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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借酒消愁 ...

  •   朝颜坐在椅子上,只见酆王在书架上翻了许久,最后找到一个瓷瓶。他一边打开瓶塞将褐色的粉末倒在伤口上,一边问道:“手上的伤哪来的?”

      “采药时不小心被草割的…”朝颜抽出手摊开手掌看了看:“都是小伤口,不涂药过几天也能愈合!”

      酆王将她的手抓回,继续将瓷瓶内药涂在手上,“你去暖烟阁做什么?”

      “看病卖药…赚点银子呗…”

      “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落得一身伤,发烧了还跑去青楼招摇撞骗,值得么?”

      朝颜浅浅一笑,“我从小就爱管闲事,管顺了!小时候山里的飞禽走兽,我没少救!但最开心的还是能救到人,公子猜猜为何?”

      “无聊…”

      “嗯,说的没错!在山里生活与世隔绝,日子过得无聊至极,我娘在我六岁时就扔下我与人私奔了,爹恨她,于是连我也冷落。我救过一些赶考的书生,是他们教我读书识字,给我讲太白山外面是什么样子,这些人算是我的师傅。他们离开后,我就从早到晚用树枝在地上写字,然后把那些东西念给鸟儿听,那时候最怕的便是哪天一觉醒来连怎么说话都忘了!”

      “这么绝情的父母倒是少见!”

      朝颜低下头,小声道:“他们,也许有苦衷吧!”

      “那,你的医术跟谁学的?”

      “书啊!你见过的。其实爹以前对我很好,行医采药总爱带着我,六岁前我已经认得太白山里所有的草药,记得他们的功效,还会背一些常用药方,爹总说若我是男儿身定能有一番作为。识字后,就把家里能看的医书都看完了。我住的地方地势有些险,附近总有人失足落下悬崖,我就给他们医治,时间久了医术也就越来越精。”

      “你爹后来真的没管过你?”

      “他不爱说话!只有问他医理时,他才能偶尔跟我解释一下!”朝颜抬起头看向酆王,“我说过我从不无偿救人,可那日向公子要的东西,的确太多了!若你现在想反悔,医馆…我不要了…”

      酆王冷冷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朝颜摇头,“帮你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只是这几日在暖烟阁我才知道,开一间医馆需要多少银子,我们普通百姓也许一辈子也赚不来小半!”

      “答应你的,我一定会给!”

      “既然公子慷慨,朝颜先谢了!我手上伤没事,眼下还得回暖烟阁走一趟,今日是我和管事妈妈约定的最后一日,有一些药没卖完!”

      “剩多少我买,你不必去了…”

      朝颜惊讶:“公子小小年纪,买这么多壮阳丹药干嘛?”

      酆王看着朝颜的脸,将朝颜拉进自己怀里,“留着今后用…”

      “刚刚不是给你了一颗?这东西不能多吃!房事不节制会损耗阳气,伤身子!再说你小小年纪用不到这个…”

      “那不如神医教教我如何行房不伤身!”

      朝颜尴尬的咧了一下嘴,“药方书上多的是,只不过到底何为行房书中半点都没有记载,等我忙完了再帮你仔细查看一下,兴许我没看到!”

      酆王心里暗笑,这丫头真是笨,哪本正经的医书会细细的描写男女之事,就是将书翻破了也是徒劳。亏得她胆子大,平日装的什么都懂的样子到处招摇撞骗!

      朝颜见酆王没说话,以为他生气了,于是拉着他胳膊晃了几下:“好了好了,药再送你两颗行了吧!正所谓前尘往事半壶酒,花间月下一双人,再伤心的事一夜风流也就忘了…今晚过后公子也别总借酒消愁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是哪个教你的?”

      “水仙姑娘!”

      “她还说什么了?”

      “水仙姐姐还说,我这么赚银子太慢,没有接客赚的多!”

      “之后呢?”

      “之后?之后她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客人啊…”

      “华朝颜,你…”酆王觉得一股血往心头上猛冲,气的他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他咬牙问道:“那人…碰你哪了?”

