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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事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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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掩映之间,月光透进虚掩着的门窗照在女人的凤冠上。
“静妃,你我之间相争数十载,本宫可以让你有个体面的死法。”艳丽的脸上不掩讥讽,白如凝脂的手指挑在静妃的下巴上。
“喝了吧,我定会扶你儿上位。”推了推桌上的琉璃杯,月光照在上面显得水波粼粼。
静妃正想拿起酒杯,眼神一略,余光看到了一双狭长的眼,眼里尽是错愕,双眉紧促,小手抓着门框。她神色自若的笑了笑,对身前的女人说:“皇后娘娘,可否请您在臣妾将死之时留些颜面,转过身去,也别让臣妾那样子污了您的眼。”
皇后听了轻笑了一声,拂了拂正红色的衣袖转过身去。
静妃偏过头看向门外的男孩,丹唇轻启,唇语道:落儿,保护好自己。嘴角浮现出微笑,桃花眼弯弯的,颊边划过一颗泪,映着月光亮晶晶的。
拿起琉璃杯,一饮而尽。
躲在门后的小男孩捂着嘴让自己不哭出声音。望了一眼静妃,宽大袖子中的手紧握成拳。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第落哥哥,你...怎么了?”秀气的眉轻蹙,一张粉嫩的小脸,长长的睫毛扇忽着,漂亮极了。虽年龄尚小,浓浓的奶音煞是可爱,一开口,依稀可辨原是个男孩儿。
第落只是傻站着,用宽大的袖口抹着眼泪,良久才抽噎着开口。“思...额思远,我,我以后..我以后就没有母亲了..!”抽噎的声音愈发地重。
这个叫做思远的小男孩一把抱住了比他高约莫半头的第落。用他认为极其温柔的声音,哄了哄第落。“第落,你,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大不了我,我们去偷偷看看静娘娘!”还不忘拍了拍他的背。
你再也,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枣泥酥饼了......”第落双手按住嘴,努力让自己哭得极弱,只剩呜咽与抽泣。
思远也哇地一声哭了。不知不觉慢慢滑地蹲在地上,靠着假山,甚至比第落哭的还要烈。
一个穿着质地不一般的吉服袍的中年太监匆忙跑过来,情绪波动,声音有些颤抖。小声似呵斥般,:“落小皇子!小遇!赶快擦擦脸,皇后正往这边来呢。落小皇子,来。”
第落一听皇后要来,脸片刻便阴沉下来。抬起头,走到那太监身边,道:“公公,她想让我做她的傀儡吗?那就如她所愿吧。我要活下去。”太监一低头对上第落清澈坚定的眸子,暗暗晃了晃神。
“小皇子,静妃娘娘希望您能得以平安喜乐。随奴才回殿吧。”
“嗯。”
迈着步子走回静安宫,静妃的尸身已被皇后叫人处理下去了。
第落对坐在贵妃榻上的皇后俯了俯身。“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走上前,把第落扶正了身,“不必行这虚礼。”说罢脸上摆出一副心疼的表情。
“想必落儿已经知道了吧,静妃已逝,临死前将你托付给本宫。”说着把手覆在第落的手背上。“今后我就是落儿的母后了。”
第落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又俯了俯身,心下冷笑一声。
“谢皇后娘娘。”眼中涌出几滴泪水划过,温润的脸庞让人看了很是心疼。
“生母去世,伤心也是在所难免。”提起静妃,皇后眼角的嘲讽浮现出。拍了拍第落,冲着那太监说:“走吧,唐庸伺候你家主子歇息吧,好生安慰他,别说错了话。”后面几个字加重了语气,眼神带着威胁。
“谨遵皇后吩咐。”唐庸垂首道。
“回宫吧。”皇后把手搭在身旁的侍女手上,走出殿门。
风华宫,一身华服女装急匆匆地进了正厅,皇后优雅地吃着荔枝肉。
“姐姐,静妃...她,已经殁了?可否与妹妹详细说一二?”
