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无双》朱一龙

3、画的嘴骗人的鬼

　　心音：

　　一顿笑点十足的早饭过后，神子月趴在桌子上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公子景“你昨日说的那个妖怪…画影…是个女子吗？”

　　“它是只公的。怎么？昨天我睡着后它来找你了？”公子景闻言精神一振。

　　“这倒不是…她说她是三界内外的游者。”神子月摇摇头，把经过全部交代了出来。

　　“原来我回到的时间点是这里。你莫要被她的话蛊惑，她只不过是因欲而生。是画妖诱惑你的一种手段罢了。”公子景有些严肃的看向对面的人。“不要对她好奇，不要对她话中的世界心生向往。不要理会她。”

　　“你不也动心了，现在你反倒过来要求我不这样不那样了。”神子月不满，他想了想说道：“不理她也行，那你陪我。”

　　“在没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我当然会一直在你这里了。”公子景点点头。

　　“更何况我还要看着你，阻止你重蹈覆辙。”
　　神子月说不理那画中女子，果真就不再理她。反而一直缠着公子景让其讲一千年间发生的事情。还经常打断公子景的话问他话中一些词语的意思，公子景总是不耐烦跟他讲这些，讲着讲着就开始装睡。

　　开始时神子月见他睡着了就委屈的去一边作画。直到有一次公子景又装睡时，偷偷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打算看看神子月在干什么，哪只神子月什么也没做正盯着他的睡颜发呆，结果被人家抓了个正着。

　　这之后神子月憋着三天也没跟他说一句话。公子景只得叹口气，服个软跟他道歉。然后换来对方一个表示早就原谅你了的甜笑。

　　公子景数次自问，当初的自己是不是也这样缠着她。问她这些问题？逼她说了些什么话？岁月漫长他竟已经记不太清了。

　　果然她的容忍都是有目的的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三界之外不知处，接到神秘任务的女孩突然无法继续任务了，不久后她再次得到了新的提示。

　　【系统】【剧情出现不可违因素，当前任务失败是否继续？】

　　[继续] [返回]

　　女孩皱着眉头选择了继续。然而接着就跳出另一个让她脸色大变的消息框。

　　【系统】【您当前的角色已经从剧情中脱离，是否申请成为旁观者…】

　　[是] [否]

　　“卧槽！怎么回事啊？这个任务是不能下线的吗？”女孩吐槽着随手截了屏然后选择了是。

　　画面一转，她就看到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她在画卷上作画，神子月站在白衣男子旁边说着什么。然后那男子转过身露出一张和神子月一样的容貌，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无奈的笑，连带着那双沉淀着岁月的湖泊也激荡出一丝涟漪。她瞪眼咆哮：“卧槽肿么回事！卧槽卧槽卧槽！夭寿啦！”

　　这一天，神子月非要让公子景画一个‘包子怪’赔给他。在画废了十张画纸后他指点道：“不对，不是这样的。你应该这么画…细细长长的胳膊，粗粗短短的腿。”

　　然而这是神子月所见之物。公子景当时糊里糊涂的就塞进嘴里了，并没有细看。何况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自然画不出来，真是有苦无处说。

　　公子景无奈的将醉墨毫递给他。“呐…你既然记得这么清楚，就自己再画一只吧。”

　　神子月握着笔看着画卷上公子景画的小笼包，这一只其实和他昨日画的那只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无法显形，终究只是死物。

　　神子月皱眉。

　　又过了几天，神子月看着案前数十个卷画，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个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通过画卷在他内心深处响起。“你也看到了，公子景已经无法驱使画中之物，在这个时空里，神子月的存在和行为将严重影响着未来的公子景。”

　　“没错。公子景口中那个诱惑神子月打开冥界之门的画影正是本人。”

　　“是的。神子月不说，画影也知道他的内心在想什么。”

　　“神子月的命运已经被千年后的公子景打乱，——打开冥界之门，必须将充满变数的未来拨回正轨。”

　　“画影通晓过去预知未来，即使没有画中人，画影也只是换了个方法说服神子月打开冥界之门，神子月只有按照命运原本的轨迹打开冥界之门，否则这世间将不再有公子景，公子景将会消失。”

　　“画影知道人的内心。神子月会选择画出冥界之门的，对吗？”

　　“神子月的时间不多了，冥界之门应该在下一个月圆之夜打开。楼兰应该在那一天被毁灭。”

　　伴随着画影古怪的笑声，神子月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小月，你怎么了？”公子景连忙跑过来扶起他。

　　神子月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为了不让你消失…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好像被画影说服了。要不要告诉他…

　　三日后。公子景和神子月站在神宫外的凭栏前。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公子景望着月亮感叹。“时间过的好快，都快忘记自己回到这里多久了。说起来为什么还没有画影的消息啊。”

　　“是啊，没想到这么快。”神子月想过月圆之夜将会很快到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仅仅只有三天。

