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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女尊世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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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黛和白悯相继离开,药房里只剩下木沚、木如练和乔奇三人。原本哄闹的药房又归于平静。
先前的药方被白悯顺走了,木沚只得找了纸笔,就着留下的油灯,将药方又写了一遍。
木如练和乔奇则一左一右站在木沚身后,互相沉默地较劲。
木沚行云流水般写好了方子,将纸捧在手心里吹干了,才告诫乔奇:“乔堡主所中之毒,寻常人撑不过七日,一流高手或可撑过一月,再长时间也难了。如何说服乔堡主喝药?你们可有眉目了?”
乔奇垂下头,目光有些黯然,“这……我适才找到我父亲了。”
碳炉的火苗未灭,自下而上映在乔奇脸上,为她蒙上一层橘色的暖光。
乔奇的叙述依旧在继续,“他出堡后不久,就找到了黄梦溪。我父亲想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求黄梦溪劝说母亲配合解毒。黄梦溪拒绝了。”
木如练替木沚将干了的方子叠好,“黄梦溪放过了乔伯父?乔伯父可有受伤?”
乔奇苦笑,“从头到尾,黄梦溪都未曾攻击父亲。”
木如练疑惑,“既然是报仇,不该想方设法全部杀了吗?我们回来的这一路也是,一会儿动手一会儿又休战,真不知这群男人脑子里想什么。男人心海底针。”
木沚倒是若有所思,“若是乔夫人独活,他定然会痛苦万分。爱人被自己间接害死,乔夫人怕是比死还难受。或许,黄梦溪存了这样的心思。”
小几上的药碗还剩下浅浅的一个底,黄褐色半透明的汤药下,清晰可见碗底的青蓝色印花。乔奇端起药碗,凑近闻了闻,仔细观察过后,将它凑到了嘴边似是要将剩余的汤药一饮而尽。
木沚连忙夺过药碗,“寒冰草的寒性虽为鹿草约束,但依旧暴烈。你未中热毒,万不可轻易尝试。”
乔奇见木沚如此关心自己,愉悦得弯起了眉眼,“我想知道味道而已。”
“几味药材味道都很平淡。熬出的汤药气味清淡,略苦。”木沚略一思索后,又问道,“你是想将汤药混入乔堡主的饭食之中?味道可以掩盖,但这药效如何遮掩?”
乔母可算顶级高手,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肯定了如指掌。若体内毒素逐渐退去,她会发现不了?
“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乔奇叹气,“母亲连只能由历代家主保管的秘籍都传给了我。”
这样的秘籍往往不死不传,连秘籍都传给乔奇了,乔母显然是抱着必死之心了。
“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开始调配药膳。”
“多谢,”乔奇拱手,看了看天色,又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木沚关了煤炉的通风口,炉火很快灭了。没了热源,药房瞬间冷了下来。木如练的房间本就在木沚隔壁,回房自是一路同行。
木如练一路都在自责:“二姐太大意了,让你受了委屈。沚儿,若你不开心,这个人不救也罢。”
木沚脚步一顿,“乔奇可是二姐的好友。”
木如练冷哼,“好友又如何。再好也不能让沚儿受委屈。”
木沚笑道:“一点也不委屈。”
“当真?”
“当真。”他若还觉得委屈,刚才便不会善罢甘休。
客房已近在眼前,木沚辞别了木如练,先进了房间。一番洗漱过后,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许是受乔家上一代的恩怨刺激,木沚难得做了梦,梦里是早已尘封多年的往事。
多年前,他和好友一同出游,却遭遇了连环车祸。他们的车被顶出了护栏,直直坠入了湖里。
彼时,木沚已重伤昏迷,再醒来时人已在医院。车子残骸捞到了,他的好友却是死不见尸。
车子前车门的玻璃明显被人用硬物砸碎了。木沚那会儿已经昏迷,只能是他好友打破的。好友救出了木沚,自己却没能生还。木沚自问何德何能,值得对方这样献身。
