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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独当一面——窃思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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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主带着景存一路打马直至出了城门方停了下来。
“存儿,你回头看。”老城主驻马,向景存道,“看到了什么?”
景存抬目望去,古朴的机阙城就伫立在那儿。青砖灰瓦剪边顶,巍巍冲霄汉,凛凛撼地神。这样的城,确实抵不得柳州的温雅,所以才留不住他的吧。
老城主忽而挺直了身子,马鞭直指那正中笔势豪纵,遒劲有力的“机阙”二字,道:“存儿,你需得记住,这就是家门!这门内是你的家人,他们和你息息相关,荣辱与共。从这里,你向外的每一步征程都承载着期盼。你向内的每一步,不用怀疑,那必是通往家的路,路上有家人翘首以盼。”
说罢也不看景存,一马当先,沿道往城南去。景存只看着父亲的骑马而归的身影,似乎一如当年,尽显一腔凌云志,尽是一副气吞山河势。一时只觉得身上从哪处滋生出一股力量来,赶马追过去。
等追上时,老城主已翻身下马,坐在一家卖茶的店,熟练的倒起了茶。招呼着景存,“尝尝,跟府里的有什么不一样?”
戈壁地不长茶树,所以城里的茶主要是从外贩来的,但因为量少价贵,像这种小摊贩来的多是些陈茶。
这点景存还是知道的,双手接过茶,小口喝着。茶刚入口,她就觉出了不对。城中光景不好时,她也没少喝过陈茶,通常是涩且苦,但这茶,微甘,清凉馥郁,竟是从未喝过。
“这是我们机阙城长出的‘茶’,白蕨。在城中闷久了,总看着城外的一切都新鲜,就像城外的茶。可惜近年通商引进多次终归扎不了根。我思忖总有什么能替,果是找到了,倒是不用再喝那陈茶。”老城主开口解释道。
景存听着却把手里杯子放下了,白蕨再好,终究不是茶。
后来两人又沿道一路到城东,再到城北最后到城西过了一趟。每到一处,老城主必要停上半晌说上此处的一两点趣事和特色。像什么“城北铁匠老徐,三大五粗,却是个十分怕婆娘的人;城西的那家实在当铺其实一点儿也不实在…”诸如此类细枝末节的事。
这一天下来,若景存还不明白城主的用意,便当真是傻到极致了。她将枕边的书放起来,剪了烛,一夜好眠。
次日,景存起了个大早,站在周槿院外候着。为此,周槿出门时硬是揉了两三回眼睛。
“你…出来了,这是找我有事?”周槿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嗯,我想跟着你一道学着处理城中事务。”
“城主让你过来的?”
“算是吧,这些我迟早都得会。”
“倒也是,你现在多学点,我以后也能少出点力。”周槿这话说得没错。他将来必定是要接替周大人的位置的,而周大人什么位置?说白了就是为城主鞠躬尽瘁的那一位。
这之后,景存就跟着周槿一起着手处理城中事务,加上老城主也慢慢地放权,每日里忙的都不可开交。
即便如此,有时候她脑中会突然蹦出沅生的影子,他在干嘛?现在好吗?
不能与人称道的心事,在繁乱的事务中被死死克制,却在夜深人静时席卷八荒。
不敢懈怠研习医术,怕再没有共通之处;亦学着琴棋书画,读着诸子百家,唯怕来日再见仍是顽石美玉不相称。
一年过去了。老城主说,存儿再不是曾经的皮猴子了,居然也能安静作上一幅佳画。周槿说,景小兔再不是只会躲在后院的那只小兔子了,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景七偷偷说,小姐跟景八学坏了,表情少了,也不爱说话了。
景存不语,只是托人带去一封信。信上说:“朱焰已结籽,故人几时来取?”
来信说,尚有余籽。
景存将信小心翼翼地折好压到书中,转身去了议事堂,今日议的是周槿的婚事。
老城主倒是不想这么早提周槿的婚事,只是耐不住周大人三番两次地明示暗示,说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就想着槿能早日成家继任。毕竟都老咯,怎么能不理解这种心情呢?所以先召他们过来探探口风。
“适之,如今你也已及冠,该定下婚事了。”适之,周槿的字。
周槿方咳了一声,:“回城主,适之处理事务尚不熟悉,还不能独当一面。为早日回报城主赏识,适之暂不想成家。”
“即使不想完婚,那也该先订下亲事了。适之可有相看好的姑娘吗?”
周槿摇头,老城主心中一喜,意味深长地在周槿和景存间看了一眼。这一眼,当事两人都没错过,心中都不由一紧。
果然,老城主开口道:“那我就做主了,正好存儿也刚及笄,你二人自幼相识,感情宽厚,旁人自然比不得,何不…”
正说着,只见景存身子一晃,从榻上咚的一声倒了下来。周槿起身一个跨步向前,还是没接到她。
“城主,小姐昏过去了。”
“那还愣什么?快传大夫!”
“是。”周槿转身出去,又返了回来,从城主手中接过景存,道:“城主,我来吧。”
老城主心里叹了句,老了,竟连自己的女儿都抱不动了。心中感伤,摆手让他们下去。
“行了,现在没人,你不用装了。”周槿冲怀里的人道。
景存着实重重摔了一下,此刻听到周槿的话,睁眼龇牙咧嘴道:“还以为你能接着我,结果摔结实了,真疼。”
“哈哈,那是你笨,你说你直接偏榻上多好,非要往地上摔。”
“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不过,我今天算是帮了你大忙,你怎么谢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城主要订的是你和我的亲事吧。”
景存将脑袋一偏,继续装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