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之国度》霍散人

1、第1章

　　顾森从永森集团出来的时候，没走多远，就被周嘉琪截住。

　　“怎么样？”她问顾森面试的结果。

　　顾森摇头：“不知道。”

　　周嘉琪拧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森牵起她的手，抬脚就走：“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也许会录取，也许不会被录取。”

　　周嘉琪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又问：“他们问你什么问题了？”

　　顾森理了理耳边的长发，如实说：“问题都是那些专业问题，一般面试都会问的。不过比一般公司要更严格。”

　　周嘉琪点点头，关切问：“都能答得出来么？”

　　顾森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能答对，有些真不知道怎么答，我不会我就实话实说。你不是说永森的HR很厉害嘛。”

　　周嘉琪肯定道：“那是当然，不会答的就实话实说，甭想遮掩，千万不要遮掩。C市的年轻人都知道永森的HR就跟FBI一样，八辈祖宗都能给你挖出来。”

　　顾森感叹：“我已经体会到了他们的犀利。”

　　周嘉琪歪头笑道：“他们还问你什么了？”

　　顾森想了想，觉得有些好笑，她说：“其实面试的问题都没什么，就是有个面试官突然问我为什么名字要叫顾森。”

　　“啊？”周嘉琪惊讶，“为什么要叫顾森，这什么问题？”

　　顾森微笑：“你也不懂吧，我也不懂。索性也是实话实说。”

　　“你怎么说的？”

　　“我说这个名字是我奶奶取的，希望我同高耸繁茂的树木一样，健康茁壮的成长。”

　　“回得没问题，然后呢？”

　　“然后他们三个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很明显的，我都不明白为什么。”

　　顾森看着周嘉琪，周嘉琪也是满脸疑惑。接着两个人停住脚步，一起对身后高耸入云的永森建筑群望去。

　　冬季的暖阳里，天高海阔，奶白的云朵绵绵软软漂浮在空中，倒映在永森深蓝色的玻璃幕墙上，越发显得玻璃墙崭新而洁净。快到日落黄昏，高处的墙内隐隐约约透出灯光，如海蔚蓝的底色里，恰似海上明月，闪耀着希望。

　　周嘉琪渐渐收回视线，拍拍顾森的肩膀：“进不去也没关系，在里面走一圈也是好的，要知道在整个C市，永森是多么的享誉盛名。”

　　顾森被她的安慰逗笑，也收回视线，同她一起转身离去。

　　“安慰人，还是你会安慰。”

　　“不是我会安慰，你我相处多久的时光，从年少开始，就一直相互扶持。进不进永森又有什么关系，顾森永远都是我心里最棒的顾森。”

　　“你真好琪琪。”

　　“你也很好森森。哦，你刚才在第几层面试？”

　　“15楼。”

　　“你从上面能看到我吗？”

　　顾森停住脚步，无奈地笑：“琪琪，我在面试，面试过程中看你合适吗？”

　　周嘉琪满意：“你笑了。”

　　“这是无奈地笑。”她纠正。

　　周嘉琪不在意，重新挽着她道：“不管怎样你就是笑了。”

　　言语间同顾森继续嘻嘻笑笑，等她们走远，身后永森集团的灯一瞬间全亮了。

　　三日后，永森HR打来电话。

　　她的面试失败了。

　　不过，也成功了。

　　失败在于她没能进去永森总部，成功在于她堪堪挤进永森旗下唯一一家精选酒吧。

　　那位问她为什么名叫顾森的面试官亲自打来的，他说他叫李正东，看中顾森以往的工作经验，询问她是否愿意加入。

　　就这样，五日后顾森进了永森旗下唯一一家精选酒吧，且只对永森内部高层开放的静吧。

　　当然，也包括永森最高层的那位。

　　***

　　W静吧。

　　位于永森总部的西面，一栋在朝阳的映射下散发着浓浓金钱味的中型玻璃建筑。占地面积不算非常大，里里外外都透着无与伦比的，精致意式情调与内涵。

　　酒吧共有五层。

　　第一层是大堂，二至四层每一层都有八个秘密包间。顶楼第五层顾森没上去过，大堂的电梯里没有直达的按键，只有一到四，永森对于四这个数字好像没存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念头。等到后来，一相处较好的同事Luna告诉她，五楼是大老板私人空间，就这酒吧为什么取名叫“W”都是因为大老板的英文名叫Wilson的缘故。

　　说到这位同事Luna，倒是有件趣事。这Luna第一次听到顾森的名字时，惊讶极了，说你这名字取得太是霸气，竟然跟大老板的名字只差一个字。顾森听后也是没想到，忙说大老板叫什么。Luna就说，你外星来的吧，这你都不知道你还进永森？

　　顾原森。

　　Luna说永森集团的大老板叫这个名字。顾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面试时那三个面试官怪异的表情竟是因为这个，似乎有些公司里高层领导很忌讳底下人与自己名字相似。不过转念一想，若真的忌讳，自己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时间一长，顾森渐渐十分中意这家静吧。先不说本身的硬件软件优秀，单凭那24个包间名字，顾森就很佩服，觉得能想出这主意的人委实是个鬼才。

　　二至四这三层楼，每一层楼都有一个名字，且全跟爱情有关。每一层楼里面的八个包间，也都代表着爱情里男女的各种情感状态。

　　二楼叫初恋。懵懂、情窦、钟情、青涩、羞赧、欣喜、难舍、誓言。

　　三楼是情深。迷恋、朝思、暮想、沦陷、沉浮、纠结、留恋、不弃。

　　而四楼，四楼顾森觉得不太好。四楼叫过往。情思、铭心、浮华、如斯、寂寞、人非、不畏、静待。

　　爱情里迷路的人走出来都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这样千帆过尽的爱情，顾森一点也不喜欢。