　　“嗯？小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公子景歪头看他。

　　“切~我能有什么事。也许是因为有你陪着吧，那画影已经无法从我内心显现了。”神子月学着公子景那般切笑了一声。

　　公子景点点头。“嗯嗯，有道理。”

　　然而这天深夜——

　　公子景站在神子月的身后，身体不受控制的发着抖。嘴里说出的话自然也跟着抖。抖的他又伤心又失望。“原来我从头到尾都被你耍着玩。”

　　神子月听到他的声音，笔尖一乱，也抖出了最后一笔，虽不完美但是那扇门完成了。神子月定了定神转过身看着那个本该安睡的人笑道：“糟糕，都被小景看到了。”

　　公子景看着眼前格外陌生的神子月，觉得自己所作所为都充满了可笑之处。他回到过去就好像只是为了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看这场戏。这场朦朦胧胧的戏让他连自己在扮演什么角色都已经不知道了。也许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吧。

　　公子景气愤的想撕毁那幅画。然而已经迟了。

　　通往冥界的大门已经破画而出。妖怪们被无端卷入此界。他们杀戮、他们到处游荡，他们不知归处。神子月首当其冲。

　　公子景站在那里看着神子月与楼兰一同被妖怪吞噬。觉得缠绕在灵魂上千年不曾削减的枷锁咔嚓一声断了。

　　命运终究是无法改写的。但冥冥之中又和最初的有所不同了。公子景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道红色的气流一点点被引回神子月的右眼。此刻的他就像是神子月溢出眼角的罪孽、飘散在空气中的红芒。

　　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
　　神子月从死亡中慢慢苏醒过来，而他右眼中另一道灵魂则渐渐陷入沉睡之中。

　　神子月醒来后，感受到身上束缚着不让他轻易死去的诅咒之链。囚禁他的深塔被摧毁，楼兰的百姓也死在了他的笔下。他的罪孽比那个懵懂无知而犯下过错的公子景深重百倍。

　　天上依稀挂着一轮半圆的月。四周安安静的只有他一个人，公子景，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眼睛所到之处皆充满白雾。他果然陷入了比以往更加令他不安的深渊。

　　“小景你在吗？”周身的雾气越来越浓，可见度越来越低，神子月的呼吸也越来越重。

　　“画影你给我出来！”神子月对着雾气怒吼。“出来！”

　　无人理他。画影早在冥界之门现身的那一刻便达成使命不知所踪了。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骗我？！”

　　直到天色渐亮雾气渐散，神子月以前整齐的头发如今散乱在肩上，红色的袍角破了一块，果然没找到公子景。他双手撑着地半跪在乱石堆中。这是他从来没有的姿态。一出生就被奉为神子的他除了跪月神，无人可以让他屈膝。

　　然而他现在败了。

　　公子景从虚弱中转醒，刚一睁眼就觉得有一阵阴风将自己吹离了暖烘烘的被窝。然后他就看到自己轻飘飘的从神子月的身体中飘荡了出来。

　　“……”公子景。

　　“你这是做什么？没见到她就一蹶不振了吗？我当年也没你这般丢人啊。我说过，不要相信画影的话。他的嘴能犁地，你偏不信。尝到苦果了吧。”公子景看到神子月的状态非常的不高兴。这个人真的是曾经的自己吗？

　　当初他虽然有没见到画中人的失望、永世孤寂无人可见的恐慌，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无意中犯下的罪孽感到自责。哪像现在跪在地上这个，一副只求一死的神情。简直…简直比看到他瞒着自己偷偷画大门还让自己生气。

　　神子月听到他的声音非常的高兴。连忙抬起头看他。他只看到一团虚影飘在自己身边，神子月的笑容瞬间凝固。“小景，你怎么了…”

　　“要死了呗。”公子景有些感叹。“你既然选择了既定的道路，你就会走向一千年后的我。这世间不可能有两个公子景。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的诅咒正在一点点消逝。他们不再怨恨我，我可以离开了…”

　　“我本想改变你的命运。没想到只是让你代替了我。”公子景似有所悟。“我应你心愿而来。我是千年后的你。我既是公子景也是神子月，其实我是受到自己的心愿召唤才回到了这里。”

　　“可你不是我，你只是这个时空的神子月。”公子景的身影更加模糊了。“我凭什么让你来承受我犯下的罪孽呢？”

　　“你要离开了？我允许了吗？”

　　“我是心甘情愿承受两界的诅咒和怨恨打开冥界之门的，这是我自己的罪孽与你无关。至于你自身的因果为何消失…我不知道。也许正像你说的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两个公子景，我已经代替你成为公子景了。我想，我的确是被画影骗了。”

　　神子月站了起来，因为失神他身体不稳的踉跄了一下，颇为自嘲的朝着公子景笑。

　　果然无论我怎么选，你始终都会离开。

　　“我早就说过画影的话…”公子景说到一半顿住。“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剩我还有点时间还是说说今后的一千年公子景遇到的几件比较重大的事情吧，也许对你会有点用。”

　　【叮】[乖乖听完公子景的话]

　　【叮】[不听强行留下公子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