他刚被快穿系统选中的时候,兴奋了很久。木沚对穿越平行世界充满了兴趣,盘算着若他明了此中诀窍,是不是能挽回好友的性命。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哪怕系统能在平行世界翻云覆雨,对于主世界却是无能为力。木沚渐渐心灰意冷,对于任务也不再热衷。
一梦终了,木沚醒来时,眼角还挂着泪。多久没梦到了?一年?两年?本以为在一次次任务中麻木的心,原来还在跳动。
窗外天色依旧一片浓黑,离天亮还早得很。木沚却已无心睡眠了。他穿好衣服,提着迟如阙所赠的美酒,跟随天上的月亮一步步走出了乔家堡,走进了草木杂生的深山。
更深露重,山上的深夜是渗入骨髓的凉。
木沚纵身一跃,落在一棵大树上坐下。秋风涌起,吹落片片竹叶。他顺手捏住一片,凑在嘴边吹起了小调。
木沚吹的是他们当年最爱的曲子。曲子原本旋律欢快,但木沚此时吹来,却曲声呜咽,闻者伤心。
他正沉浸在悲伤之中,突然,一道琴声打破了远方的宁静,和木沚的曲声遥遥相和。琴声温柔婉转,如耳边低语,轻轻柔柔地承托起悲戚的竹叶之音。
木沚心中的悲伤被琴声削减了不少,索性扔了竹叶,提着酒壶往琴声传来之处掠去。
深山之中,一幕瀑布飞流而下,恰似九天银河。一身玄衣的迟如阙正坐于瀑布前弹琴。玄衣墨发的身影笼罩在月华之中,不似凡人,倒像天上谪仙。
迟如阙见木沚踏月而来,笑道:“木兄。”
二人才第三次见面,却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友般熟稔。木沚抛却了哀愁,只剩再遇知己的喜悦,“迟兄。”
两人相视片刻,忽而齐齐大笑。
木沚走到迟如阙身边,席地而坐,“迟兄,看来你我果真有缘。”
迟如阙的目光落在木沚的眉眼,“几日不见,你似乎心绪不佳?”
木沚对着壶嘴喝了一大口,“不过前尘往事,再悲伤也无用。”
迟如阙从木沚手里拿过酒壶,学木沚的样子也喝了一大口,“既然如此,不如喝酒。一醉解千愁。”
“一醉解千愁……”木沚大笑,双手相合置于脑后,直接躺到了地上,“解千愁。”
迟如阙把酒壶递还给木沚,人往后仰,躺在了木沚身边。
天上星河寥落,月亮掩在云层里,半遮半露。
木沚仰望星河,“我小时候听过个故事,人死后会化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迟如阙侧头看向木沚,冰冷的面具像是有了温度,“我以为你不会信这些志怪故事。”
木沚喝了口酒,把酒壶又抛给迟如阙,“我的确不信。人就是人,怎么会变成星星。”
迟如阙的目光软且轻,“但你希望这是真的。”
许是仗着自己功力深厚不惧寒冷,迟如阙衣裳很是单薄。他躺在草地上手臂抬起接酒壶时,宽大的袖子滑下一大截,露出了一段修长优美又筋骨有力的手臂。臂弯内侧一点殷红如血,点缀在白皙的手臂上,美得妖娆香艳。
木沚无意中瞥见,立刻别过了头去。夭寿了,这玩意儿,他也有啊。女尊特产,男人的守宫砂。
“……”木沚又想喝酒了,拿过酒壶却发现他们喝得太快,一壶酒已经见底了,“迟兄,你这醉仙楼楼主可太小气了。就给我这么点酒,喝完了也没醉。”
迟如阙大笑,“下次再来,醉仙楼极品的佳酿,你要多少便喝多少。”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遥远的天际逐渐亮起了鱼肚白,像是黑蓝色水墨渲染的边缘地带。
“天快亮了……”木沚喃喃道。
迟如阙笑道:“嗯,天亮了,该去做你该做的事了。”
木沚坐起身,看着依旧躺在草地上的迟如阙,突然有些嫌面具碍眼,开玩笑道:“你为何总戴着面具?何时可以给我一睹芳容?”
迟如阙仰视木沚,一派自在悠闲,“你确定要看?”
木沚奇道:“诶?这有什么故事吗?”
迟如阙轻笑,“我曾立誓,真容只会给我未来妻主看,你……确定要看?”
木沚喷笑出声,“哈哈,你还玩这种情调?看来我是无缘得见了,罢了罢了。”
“总有机会的。”迟如阙语中似有禅机。
木沚并未留意,想到一会儿还得给乔母调配药膳,便骨碌一下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啦。后会有期。”
迟如阙并未起身,躺着目送木沚远去,“后会有期。”
天边那抹鱼肚白越扩越大,已占据了小半边天空。天际隐隐可见一抹橘红。
木沚辞别迟如阙后,没走多远,就见不远处一棵大杨树上站着个身形纤长的男子。
乔家堡坐落在山腰处的平台上,而男子所在的地方接近山顶。站在这棵格外高大的杨树上,男子足以俯瞰整个乔家堡。
木沚瞧见男子的同时,男子也发现了木沚,投来的眼神里带着警告。
木沚一看,还是个熟人,拱手施了一礼,“黄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