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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四十六章(上) ...

  •   接下来的日子永琪永和宫漱芳斋两头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好在愉妃身子见好,小燕子也体谅他的苦衷。只是不管愿不愿意,结婚大典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宫里上上下下忙忙碌碌好一阵子都是为了这一天,只可惜原本是喜事一桩,从头到尾,除了老佛爷,大抵也没有谁能笑得出来。不说永琪,欣荣在索绰罗府出嫁,可是观保奉旨在外公务繁重分身无暇,这场皇命难违的盲婚哑嫁,情不投意不合,日后她不再是索绰罗家的女儿,而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今日却不能亲自拜别父母,何其遗憾?还有,那位桥上少年,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皇子大婚,一路吹拉弹奏,十里长街全是围观的百姓,好不热闹,只是欣荣的无可奈何,永琪的痛不欲生,格格不入。迎亲队伍绕了一路,好不容易才绕进了紫禁城,到永和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欣荣在桂嬷嬷的搀扶下下了花轿,永琪也下了马,在门口走了红毯,跨了火盆,挑了喜帕,接过桂嬷嬷递来的结发球进了永和宫,每一个步骤都完成的有条不紊,只是多了几分为人摆布的机械。老佛爷翘首以盼,一对新人终于进了永和宫,三拜礼成,永琪终究是负了小燕子,而欣荣此生也将冠以爱新觉罗的姓氏,死生无从改。

      之前结婚大典的一切繁文缛节都可以当做是任务,他们只要扮演着新郎新娘的角色,可是洞房不行。桂嬷嬷她们为欣荣卸了妆发换了睡袍便退了出去,洞房花烛深深处,只是本该两情鱼水并颈鸳鸯的二人,一个坐在床边,一个站在窗前,久久未动。眼看着吉时将过,桂嬷嬷忍不住进门催促,永琪勃然大怒,赶其出门。永琪突然爆发的脾气倒是吓得桂嬷嬷不敢再听墙根,一连退出几丈外。欣荣也是受了惊吓,坐在那里更是不知所措,她不想,可床上那方白喜帕她不得不交代

      “五,五阿哥,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歇下吧,让欣荣,为你宽衣”

      “你别碰我,要脱衣服我自己会脱”欣荣还没来得及走进永琪便炸了毛似的躲开

      “其实脱不脱都无所谓,你要是觉得穿着舒服点也由你”

      欣荣虽然尴尬,但也保持着淑贤女子的知书达礼,只是永琪并不理会,自顾自的将一条棉被横在床的中间,左右两边,相邻相望,却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你这是干什么?这样我们怎么睡呀?”

      欣荣默默捡起被永琪随手扔在地上的白喜帕,仿佛捡起那个被遗弃的自己,她是家中独女,是索绰罗府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如此冷遇

      “你最好习惯,以后我们都这么睡”

      “可我们拜过天地,已经是夫妻”

      “我早就警告过你,我已经心有所属,你嫁给我不会幸福的,可你不信,偏要嫁过来,那结果就是这样,我不会和你圆房的,你不要白费心思了,那档子事,有些男人是有心无力,有些是无心有力,最好的是有心有力。而我是最糟糕的那个,无心无力,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你不行?那,你有没有和老佛爷说过此事?那这白…”

      心有所属的又何止永琪一人,永琪娶欣荣是不甘,欣荣嫁永琪亦是不愿,只是君无戏言,身为臣子不能不从。欣荣所担心的非是有否夫妻之实,而是老佛爷特意命桂嬷嬷放在床上的这方喜帕,若无落红,视为不洁,索绰罗家族蒙羞,若具实以告,只怕更会沦为笑话,指指点点,蜚语流言

      “我只是对着你不行”

      欣荣的无心之言让永琪有一丝凌乱,以至于有些话脱口而出,令彼此甚为难堪,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好了,我累了,懒得和你说了,从今天起,我们背对背睡,我睡这边你睡那边,不许超过这条棉被的界限”

      最后还是永琪打破尴尬,却是自顾自的倒头睡去,添了另一个僵局,留下欣荣不知如何是好

      “五阿哥,我知道,你对还珠格格一往情深,娶我,你有几千几万个不愿意,但你还是娶了我,因为亲情难舍皇命难违,我也一样,为人臣子,圣旨已下,金口玉言,欣荣不过是个女子,就算不在乎这条命,抗旨不遵,累及亲族,欣荣的罪过就大了。其实你心里有没有我都不重要,只是,这白喜帕…”

      白喜帕三个字像一根刺,一听到永琪立刻坐了起来,瞪大着双眼,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走

      “你别误会,我怕疼,你可不可以…”

      要永琪割破手指作假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欣荣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是她忘了这本不应该是她一个人的责任?永琪知道这样纠缠下去事情永远不会结束,传到老佛爷那里更是麻烦,既然欣荣有心造假,他也不防顺水推舟

      “你以后只需做你的福晋,照顾好额娘,我们互不干涉”

