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玲珑》琉璃cat

6、6、往昔

　　本该有一双纤纤素手的地方空空如也。就好像这双手被一把菜刀从手腕处利索地割掉了，半个手掌都没有剩下。
　　玲珑双手掩口，生生将那声惊叫叫堵在了嗓子眼。
　　夜苑见秘密被揭穿，也不遮掩了，干脆掀了那红帘，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她垂下眼帘，低语道：“公子是如何发现的？”
　　崔珏淡淡一笑：“在下方才听琴时，发现琴声清悦，抒发的是雀跃欢喜之情；而姑娘的歌声却悲凉哀伤，与琴音不符。这弹琴者和歌唱者，大约不是一个人罢？再者，姑娘隔帘而舞，舞的是长袖，应该是不想叫人看出失去双手一事吧。”
　　“是。琴不是我弹的，是藏在台下的小月在弹奏。我只是隔着帷幕做做样子罢了。”夜苑苦笑了一下，“两年前我这手不知被什么锐器砍下了，一觉醒来竟失了双手，不能弹奏，不能接客，也就剩下这副歌喉还有点用了……”
　　难怪她的歌声是如此的悲伤。
　　被锐器割下双手……不知为何，玲珑想起了那把金色的剪刀。正欲开口询问，却被崔珏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只听他波澜不惊的说道：“我会替姑娘保密，前提是你诚实回答这个问题——你可知道柳茵茵是谁？”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从夜苑的眼睛里，玲珑看到了犹豫，强烈的犹豫。
　　“……知道。醉香楼的人都知道。”终于，她还是妥协了，低下头来不去看二人的眼睛，“但是，掌柜的禁止大家谈起她的一切。”
　　“为何？”
　　“因为她已经死了。”

　　柳茵茵是醉香楼前前前任的头牌。说起来，她还是夜苑的前辈。
　　柳茵茵的父亲老柳，是本地出了名的裁缝。布料到了他的手里，啥花样都变得出来。他的独女柳茵茵更是得了他的真传，十二岁便有了一身好手艺。
　　可惜，老柳是个无药可救的赌徒。非但把家底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那年冬天他一病不起，没等到第一朵迎春花开放就翘了辫子。除了那一摞债务，老柳连把剪子都没给女儿留下。
　　柳茵茵早年丧母，老柳走后更是孤身一人。还不起债，只好卖身，在十七岁的美好年华走进了当时刚建好的醉香楼。
　　凭着可人的容貌和不凡的才艺，她成为了醉香楼的头牌。想要一亲芳泽的男子数不胜数，而在众多爱慕者中，有个小伙尤为痴情。
　　这个小伙名叫君锡。
　　君锡是个小铁匠，平日也赚不了几个钱。但他一旦省下了几个子儿，就往醉香楼跑。可笑的是，他也从不对柳茵茵动手动脚，只是傻乎乎地坐在榻边，听她弹一曲李白的《秋风词》，跟她聊聊天，然后一坐到天明。
　　他努力地工作，努力地攒钱。知道她喜欢裁剪缝补，甚至亲自为她打造了一把金剪刀，在上头刻了她的名字。
　　终于，君锡为柳茵茵赎了身。柳茵茵被他的真诚打动，二人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
　　这本该被传为佳话，谁知人心易变。
　　数年后，君锡对柳茵茵渐渐冷淡，甚至开始嫌弃她是个妓女出生，丢了自己的颜面。终于有一日，柳茵茵发现君锡在一座土地庙内同曹府的一位小姐幽会。那天，土地庙起了一场大火，一天一夜才被扑灭。柳茵茵，君锡，还有那位曹柔小姐，同这段悲剧的感情一起被火焰燃为灰烬。
　　“……因为柳茵茵是从醉香楼出来的，又闹出了人命，”夜苑仍在叙述着，“掌柜的怕此事晦气影响生意，便不准我们提起……”
　　崔珏却走神了。夜苑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被火舌舔舐大地的噼啪声淹没。
　　记忆中她离开的那天似乎也是起了火，滚烫的火舌在他身边爬窜，怀中的人儿却逐渐冰冷。那种冰冷无法被火焰驱散，最终冻裂了他的心。无论他怎样哭喊，那个人都不愿再为他醒来。
　　“玲珑……”他喃喃。
　　身边的人应了一声“唔”。他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此生我决不失去你。

作者有话说

　　崔大人真的好情深啊，可惜漫画里一直被欺负。。。。明明超级委屈痛苦了却还要笑着说“做人还是要与人为善的好”，难怪当年玲珑要嫁给他！呜呜真是命苦啊，简直比我日更还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