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成熟时》原赛

8、第 8 章

　　“纪乐乐！什么时候开饭啊！隔壁老陈家还有你干妈他们都开始票圈晒图了都！梅菜扣肉芋头饭！蒜蓉扇贝墨鱼煲！赶紧的啊！我本来还以为我能第一个往票圈晒年夜饭呢！你说你平时做饭不是挺快的吗……”
　　扣上盘子，翻个，拿开蒸碗，梅干菜吸满扣肉油脂后那股子馋人的味道扑面而来，刚放下烫手蒸碗的纪乐就听见自己老妈又在花式催饭。转头一看，老妈嘴里叼了瓣脐橙正修剪着饭桌那盆观赏腊梅，“我这不是努力往满汉全席的水平赶吗？这是在给你票圈挣面子啊！再说你这不是正好可以晒晒你修的红红火火小腊梅吗？”纪乐边说边往紫砂煲里搁盐。话刚刚撂下，就看见老妈正猫着腰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拍那颗腊，还特意指使老爸把那只老巴西龟捏过来放在盆栽面前各种摆拍……
　　“你说你怎么这么肤浅啊纪乐乐！我是那么好面子的人吗？晒图那是分享新年祝福知道吗？”
　　趁着锅里的黄花鱼收汁的空隙，纪乐划开了朋友圈。一看，最顶上那条就是老妈发的“喜贺新年”系列套图。背景虚化，要么只能看清龟，要么只能看清梅，最后一张干脆来了个艺术地大斜拍……
　　“还真是一点都不肤浅……还能治好人家的颈椎病”纪乐笑着小声吐槽。
　　关火，装盘，摆上雕好的胡萝卜花片，上桌。年夜饭开始了。
　　今天是2017年2月日，除夕夜。现在是智能手机、票圈和晒图的天下，早已不见小灵通和订购彩铃。岁月的大车轮，往前那么轻轻一碾，就给你十年又十年地算。
　　“老纪，管管你老婆，你看看她，放着她儿子辛苦做的满桌好菜不管放开了吃，就知道玩手机、玩手机！”正往老妈碗里盛老母鸡炖墨鱼汤的纪乐，看着一直盯着手机哈哈笑的老妈无奈地说到。结果往老爸那边一瞧，心啪地一声碎成了两半。两只手端着碗正嘬着热汤的老爸居然两眼都盯着旁边的手机！还咧开嘴偷笑！也不怕呛着……
　　“唉——我真是个小可怜儿啊，没人疼没人爱。辛辛苦苦准备年夜饭，洗菜洗得手都红了也没人心疼，这么高水平的菜也没人好好用心尝……唉——我真是太可怜了啊！”纪乐越说越大声。看着对面老爸老妈还盯着手机没点反应，干脆把筷子一搁，唱起了小可怜专用BGM，“小白菜呀！地里黄……哎哟！”
　　第一句都没有唱完，纪乐就被自己老妈狠狠地敲了一筷子，“纪乐乐！皮痒了是吧，你是不是还打算接着唱‘三两岁啊没了娘啊’？你个没良心的！”。“不是，谁让你们一个两个都盯着手机啊，到底谁才是亲生儿子啊？说！要它还是要我？”纪乐厚着脸皮撒了个单身大龄男青年的娇。
　　“打住啊！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撒娇，真好意思！”，“你要是能找个女朋友，我们能只顾着玩手机吗啊？你我们都看了三十几年了，早看腻了，还小可怜儿呢！你干脆改名纪大脸算了……”老爸老妈两面开弓，一人一句嘚啵嘚啵不停地唠叨。
　　纪乐一看他俩又要开始劝婚双打，他扛不住这种大火力，赶紧投降，“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美丽的韩女士帅气的纪先生。我这不是看你们老盯着手机对眼睛不好嘛……再说吃年夜饭就要一起好好聊啊！”一说到玩手机，他俩就不好意思地悄悄放远了手机，还装样地清了清嗓子。
　　“来！我们一家人干一杯，祝我们新的一年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纪乐祝酒词说到一半，就听见老妈又忍不住小声吐槽自己，“啧啧，这文化水平，就知道AABB式的小学生成语……”。
　　“好啦……韩女士，这正碰杯呢，就别再取笑你儿子的语文水平啦……这说的都是最实在的嘛！”老爸笑眯了眼。
　　“叮——”看到老爸好不容易帮自己一回，纪乐赶紧和他俩碰杯，毕竟自己的贫嘴功力实在拼不过老妈……
　　央视的联欢晚会刚开始没多久，老纪家年夜饭吃到过半。满满一壶里的自酿米酒喝下肚，三个人都有些醉。
　　“纪乐，过了年你就三十三了啊。你为什么还不找伴定下来？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趁着今天除夕，跟我们坦诚地说说。”纪景明一口喝光杯里的酒。听到老爸认真的语气，纪乐捻起桌上的欧芹，一截一截地慢慢折碎，“我坦诚过很多次了啊。我的确是想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你们看，我又没什么性格上的缺陷，跟人相处也很好，也没什么生理上的问题不能找伴……所以，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更想要一个人过啊！”
　　“那你为什么就坚持想自己一个人过呢？我们都是人啊，人怎么会不想要有个伴儿呢？隔壁老陈家那大金毛每年春天还到处……”韩绮还没说完，纪乐就被气笑了，“哎——韩女士，怎么了我就，还扯上隔壁金豆了？”一听老妈居然把隔壁金豆用来教育他，非常想以头抢地尔……
　　“绮绮，这正上着正经严肃教育小课堂呢，咱认真点吧！”老爸小声地凑到老妈耳边说悄悄话。“……哎，大年夜还要吃狗粮啊……”纪乐看到老爸老妈感情还是这么黏黏腻腻的，又羡慕又感叹自己竟然被亲爸亲妈塞狗粮。
　　“儿子，你怎么确定你想的就是合适你的呢？”纪景明把自己面前的散开的开心果拢到一起，担心地看着儿子。
　　纪乐盯着眼前被拢在一起的开心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之前交往的几个女朋友和自己分手，差不多都是一个理由。她们说，自己虽然很好，但其实并没有真正地动过真感情。但是明明自己认真付出过……说实话，认真和动真感情的区别，他分不清。
　　桌上的欧芹被纪乐揪得堆成堆，他不停地把滚下来的扒拉上去，一遍又一遍。
　　韩琦见儿子不说话，干脆直接地说，“本来吧，我觉得你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好好解决，尤其是感情。你的感情这事儿，我和你爸不想多干涉，我们一直认为自己的选择才是最好的，现在我们也还是这样的想法。但是吧，你都三十好几了，再这么拖下去，我怕以后过年过节你没人说话就光在我们俩耳边叨叨叨贫嘴了。啧，一想到就烦烦的。这样吧，我帮你安排一些相亲。你条件也不赖，用心找还是能找到女朋友的。老纪你觉得怎么样？”纪景明笑着轻轻地回拍了拍她的手。
　　“……我怎么就三十好几了啊，过了年我虚岁才三十二好嘛”纪乐听着老妈无比嫌弃的语气，突然觉得，自己上初中时因为跟人打架被老妈按到学校操场在全校学生面前做了一整套“初升的太阳”这回事儿，现在完全能想得通了……
　　“什么才啊，上三十就已经很老了好吗？你就说好还是不好吧！”韩琦捞起手机戳戳戳，立马向自己的小姐妹们问起了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纪乐低着头盯着那堆成双成对的开心果想了很长时间，虽然真的不想相亲，但看这架势最后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