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针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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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白昼来得早，等墨芷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窗外天色早已大亮。
她愣愣地在床上坐了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今日还要进宫，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后，唤了外间的观月进来。
“听雪说昨日凤阳宫递了帖子来府上，邀您今日去宫中赏荷。”观月一边娴熟地梳着墨芷如缎般顺滑的青丝，一边轻声说着府内事。
墨芷撑着下巴望着窗外，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好半晌收回目光，瞥到镜子反射出观月欲言又止的脸，才开口道：“有话便说，我从不拿你当外人的。”
“是，恕奴婢直言，郡主昨日……会不会太过招摇了些？”观月拧了眉心，担忧地说道。马踏毬场，力挫金吾精锐，她家郡主昨日可是出尽了风头。
“我既然受了皇恩，不嚣张些岂不可惜？”墨芷清楚丫头的忧虑，偏了偏头冲着她飒然一笑。
她本就不是京城里的扶柳弱女，南疆出来的骜鹰就该有她自己的脾性，遮遮掩掩反而容易让人生疑。
何况作为质子，她这是在示诚。
没有封号前，她只是锦阳王的女儿，而如今她是被天子赐封的郡主，仗的是皇恩浩荡，而不是王府的名声。说到底不过一句话，为臣的，始终都要靠着君主赏赐的荣耀而活。
因此她越张扬，高位之上的人才会越放心。
观月瞧着自家郡主轻松的模样，知道她心中肯定有过思量，也就不再多说。
因着宿醉的缘故，墨芷起的有些晚，她怕误了进宫的时辰，便只随意拾掇了一下，穿了身碧色昙花雨丝锦裙，簪了同色的坠玉滴翠钗，也没带丫头，直接坐上马车就往皇宫行去。
可惜，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一会。
幸好这种宴会表面上是赏荷，实则是为了撮合这些世子贵女，并没有礼宴朝贺那么拘谨，所以迟到些许功夫并不打紧。
墨芷由内侍引着进了西内苑，穿过曲折的回廊，踏着青石小径步入假山流水间，片刻后视野豁然开朗，只见一汪澈湖中妍丽的娇莲争艳夺采，翠绿的莲叶在波光粼粼中更显嫩活，池旁有零星几人在散步，多数人则聚在亭榭中品茶赏景。
谢过内侍后，墨芷粗略地环视一圈，没有看到相熟的面孔，让她有些意外。沈梓言没来许是因为要照顾哥哥，苏赫祺可是应下了四皇子，眼下未至倒奇怪了。
她没来得及多想，老冤家阴魂不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要说有些蛮子地来的人就是没礼数，连长公主摆下的宴都敢迟到。”
“没规矩惯了的人，自然不懂何为礼数。”另一道女声接过话头，尖利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轻蔑。
“瞧她穿的穷酸样，连套体面的头面首饰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乡下赶集的。”
随着这两人一来二去的话，其余在赏荷谈论的人也将目光投到了墨芷身上，其中不乏昨日前去观看马球赛之人。
墨芷本不欲同孔若萱计较，之前在金吾卫的署衙也是她挑事在先，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就算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墨芷原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随手从假山上拈了两块小石子，立在原地，抬眸看向坐在前方不远处水榭中的孔若萱，唇角倏尔上扬，一句话没说抬手就将小石子向她扔去。
孔若萱刚抿了一小口杯中香茗，就听砰的一声脆响，掌中的瓷杯瞬间四分五裂，翡色的茶水满满当当地都洒在了她的凤尾罗裙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墨芷会来这么一出，孔若萱更是被那颗来势汹汹的石头吓住了，待她反应过来后，足以穿透云霄的尖叫声响起：“你这个蛮子！你竟敢，竟敢行刺我！我要禀告姑母，让她治你死罪！”
墨芷从容不迫地向孔若萱走去，面上带着三分笑，看似温婉柔美，通身却带着烈性，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娇嫩的芙蕖，还是带刺的玫瑰。
先前帮腔的贵女早就没声了，见到她过来，直接站起身往后挪了两步，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生怕下一刻她对自己动手。
孔若萱心里也有些发毛，刚刚气得口不择言，现在看到墨芷走过来，才有悔意涌上来——姑母不在这，远水解不了近火，现在把这个蛮子惹火了如何是好。虽然心头已有些畏惧，面上还是强撑着不肯服软：“怕了吧，知道怕就赶快向我赔罪，我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墨芷走到孔若萱身前，缓缓俯下身去，双手背负在身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看着她故作镇定的脸，唇边笑意愈盛。
