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今天风好大

35、第35章

　　次日。
　　早上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气氛沉闷，杨淑雅一言不发地吃自己的饭。李承安悄悄看了她几眼，见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只好也低下头默默地吃着碗里的粥。
　　老太太见气氛不对，也没多说什么，向往常那样笑呵呵地给李承安夹菜，嘱咐他多吃点。
　　饭吃到一半，李承安提出吃过早饭后就回y市的事。本来他打算听江博的话，在家多待一会儿，但是他觉得现在妈妈应该不太想见到他，他们都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冷静思考。
　　听到李承安的话，老太太立马就开口了，问道：“要走这么早吗？”
　　李承安还没开口，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杨淑雅先开口了，语气平淡，说道：“妈，让他走吧，他这个阶段的学业繁重，忙是应该的。”
　　老太太努努嘴，没有再说什么。
　　李承安小心地看向妈妈，见她说完话便把投在外婆身上的目光收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李承安失落地收回视线，顺着妈妈的话应了一声，心中苦涩，内疚，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出发前，李承安背着自己那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背包，里面都是外婆自己舍不得吃留给他吃的零食。每次他从家里回去背包里都会被这些东西塞满。不顾李承安劝，老太太边塞边不忘向李承安介绍这个是什么味的、那个多么多么好吃，等等。幸好外婆不知道他现在不住校，还有厨房可做饭，不然肯定要多背一包家里特有的生食。
　　一家人在门口相互告别，李承安抱了抱外婆，转身看向几步外的妈妈，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也会抱抱妈妈，但是他现在不敢。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神情愧疚，说道：“对不起，妈妈。”
　　杨淑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她看向李承安，语气依旧平淡，开口道：“你现在这个阶段学习很重要，一刻也不能松懈，希望你依然以学业为重。”
　　“哗——”的一声，李承安觉得心里或脑中有什么碎了，响声震耳。最后一丝希望也瞬间崩塌。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他表情哀伤地看着妈妈，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微微欠身道别，转身后眼眶里瞬间溢满泪水，他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妈妈的声音，她说：“路上慢点。”
　　李承安没有回头，匆匆回了句“我知道了”，接着向前走。走到没人的地方，眼泪啪嗒啪嗒开始往下掉，他忍不住小声哽咽出声，害怕被人听见，又忙闭上嘴。
　　脑海里回荡着妈妈那句“以学业为重”，从小到大，这句话他听了无数遍。每当妈妈这样说就意味着他又要失去些什么——小学时老师让他们养蚕，让他们观察和记录蚕的成长过程，等这个作业完成了，妈妈就把他的蚕送人了，也不顾他喜不喜欢，只说“以学习为重”；几乎全班都在看的漫画书终于轮到他手里的时候，妈妈让他把书还给别人，说的也是这句话；同学邀请他去家里玩，妈妈嘱咐他快去快回，不可逗留时说道也是这句；他比赛得来的夏令营名额被妈妈取消了时、高中选专业时……这一次又要他放弃什么呢？
　　以前无论被迫失去什么他也不会怪妈妈，因为他知道她爱他，也明白她的苦心。他妈妈冷静清醒，眼界也很宽广，不是那种功利心很重的人。她曾说她没有能力让李承安到更高的地方看世界，所以能做的就是给他指一条路，给他水和粮，让他自己慢慢爬上去。李承安无数次在心里感激母亲对他的不放弃，他多少知道母亲为此放弃了些什么。
　　而江博呢？李承安脑海中浮现出江博的身影，还有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心中绞痛，谁也不愿意伤害。但也咬牙暗下决心，这次什么也不放弃。
　　回去的路上李承安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小时候的一些事，他才忽然回过神来，自己这二十多年除了学习什么都没做，什么也都不会。
　　从小到大他都是年级的尖子生，他也如愿上了个名牌大学，成绩也很很好。很多人夸他，羡慕他，说他天赋异禀。除了他的家人和朋友，没人知道他在学习上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他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差不多就只剩学习了。所以他根本没有什么天赋，也一点儿都不聪明。他不会唱，不会跳，也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他这样无趣的一个人，江博和方达他们却不嫌弃他，他多幸运啊！
　　想到这些，李承安觉得心想好了很多，他给江博发了个短信，说快到y市了。江博激动地连续回了很多条信息，无非是些他怎么这么早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下，一句话用不同的句式说两遍。李承安笑着一一回答他的问题，没提出柜的事。

　　出了检票口，李承安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江博的身影，江博也看到了他，正咧嘴笑着向他挥手。
　　李承安大步走过去，一下扑到江博怀里。
　　江博被他扑了个列趄，抱住他问道：“怎么了？不怕被人看见了？”话虽这么说，环抱着李承安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李承安将脸埋在江博颈间，轻轻摇了摇头，在江博腰上的手臂又紧了紧。
　　周围有不少人投来各样的目光，江博向来不在意这些，他只觉得李承安有些反常。于是想松开李承安，好仔细看看他，却不料李承安将他抱得更紧了。江博轻笑出声，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嘛？”
　　李承安趴在江博肩上，在他耳边说道：“哥哥，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句再普通不过事。
　　江博愣住，拍着李承安的背的手顿在空中，他回味着李承安刚刚说得话，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几秒后他反应过来，欣喜若狂，紧紧抱着李承安，眼眶微微发红，笑着说道：“好啊，我们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