      朝颜一笑:“那公子就是想找人喝酒,水仙姐姐偏偏又沾不得酒,于是我就陪他喝了!那公子酒量不济喝不过我,被人架着回了家,临走还送了一对儿金镯子!”

      酆王听完松了口气,又厉声道:“今日罚你抄十遍《女戒》,抄不完不准吃饭睡觉!”说完挥挥袖子出了门,还将朝颜锁在屋里。

      朝颜敲着门一直吵着放自己出去,许久也不见有人给自己开门,只得在书架上寻找那个闻所未闻的《女戒》!

      晚上酆王进屋,只见满地的纸张,朝颜则坐在地上翻着什么东西。他弯腰拾起一张,见纸上字迹大致有六种体,心想这笨丫头还真是师从百家。见她似乎没听见自己进来,便开口问道:“看什么呢?”

      朝颜见公子回来了,乐颠颠的从地上起来,扯着一本书举在酆王眼前,“这本是什么书,连个标注都没有?书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在做什么?”

      酆王见书上画着一衣带半宽的女子趴在桌子上,身后站一男子扶着她腰,裤子全部褪在脚踝,画的分明是男女在行房事。这闺房秘术本是严青云在今年寿辰时送与他取乐的,他当时随手放在书架中,哪知这丫头眼睛如此毒,偏偏将它捡了出来。他一把夺过书吐了三个字,“在医病!”

      朝颜好奇地追问道:“医的什么病?我怎么没见过?”

      酆王拿着书,支支吾吾的说了句“相思之病!”

      朝颜半信半疑点头,“居然真有人能医相思病,再让我看看!”

      她伸手去抓书,嗅到他身上粘着酒气。酆王背手将书藏在身后,然后问道:“《女戒》可抄完了?”

      朝颜这才想起中午的罚写之事,于是指指满地的纸张,“写完了,都在这,你自己数数!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去哪?”

      朝颜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袋子轻轻一晃道“去送钱!”

      枇杷树下,阿玲将袋子打开,见里面满满都是零碎的金子。接着朝颜从手腕上取下两个金镯子,三个玉镯子,头上取下六只金簪,腰间摘下几串玉佩,耳朵上摘下吊坠,脖子上拿下珍珠项链,通通塞进阿玲怀里。

      阿玲跪在地上磕头,“妹妹的大恩大德,阿玲这辈子都不会忘!”

      朝颜赶紧将她扶起来,“阿玲姐,我对你就只有一个要求,你决定生下这孩子便不能后悔,无论今后顺境逆境你都不能扔下他,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朝颜看着阿玲的背影,喃喃自语,“但愿选择了便是无悔!”

      身后有人递过一坛酒,朝颜回过头,见酆王已坐在身后的石头上!她接过酒说道:“谢谢公子!”

      “心事了了,替你庆祝一下!”

      她低下头,嗅了嗅坛里的酒,又辛辣又醇香,品得出其中滋味的人对它总是欲罢不能,可她这酒量随了娘亲,纵然饮下千杯也不会醉,此生永远体会不到什么叫醉生梦死。

      朝颜轻叹道:“酒是个好东西,爹喝醉了会哭,暖烟阁的那公子醉了会笑,而我永远都不会醉!”她抬起头看着酆王,问道:“公子喝醉了又会是何种模样?”

      酆王听完放下酒坛,将朝颜抱紧,唇瓣吻上她的薄唇,辗转间舌头已伸入她口中。

      朝颜只觉得公子呼吸越来越重,自己被吻有些喘不过气,她整个身子都瘫在公子的怀里,由着他的手在自己后背游动。月光照在公子的脸上,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很是好看。她想起初见公子时他就亲了自己,然后暖烟阁的那些客人也都爱抱着姑娘们亲,大概男人都喜欢这样亲人,还好被公子亲也不讨厌!

      两人身体慢慢倒在了地上,朝颜也闭了眼睛。酆王伸手扯开了它的衣领,露出修长的脖颈,薄唇轻覆,公子的唇滚烫,连呼出的气都是烫的,打在皮肤上麻酥酥的。趁她不备时他张口咬了一下她的耳唇,她痛却不敢喊出声,只是攥紧双手将他袖子上白色的锦缎揉成一团捏在手心!

