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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枕边人 ...


  •   (二)枕边人

      我醒来,感受到青春的温度。

      那温度并不来源于我。

      她,我的妻子,常常说我手脚冰凉,该搞点中药来调理,我却觉得是她体质太热,这每每让我很不安,仿佛她正燃着青春的火焰,举着干冰灭火器喷半天都熄不了。我就好像只剩下一点火苗了,风一吹就只剩一缕烟了。

      我又想起那个女人抽烟时烟雾缭绕的样子,仿佛是坐在南山寺的香炉里,周身升腾着千百人的祈愿,她像个神。只有一点不大像神的是,她的嘴里也冒出烟来,冒出华丽奢靡的烟雾,和她的黑卷发一样溜光水滑的烟雾。

      “又跟这儿做白日梦哪!”妻子的北方腔调自信且锐利,能把任何人从梦里拽出来。但我又想起来那个女人了,我跟她说过话吗?好像说过,但我俩说话的方式活像两个洋人在译制片里说话。

      我把目光投向妻子,她看起来熟悉又陌生。也许人觉睡多了就好犯脸盲症。

      埃乌特洛比亚,这一次我是泥瓦匠。对,就是我提到过的,曾经,或者说将会因为迟到十五分钟被雇主打死的泥瓦匠。但我不在乎雇主是谁——如果我在乎的话,我在上一个三十年里就应该仔细记录死去的角色和导致他们死亡的角色,在这个三十年里,我就有可能实行先发制人战略,保证不死。

      但是,在意自己(或者别人)的角色这件事,在埃乌特洛比亚,根本就不应该发生,也不会发生。那些“角色”不该被称之为角色,对于某个特定的人来说,比如我,就是人生。

      这不是个哲学问题,更不是什么祖父悖论,这件事情可能产生矛盾的前提就是发生了改变,而埃乌特洛比亚无法改变。

      埃乌特洛比亚里的人也无法改变。

      我好像说的太多了,而且也没怎么说明白。算了,让我们回到我此刻的床上来。

      这具青春的□□把背后的三个内衣搭扣一下全部扣上,然后轻快地掀开她那一端的被子,迈着长腿朝客厅走去,不一会便晃着遥控器回来打开了电视。右手还抓了片薯片。她真是太有活力了,连走路都往上颠,我都担心遥控器被她弄掉。

      没回过神来,薯片已经进了我的嘴,我咂吧砸吧,皱眉道:“怎么又是西红柿味的,我不爱吃西红柿味的。”

      她的眼里白多青少:“人家是红烩番茄牛腩味儿的。”

      我不想跟她讲道理,告诉她红烩就是放番茄,番茄就是西红柿,我不喜欢西红柿。即使这个逻辑简单的要命。

      我哦了一声,准备起床了。

      “波罗!”在我进入洗漱间之前,她把我叫住了,我回头看已经穿好衣服的她,白T恤黑裙子,这样挺好的。她把头一歪,笑语盈盈地说:“晚上回来给我买点鸡爪子,成吗?”

      鸡爪子,哦,我恍然大悟。

      我想起了我妻子的名字,我看那张笑眯眯的歪着的脸,她的小嘴还得吧得吧不停的说着什么,但是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反而有点要热泪盈眶。我俩的故事,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

      “抱歉了,带不了鸡爪子给你了”,我心想,“抱歉了,皮拉,因为我今天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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