      永琪将染血的白喜帕还给欣荣便又躺了回去,屋子里再次变成死一般的寂静,如此欣荣也只好默默躺下,相背无言,一夜难眠。

      城上斜阳画角哀,故宫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孤鸿照影来。欣荣不知,那位桥上少年,此刻与她,只有一门之隔,他痛恨,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奉旨出嫁无能为力,他只能守在景阳宫门外整整一夜,在天亮后再无奈离去。从此无心爱良夜,一片伤心不成眠。

      其实,难以安睡的又何止永琪,欣荣和那位少年,今日张灯结彩吹拉弹奏烟花满天,小燕子却痛苦的要死,永琪成亲了,新娘不是她,要不是有含香陪她唱曲饮酒,这漫漫长夜也是不知如何度过。结婚大典结束后,班杰明也来漱芳斋为小燕子充当临时伴奏,小燕子,班杰明还有含香,都有着难以割舍的心思与过往,混着歌声酒意,涌上心头。与永琪相识,此后种种,小燕子不知,却已内藏心底,只是今夜之后,永琪成了有妇之夫,她再有任何逾越,名不正言不顺;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爱上一个不该爱不能爱的人,这种滋味怕是只有班杰明最懂;至于含香一方面难舍与蒙丹的青梅竹马,他们一个是风儿一个是沙,另一方面不知为何她又对拥有帝王之爱的景娴有着内心无法抑制的歆羡与嫉妒。

      帝后回到景仁宫已是亥时,人定之时,可乾隆也没有要睡的意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也不说话

      “永琪成了亲,皇上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只怕不知道是了了一桩心事,还是所有事情才刚刚开始”

      老佛爷一生执着权位,乾隆皆知,到底是亲生额娘,半生荣辱,步履维艰,德不若孝敬皇后,宠不比敦肃皇贵妃,上下求不得,好不容易做了皇太后,很多时候乾隆也就听之任之。只是这两年,老佛爷处处打压景娴,如今更是插手皇子大婚,心思可见一斑

      “景娴,咱们也成亲吧”乾隆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景娴一脸懵逼

      “朕也被他们年轻人感染了,朕想再和你成一次亲,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从今以后,你就是由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后”

      一来,景娴当年以侧福晋身份入府,乾隆是真心想补上这结发之礼。二来,非大清门入者,不得废大清门入之人,如此又何尝不是对景娴的一种保护

      “皇上您就不要再戏弄臣妾了”

      “朕哪里有戏弄于你?当年朕有嫡福晋,没能与你行结发之礼,后来的封后大典又办得仓促,朕一直想找个机会,没想到一拖就是这么多年,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于礼不合啊皇上”

      “朕是皇上,朕就是礼,谁敢不合啊?”

      对于乾隆此番,景娴报之一笑,她竟不知乾隆有着这么执着可爱的一面。新婚时男女双方各剪下一绺头发,结在一起作为夫妻恩爱的信物,所谓“合髻”。景娴以侧福晋身份入府,没有资格结发;大清门是紫禁城的正南门,更是只有皇帝大婚时,皇后才能走得,景娴一非嫡福晋,二非元后,乾隆甘悖理法如此,景娴相信是出于真心,只可惜,感动是感动,为何却不是上一世?乾隆啊乾隆,你可知,她终究不再是上一世那个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的明朗少女,她终究不再依仗于你

      “皇上您干什么去?”

      “朕现在就去内务府选个吉日,朕要娶你”

      “皇上,现在人定了,您就算要去也要等天亮了呀”

      “朕等不及天亮了,朕现在就去”

      乾隆想娶景娴,说做就做,不想让她再多等一时一刻一分一秒,只是当真可以弥补他们蹉跎的时光吗?看乾隆孩子一模样,景娴不知是喜是悲,他的万爱千宠终于给了她,可她还爱他,还能爱他吗?然后来不及细想,乾隆便折返回来,景娴心头一紧,是后悔了吧?也对,在皇家,哪来的什么明媒正娶,结发情深

      “你和朕一起去”

      不得不说景娴是顾虑多了,乾隆不过想与她一起有商有量,若是乾隆知悉景娴对他的一片赤诚如此不信任,不知还能否像现在这般拉着她的手一路前行。

      夜阑人静,内务府那边忙完永琪的婚事才刚松了口气,帝后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不睡觉又要选什么吉日,可是能怎么办?帝后是主,他们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为主子鞍前马后排忧解难。日子定在了两个月后的初八,十一月初八,是三十年前他们奉旨成婚的那一天,除此之外,十一月初八对乾隆有着另外的意义,景娴不知,这一天曾是他们少年之时,初见的日子。

      现在时间定了,后续大小事务亦交由内务府筹备,后宫嫔妃一早看清形势,以‘皇后党’自谥,唯皇后马首是瞻,就算个别拈酸呷醋,大抵不敢有所作为,但是老佛爷不行,于是就有了帝后被传去慈宁宫问话这一幕

      “简直荒唐,你们两个是帝后,理应庄重自持,现在居然一起玩起什么小孩子那套。皇后,哀家当年极力推荐你做皇后,是希望你能以身作则统率后宫,辅佐皇帝,行督劝之责,可是你呢?就算皇上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

      “老佛爷,这事是朕的主意,和景娴没有关系”

      景娴这个皇后当的憋屈啊,摊上这对母子,有事没事就成了背锅侠,好在如今的乾隆有所担当,见不得她受委屈,只是乾隆越是这样,老佛爷便越发记恨景娴

      “胡闹,皇帝,当年你皇阿玛给你指了嫡福晋,已经合髻,你今日又要结发,置你发妻何地,置你皇阿玛何地?”