皇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
“泠妃,先坐下,急什么,瞧你,如此急促,倒失了妃子的本分。尝尝这千里迢迢从岭南运来的荔枝,今年这天头极为恶劣,各宫只分到了二十颗,唯独我这儿,多给妹妹预留了几颗。”
“是,姐姐,妹妹受教了。”泠妃静了静,扇了扇手中的金丝楠团扇,嘴上挂起一丝恬淡的笑。
“现如今,后宫局势紧张。虽大皇子骁勇善战,辅君有方,可前些日子从西北幕关回来,失了条胳膊。二皇子表面上胆小怕事,但背地里,净干些不干净的事儿。别看二皇子才十五六岁,可他那贱蹄子母妃可真是会教啊。从不露马脚。”
皇后冷哼了一声,随即喝了口茶,接着道:“皇上那冷酷的,怕我母家实力,竟下药使我短了当母后的路!”皇后显露出几分可悲,“既然他对我无情,我便也不义!可怜那静妃,只有她的孩子,洁白如纸,好操控。我定是要我抚养的孩子坐上这太子之位。”
泠妃从座上起身,走到了花瓶旁。“现在这后宫,只有那么五位皇子,丽嫔刚生完四皇子没多久,就又出了个男胎。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好福气。”泠妃抚摸了摸那茉莉花的花瓣,眼中不知是怒火还是嫉妒。“眼看着皇上就要升那蹄子成妃子,日后定不好对付。”
“我还信不过妹妹的为人吗?妹妹定会守口如瓶的。日后若事成,定少不了妹妹你的好处。”两个侍女端着两个锦盒,旁边的姑姑打开了盒子,里面只装了两个不算精致宫外却也没有的簪子。
“这是本宫送妹妹的一份礼物,不要嫌弃的才好呢。”
泠妃神色看见那簪子,略有些掩饰不住的慌张,急忙福了福身,语气坚定地说:“臣妾必会守口如瓶,为皇后您,三皇子竭心尽力。”
“泠妃果然聪慧过人,一点就通,既已无事,本宫有些乏了,请回吧。”皇后笑着对泠妃说。
“臣妾告退。”泠妃慢慢退了出去。
“娘娘,静妃就那么去了,皇上不会处罚皇后娘娘吗?”泠妃身旁的宫女小声道。
泠妃扫了一眼四周,低声对宫女说:“静妃死了,你以为是皇后在擅作主张陷害她吗?之前皇上对静妃宠爱有加,是她蕙质兰心,且皇上忌惮前朝沈家的势力。可如今沈家已覆。这次,想必是皇上默许的。”
“三皇子小小年纪便失了母亲,还要认贼作母。”那宫女皱着眉,不平道。
泠妃也叹了口气,“宫中儿女,只求平安长大。”
静安宫偏殿。
“落小皇子,皇后定不会留着我们这些服侍静妃娘娘的老人,您放宽心,老奴不在主子身边,您要保重啊...”唐庸在第落身旁,痛心疾首的说。
“...唐叔,您听过周瑜打黄盖吗?”第落开口。
被打断说话的唐庸愣了愣,“您是打算...?”
吱——
门被推开了一角,一张小脸粉红,许是一路跑过来的。
“落哥哥,干爹,皇后正往这边来呢。”
“你先去寝殿待着,快去吧,待会儿我们便找你去。”唐庸给齐遇擦了擦了擦脸,嘱咐好便对第落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正殿,皇后已经端庄地坐在椅子上了。
“皇后娘娘万安。”
“快免礼。”皇后笑了笑又板正了脸。
第落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唐庸倒茶时把手不经意抖了下,滚烫的茶水便撒在了第落搭在腿上的手上。
“嘶——,你这奴才胆子怎的如此大?年老了手脚不利索了吗?!若是下次坐轮到的是母后,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第落温润的眉紧皱,甩了甩手。
“奴...奴才知错,奴才只是一时手抖,请主子饶了奴才吧!”唐庸一脸惊慌失措。
“这奴才怎如此不知轻重?”皇后正愁直接赶走这奴才会遭第落记恨,没想到自己送上来了。
“皇后娘娘,这奴才把儿臣的手烫成这般模样,儿臣不要这种人服侍,把他调到杂务府那边吧。”第落眼中打转着泪,看向皇后。
“那这太监就交由落儿处置了,快叫个太医来看看吧。”皇后见目的已达到了,便起身回宫了。
第落吩咐下去赐唐庸三十个板子,转身见齐遇皱着眉头,小手抓着宽大的衣袖,“落哥哥,为什么要扔掉干爹。”
“我...没有。”第落微愣,顿了顿说。
“我要和干爹去杂务府! 我要和干爹去杂务府!我再也不愿见你了!”
只留第落靠在墙根,把头埋在双肩,上气不接下气委屈地抹着眼泪,却不敢任由自己哭出声。
“干爹!干爹!”齐遇这边也哭得稀里哗啦,伏在床边看着太医正在给诊治的唐庸。他扯出了一个干涩而又苍白的笑容。“干爹没事。你休要怪落小皇子。这,这不是他的错。”唐庸猛的咳嗽了两声。
刘太医扶了扶正唐庸,边收拾药箱边说:“唐庸管事,莫要多说话了,好好休养。这次并未伤到要紧,管事大可放心。小遇,记得按时找人帮你干爹上药。”
唐庸虚弱地开了口:“刘太医,多谢你了。我这无非是三十棍子,况且施刑的那两个,我恰巧与他们相识。感谢你之前的帮助,日后,也请多多照拂三小皇子,与我这不成器的遇儿。”
刘太医急忙开口:“那是定然!您之前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拉了我一大把。应该是我感激您才对呀!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说就是了。”
一旁泪眼汪汪的齐遇看向刘太医。“刘太医,我干爹什么时候才会好呀?”这一问,差点又没哭出声。“小遇儿不用担心,不出十天,便可下床走动。那...我先走了。我在太医院的份内事还没做完。”
“遇儿,去送送刘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