只当她是在睡懒觉，可当他发现中午姚夭都没有出来，他去敲姚夭的门，却迟迟无人应答……他推门走了进去，屋内空空荡荡，一眼就能看到床上没有人，可一念还是在房间里一声一声的唤她的名字。
一念没有找到姚夭，只在她的梳妆桌上找到了她留下的书信。歪歪扭扭的字迹，语句很简短。
“一念，我心中思索了许久。孤男寡女共住一个屋檐下终究不好，所以我还是决定要离开……我走了，请勿挂念，往后请珍重。”
落笔姚夭。
一念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书信，每一个字他都能看清，也能知道每一个字的意思……可却在一瞬间无法理解。孤男寡女的确不该共住在同一屋檐下，可她也不该不辞而别。一念僵硬的站在原地，眉头皱起，手中的书信被他攥紧。
可当年在未名寺里对他百般殷勤的人分明就是她，怎么他还了俗……她倒却离开了。
风动？幡动？
原来是他早已心动。
可原本近在咫尺的人转眼就不知去处了，那些心意又该向谁诉说呢？
春去秋来，转眼就是一年。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
一念听说江湖之中掀起了腥风血雨，江湖中武林盟主还有几个自诩正道的帮主全都莫名暴毙家中，无人知道出自谁手。他听了这消息，初时只觉得这是江湖上的事情，并没有觉得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当他回忆起住持与他说过的话，他忽然意识到这些人可能是他的仇人——
这算是因果循环到了吗？恶人自有恶报，终于自食恶果……暴毙家中。
那他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呢？
那个面若桃花的姑娘看起来好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又在等待些什么呢？或许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执念……
他回到了未名寺中，又见到了住持，住持看着他的模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念，许久不见。”
“住持，弟子心中好像生出了执念。”一念皱着眉:“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住持看着他苦恼的模样，不可置否的笑了。
一念得不到住持的指点，心头思绪更加纷乱复杂。
他昔日的师兄弟们依旧一如往昔，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这天地间，好像只有他……没有寻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虚度着光阴。
他走到了寺外，又见到了那棵桃树，桃树长出了新叶。
他听说寺外的桃树已经许久没有开过花了。
（终章）
一念在城中开了一家小店，每日依旧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这日子过的和他以前在未名寺中过得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他的心中仍有着不知名的期待……期待着那个姑娘在某一日回到这里。
他在他生辰的那一天破天荒的买了一壶酒，他在院中的石台之上不过抿了几口便趴在了台子上。迷迷糊糊之中，他好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一念，生辰快乐。”
他身体一僵，下意识抓住了她。抓住了她的手，努力打起精神抬起头看向她。
依旧是一身粉色的衣衫，脸上带着惊讶。
“姚夭——”他口齿不清的吐出她的名字：“你为何不告而别”
姚夭下意识想要用手刀劈晕他，可那只手在空中却怎样也下不去手：“一念——我……”
“姚夭，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不辞而别了？”他没有等待姚夭说下去，自顾自的说他想要说的话：“姚夭……你不是喜欢我吗？”
姚夭身子一僵，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笑，继续自说自话：“如果我们成亲了……那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了吧？”
“……”
“我想娶你。”一念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一念，我是妖怪。”
“一念，我杀了很多人。”
没有等到她说完，一念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姚夭，可我喜欢你。”
“我想娶你……”他的声音不复冷静自持，随后便将唇霸道的印在了她的唇上：“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跑不掉了。”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等姚夭的回答，彻底醉倒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幡动，不是风动，是我心动。
有的人或许现在不抓住，以后就抓不住了。所以这一次，他不能放她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笑春风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