孔若萱被看得不自在，想站起身来，不妨墨芷冷不丁地伸出右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对我指手画脚？”又贴近了她的耳朵，低声森然道，“再来惹我，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我们南疆最不缺的，便是折磨人的手段。”
说完就直接甩开了手，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孔若萱变得煞白的脸，倒也没再做其他动作，径自转身离开了小榭。
除了孔若萱，没人听到墨芷的后半截话，但瞧着孔若萱不甚好看的脸色，想来也不是什么软话。
平日间受孔若萱欺凌的贵女世子不在少数，难得有人压了她一手，皆在一旁乐得看戏，直到墨芷走远后，才有几个常跟在孔若萱身旁的女子上前，软言细语地安抚她。
孔若萱也被墨芷临走前的威胁给惊住了，心里虽有愤懑，但也不像之前一样，嚣张地宣之于口。听着同伴的安慰，眼中怨毒之色浮现，阴沉地低语道：“从我出生至今，还没人敢对我这么不敬。”
她死死地盯着墨芷的身影，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再开口已带了狠厉：“就让她先得意两天，日后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像狗一样跪着求我。”
此话一出，那几名贵女顿时面面相觑。刚刚墨芷的强势有目共睹，何况她还是长公主的义女，可孔若萱身后的德妃不仅圣宠隆厚，膝下的四皇子更是有望成为太子登上龙位。
她们虽然身份尊贵，但两边都不是好惹的主儿，自然不想把自己掺和进去，所以安慰归安慰，到底不敢多言及墨芷。
而其余人眼见没戏看了，便也将目光都散开了，没多久又恢复了先前的欢愉气氛，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芙蓉池旁多雅亭水榭，三五成群的明珠俊彦聚在其中，墨芷这两日风头频出，不想再生事端，就寻了个人少的亭子进去，免受烦扰。
等她进了亭却下意识皱了眉，亭中人少是少，只坐了一个人，但偏偏是个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亭，即便民风开放也颇为不妥。可宴席不知什么时候才正式开始，若去其它亭榭中，不管是刻意讨好还是冷言冷语，她都懒得再花心思去应对，两相取舍后道了声打扰了，便大方地落座下来。
亭中的男子穿着水色玄纹常服，黑发束在脑后斜插一根玉簪，拿着一卷古书，自墨芷进来到坐下，都没有半点动静，自顾自地品茶看书。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远山朦雾的侧脸，虽近在眼前，却似将要离去的飘渺天人。
墨芷看着眼熟，可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你是苏赫祺的朋友？”
听到苏赫祺的名字，男子这才有了点反应，偏头看向墨芷，清逸出尘的眉目，较之女子还要白皙的肌肤，薄唇却是意外的红润，幽静的眸子不沾一丝尘世烟火，纵使亭外莲花开得千姿百态，也抵不过他回眸一眼。
连见惯傅粉何郎的墨芷，都不禁看呆了一瞬。
男子却未言语，只点了下头，又将注意力转回手中书卷。
墨芷看出男子并不想与她多话，便识趣地收了声，欣赏起池中的美景。
亭中再度变得安静无比，唯有风声送着蝉鸣，悦耳动听。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个小内侍脚步匆匆地进了亭子，向墨芷行了礼，恭声道：“郡主，长公主请您去凤阳宫，午膳即将开宴了。”
墨芷颔首表示知道了，起身打算跟着小内侍一起出去，忽然想着了什么，转头对着还坐在亭中的男子道：“要同去吗？”
男子似有些意外，抬眸看着墨芷，又垂下眼帘，将书阖上不发一语却起了身，走到了她身侧。
墨芷歪了歪嘴角，只当他寡言，就准备让小内侍前头带路。谁料这个小内侍看到了男子的脸，忙不迭地行了礼，道：“参见三殿下。”
楚瑾和漠然地扫了他一眼，道：“带路吧。”
小内侍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躬着身向外行去，楚瑾和像是没看见墨芷脸上的诧异，走过她身边径直地出了亭。
墨芷确实有些惊讶，之前皇上的宫宴都没见这位三皇子出席，没成想一场赏荷宴倒请动了他。难怪没人敢进这个亭子，也就自己人生地不熟无人提醒，才贸贸然闯进来，所幸这个皇子只是话少了点，倒没有眼高于顶跋扈猖獗的坏脾气，不然今日恐要不安生了。
思念飘绪间，前方两人已行出一小段距离，她也不再多想，赶忙提步跟上。
一路上还有其他人也在向凤阳宫行去，但见到楚瑾和无疑都是脸色冷淡，敷衍地见过礼便加快步伐错身而过。墨芷心下了然，曾经的废太子，确实不值得他们花费力气来拉拢。
不过瞧着旁边人的神色，好像也并不在意这些人刻意的敷衍。
有意思。
西内苑离凤阳宫并不是很远，墨芷一行人走了没多久，便依稀看到了凤阳宫的轮廓。
此时有一人从宫内出来，迎着他们的面过来，墨芷还没来得及细看，人就到了他们面前，再定睛一看，竟是四皇子。
楚瑾仁本是特地出来迎墨芷，待走近了看清她身旁的人，脸上温煦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还好只有那么一瞬，而后就变成更为真挚的笑容，冲着楚瑾和道：“三哥能来，我想姑母一定会很高兴的。”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针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