      “孝贤与朕是少年夫妻,无奈情深缘浅,朕记在心里。皇阿玛当年曾说景娴温良娴淑秀外慧中,有主母之风,当为女子典范,定能协理福晋,辅住夫君。现在景娴既已为后,要与朕比肩天下泽惠万民,和朕亦是夫妻,当行结发之礼”

      “大清门只有皇帝大婚之时皇后的凤辇可过,祖宗家法如此,嫡是嫡,继是继,怎可本末倒置”

      过了大清门,地位尊崇,非大清门入者,不可同日而语。本来,结不结发,过不过大清门,有史官谏臣,老佛爷根本犯不着为此和乾隆僵持不下,但是那个人决不能是乌拉那拉家的女人

      “老佛爷的意思是想要朕休了孝贤重新娶妻吗?”

      “皇帝”

      “皇上,先皇后善淑谦和,德孝纯懿,敬慎持躬,是后宫表率。天妒红颜,孝贤皇后因病早逝,宫中上下无不悲怆。皇上和老佛爷命臣妾摄礼六宫,殊荣之至,臣妾继后以来,无不效仿先皇后,仁孝俭素,淑慎其身,不敢有悖礼法,结发乃夫妻之礼,大清门亦非嫡皇后凤辇可过,此事…”

      老佛爷句句嫡庶分明,意在嘲讽,可论起来雍亲王府格格出身的老佛爷又比景娴高贵得多少?不过是命好生了个做皇帝的儿子罢了。是嫡是继,其实这一世的景娴并不在意,毕竟嫡后嫡子均已不在,对永璂不会有半分影响。只是事情虽非因她而起,却始终与她难脱关系,若是任由发展下去,乾隆和老佛爷怕是会母子成仇,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倒真成了她的罪过,说不准还要连累名下那几个孩子,她只能退一步保万全

      “此事朕早有决断,朕说过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从大清门迎你入宫,朕金口玉言,失信于你,何以取信天下”

      “皇上”

      景娴有心息事宁人,乾隆却是不愿,他何尝不知如此有悖礼法,他宁愿千夫所指,也不能负景娴,他怕终于有了一丝温情的景娴于他再复冰冷

      “老佛爷,朕还是一国之君,大权还在朕的手上,朕也不允许有人挑战朕的权利”

      “什么?挑战?皇帝的意思是容不下哀家这个皇额娘的苦口婆心,哀家是怎么把你这个皇帝拉拔到现在这个地位,你今天居然这样的态度,如果哀家坚持不同意,你预备把哀家送去宗人府吗?哀家为你的天下,为了我们皇室的名誉,处心积虑的帮着你,你居然这样顶撞哀家?”

      老佛爷与乾隆虽算不上亲密,但乾隆以孝治国,平日里也是毕恭毕敬,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她最厌恶的女人出言顶撞,这是老佛爷所不能容忍的

      “皇额娘,您这不是处心积虑的在帮朕,您是处心积虑的想景娴难堪。老佛爷,朕实话告诉您,朕对景娴一往情深,朕就是要娶她,要给她一切殊荣”

      “什么叫一往情深,你对多少女人一往情深过,能维持多久?祖宗家法怎么能因一往情深而改?你今天一往情深的是皇后,如果明天你一往情深的是香妃,是不是又要和香妃行一次结发之礼?让香妃过一次大清门?”

      老佛爷句句戳心,孝贤,慧贤,令妃,香妃,夏雨荷,乾隆身边有过太多的女人,却没能有一个圣宠不衰,老佛爷以为于景娴大抵也是如此。乾隆素称风流皇帝,世人不知,外表风流,其实内心是个情痴,是个情种。那年雪花红梅,他的心早已给了那拉府那个笑着闹着要捉迷藏的芳名景娴的小女孩,心之所向,此生唯一人而已

      “老佛爷,三从四德里面,女人夫死要怎样?夫死之后要从子的,你要依附的是朕,更何况朕还是皇帝”

      老佛爷咄咄逼人,乾隆气极,鬼使神差的搬出了三从四德什么夫死从子那一套。半生荣耀,却被亲生儿子拿三从四德示警,老佛爷怒不可遏,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老佛爷”

      “老佛爷,老佛爷,来人呐,快传太医”

      相吵无好言,方才你一言我一语,话赶到这,始终是亲额娘,乾隆还是担心的。只是老佛爷这一晕倒,景娴势必会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怕是又要有一阵子无法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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