      今夜她有些特别,乖巧羞涩,像极了他平日里不屑一顾的那些名门闺秀。他将她环紧,鼻尖凑近她披散的黑发嗅了嗅,她身体独有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不自觉叹道“真好闻…”。

      严青云十四岁时便娶了妻,如今十七岁已有一儿一女,若今夜将朝颜这通房丫头的名头落实了,也不算失礼教,酆王正在心里暗自盘算,只听得怀里朝颜小声问了一句:“公子你衣服里有东西咯到我了!”

      酆王听完立刻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你不是好奇我醉了会怎样?现在晓得了吧,我醉了便喜欢这样欺负你!”

      朝颜看着公子,瓷白的脸上泛起红色,薄唇经过刚才一番纠缠后似能滴出血来,此等比女子还娇媚的人,还真是勾的她想上前再与他纠缠一阵。她合了一下衣领平复心情,然后缓缓吐出一个哦字。

      一阵风吹过,枇杷树沙沙作响,几片叶子随风飘落,她伸手从他鬓角处摘下一片被发丝勾住的叶子问道:“府里满院子都是枇杷树,莫非公子喜欢吃枇杷?”

      酆王抓起酒坛,豪饮了一口,“这满园枇杷树,是园子的前主人为新婚夫人栽的!”

      朝颜一手托腮,一手摆弄着酒坛,“这么说来这对夫妻恩爱,女主人应该过得很幸福!”

      “有好开始的故事,未必有好结局!”

      “莫不是还有后来?”

      酆王点点头,继续说道:“起初几年他们过得还不错,后来男主人觉得这样的日子过腻了,就纳了几房美妾,正妻便日渐被冷落,最后郁郁而终!直到第二年枇杷花开的季节,男主人忽然想起这满园花当初是为了妻栽的,而妻子已经不在了。他想起妻子种种的好,自责不已,于是遣散了家中所有人,遁入空门从尘世中消失了!”

      “原来是个悲情的故事…”

      “没什么悲不悲情的,都是些执念太深的人而已!情爱本就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来去去岂能强求!”

      听到这里,朝颜忽然想起当年娘跪在爹爹面前,哭着求爹成全她和别的男人,爹抬起手对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却始终打不下去,最后他将手攥成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桌上杯子被拳头砸的粉碎,爹将一块瓷片从手背拔出来后露出白色的骨头,血一直向外流,染红了他青色的粗布麻衣,而娘自始至终都不曾看一眼。

      原来爱一个人,是宁愿自己疼也不舍得让对方疼;不爱一个人,却是无论他有多疼你都再也不会跟着疼了!

      爹最终还是放了娘,然后自己用半生流浪去遗忘。

      朝颜抬头看了看满天繁星,坚定地说道:“如果我爱的人不爱我了,我一定马上就忘了他,不再纠缠不清…”

      酆王一笑,“我以为你会灌对方一杯鸩酒!”

      “我只救人,不杀人!”朝颜抬起酒坛仰面喝了一大口,又道:“其实刚刚说的都是假设,我是不会爱人的!”

      他扭过头,盯着她有些忧伤的脸问道:“为什么?”

      她浅浅一笑,“公子不好奇么,我自小隐居太白山,与世隔绝,是如何得知青楼能赚银子?”

      没等他回应她便继续说道:“其实我娘就出身青楼,当年也是长安城里艳绝一方的花魁,只是她错爱了一个有妻室的男人。她被抛弃后伤心欲绝,打算跳崖时被我爹救下,为了报恩才嫁与他。我爹为人木讷又不解风情,娘外表温柔可内心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两人并不合适。成亲后几年娘便爱上了别人走了,着实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爹说我相貌随她,我猜我这性子多半也随她。若今后嫁了谁又后悔,岂不害害人害己!”

      酆王嘴张着嘴,“你……”半天只吐了一个字,他抓起朝颜,“你随我回去,再抄几遍《女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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