　　时间一晃，来到永森年会这天。

　　一大早，顾森的经理Jennifer就来安排晚上永森各个高层，年会结束后来酒吧的诸多事宜。一项项安排下来有条不紊，条理清晰，带顾森在内的十个女孩全都快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几番准备下来，顾森再抬起头伸伸懒腰时，夕阳的余晖已透过大玻璃窗照射进来，一时间映照在整个静吧内部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迷离。

　　很快，大堂黑色大理石墙面上，大猫头鹰时钟指向了晚上九点。Jennifer在洗手间整理好仪容之后，立刻安排顾森她们十个人在门口迎客。顾森对面是李正东，还有几个统一穿着黑色西装的陌生面孔。

　　顾森身边的姑娘们站久了都有些莫名地紧张兴奋，毕竟永森的高层好多是上过电视和报纸的，更有些男高层，与明星一样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很奇怪，时针都快指到十点了也还是无半个人影进来。Jennifer疑惑不解看向了李正东，李正东则是十分随意，理了理自己新换的领带，示意大家再等等。

　　Jennifer与李正东是恋人，顾森进来这里才知道的。这位颇有点俄罗斯冷艳味道的豪气女人，同李正东的闷骚倒是绝配。

　　时间走到十一点时，门外终于出现一辆车，白色的保时捷里下来四个人，两男两女，亲昵之态像是两对恋人。

　　顾森以为是外人进错了地方，在看到下一刻李正东笑脸相迎的态度，明显他们是认识的。Jennifer也走上去，同四个人说着什么，一行六个人慢慢走进大堂。

　　正潇洒走在最前面，双手插兜的男人，模样十分祸水，他是比明星还要耀眼的存在。顾森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能将宝石蓝衬衫诠释得如此无懈可击。他旁边的女人也实在明艳动人，尤其那一对锁骨，线条流畅真是漂亮到了一种境界。

　　这时顾森旁边的女孩就告诉她，这两人是夫妻，男的叫江尉铭，是永森集团的合作伙伴，女的叫韦凝，C市有名的大律师。两夫妻后面，也是一对夫妻。男的叫容川，就是容氏集团的小容总，女的叫商榆，她在C市最热闹的步行街有一家日进斗金的咖啡店，永森高层都是她店里的常客。

　　顾森讶异这小姑娘怎么知道这么多时，那边李正东陡然惊讶的声音传来。

　　“改了？年会时间改了我不知道啊。”

　　一句话，将酒吧所有人都听愣住。

　　江尉铭笑得摇头：“正东你这业务能力真是一天比一天见长，我说的话你也不信？好，你等着。”

　　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开几步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他转过身来把手机递给了李正东。

　　李正东接过不久，电话里便传来一个异常沉稳低沉的男声。

　　“正东，把尉铭他们带去五楼。”

　　那时酒吧十分安静，男人的声音被大家听得一清二楚，瞬间对面几个西装男人脸色就变了。而顾森，忽然心里被什么击中，立在原地怔了片刻。

　　李正东大惊失色，立马应道：“好的，老板。”

　　电话一挂，李正东随即正色吩咐着：“快，带江总去五楼！”

　　话音刚落，Jennifer即刻引领。

　　大堂最西侧，顾森才知道那里原来还有一部电梯，之前以为全是大理石墙面。待到那四人走至电梯前，顾森听到那边传来姓韦的女律师的骂声。

　　“就和你说出门带个外套你偏不带，冻死老娘了！”

　　“老婆，出门前热死了，我哪知道外面这么冷。”

　　“少狡辩，你就是个骚包！容二怎么就知道给商商披一件外套！”

　　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传过来，包括顾森在内，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接着，四个人进了电梯。

　　那边刚一进去，李正东这边的电话也打通了，他朝着电话里那人骂骂咧咧，丝毫没了之前的正经形象。不过他发飙的模样有些疯狂也有些可爱，像台偶剧里，跟在霸总身后总是受气的助理。

　　“什么，你说你忘了？大姐，你一句忘了就没事了？我差点被你害死……”

　　骂了足足有十分钟。

　　后来顾森才知道，本应通知李正东的小助理在打电话那日，与男朋友刚分手，小姑娘太伤心，直接跑酒吧买醉去了。

　　就在所有人认定今晚注定白忙活一场，都在开心调侃并学着李正东怎么训人时，酒吧外面渐渐走过来一个人。

　　隆冬的夜晚寒气刺骨，顾森站在暖气十足的酒吧内，在自动门打开冷风倒灌的那一刻，心中猛然一紧，然后她就看到了他。

　　难以形容那一身剪裁得体的双排扣深黑色西装下，他的高大挺拔，宽阔的肩膀似乎可以承载所有。沉稳的脚步逼近，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在逼近，顾森不禁恍了思绪，眼前这个男人，像极了那一大片岚雾森林……

　　浓郁，广阔，高耸，坚韧……

　　无一丝空隙可窥探，广阔到容纳所有。高耸入云地底下的根茎紧抓大地经脉，无论晴日阴霾，始终薄雾笼罩。多看一眼都会被吸进去，挣不脱逃不得，直直沉沦。

　　这种错觉，强烈得匪夷所思。

　　顾森一言不发，望着他走到李正东面前，那本在骂骂咧咧的人一下子乖乖站好，哆哆嗦嗦就喊了声：“老，老板。”

　　原来。

　　这人就是顾原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