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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哀殁悲兮——倍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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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城主,周公子他,出走了,只留了封信。”钟叔拿着早上在房门口捡到的信,慌慌张张的跑来。
老城主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蒙城主厚爱委以重任,今闻绢帛贸易有误,适之请愿前去解决,事毕方归。至于婚事…”
“这小子倒是溜的快,算了,不陪他们折腾了,去叫周大人来一起吃个午膳。”
景存听到周槿跑路的消息倒是没吃惊,依他的性子必是不会这么轻易安定下来的。
日子不紧不慢照常过着。两年就这么过去了,好在年岁顺通,除却偶有几起牧民纷争,城中一直也没什么大事。
周槿后来倒是回来过一趟,闻北狄有游民越境又匆匆带人前去查看。
只是岁月的痕迹到底是留在了老城主身上,越来越明显。
他已不大过问政事了,愈发倦惰,时常待在房中休息。景存学会了诊脉,每日都会来例行一诊。老城主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聊着。
“我见景八回来了,这趟又带了什么消息?”
“他说家中还余有朱焰籽,暂不来了。”
这个“他”自然是沅生。每年四五月份时,景存都会谴人捎去口信,问上一句“朱焰已结籽,故人几时来取?”景存做这些从不避老城主,老城主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干涉,像这样问还是头一次。
“存儿,这样等何时是个头?我说过,他心里不止一城百姓,不会困留在这里的。”
“我知道。可顽石生了痴心妄想的念头,打磨了许久,总是要见到美玉,方见差距,方肯死心不折腾。”
“我儿,顽石本是补天材,它从来就不是与美玉放置一处的。”城主顿了顿,还是接着开口道:“适之传信说月余就回来了,等他回来,就把亲事定了吧。有他辅衬,我也好安心将机阙城交与你。”
“适之,他肯?若他答应,当初也不会出走了。
老城主起身将周槿那年出走时留下的那封信递给了景存。信中写“……至于婚事,确不急一时。她心有所属,而我心悬未定,端看归来时,若我二人依旧未尝心愿,再论不迟。”
“年少时总爱风花雪月,非要自己折腾一遭,到了才知道不过都话本子里的故事。等嫁娶后,就会越来越明白,过活一辈子依的还是相持相扶。适之这趟回来,必是想通了,你回去也再好好想想吧。”
景存回去后换了身布衣到城里转了一趟。可巧在卖花担旁遇到了那个曾与景八定亲又悔婚的女子。那女子将手中的花斜簪云鬓,巧笑嫣然的看着身旁的男子。
景存不由心生羡慕,纵然城主说非要折腾够了才明白一辈子靠的不是雪月风花,可景存心里明白自己永远折腾不够,哪怕撞破南墙也不知回头。
等那二人走后,景存上前亦买了一支花,簪在鬓角,一路往回走。
不余一月,周槿回来了,带着一路的仆仆风尘。他神情肃穆,没有了往日里的玩世不恭。
婚事最终还是没能定下来,因为老城主殁了。一切都那么突然,景存例行问诊,以为他只是睡的沉,可是将手覆上去时,触到的却是一阵冰冷。
周槿迈进灵堂,重重一跪。景存递过去香,微笑着道:“你回来了,父亲等你好久了。”周槿接过香,避开不看她的笑,又重重叩了三个响头,方退下去。
出来,却是顾不得换衣服,将忙的一团糟的钟叔拽到一旁。“城主走后,小姐一直是这样?”
钟叔往灵堂内看了一眼跪的实在,脸上却是一直挂着笑的景存,抹了一把泪,“是啊,以前城主说最见不得小姐哭,说那跟拿刀子戳心似的。后来小姐就不大爱哭了,如今更是这样硬撑着。这都两天没吃没喝,没动过了,怎么劝都没用…”
周槿吩咐厨房备点热粥,又折回灵堂劝景存下去歇歇。景存哪里肯听,直说着:“我没事。”无奈之下,周槿骗她道:“对了,钟叔刚才说,随葬品中有一片城主最喜欢的玉叶子还没找到,让你去房中找找看看。”
景存没做他想,由青枳搀扶着去了城主房中。周槿又暗暗派人跑快些先去点上凝神香。
景存昏昏沉沉睡了半晌,梦里混混沌沌远的近的尽是一个笑着的声音“我家存儿长大咯…”骤然醒来,周遭空落落的,远处似乎有低低的呜咽声。
是了,梦里的那个人走了。
她擦了擦额头的凉汗,下床几步走到暗格前,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将抽屉锁打开。没有周槿口中得玉叶子,只有城主印,和一块绢帛。
“周公子,周公子,你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她吐血了。”
周槿赶过去时,景存正双眼无神的呆坐在地上,衣服下颚都是血。他心里一痛,俯身去抱她。她乖巧的任他抱着,一句话不说。
后来她只口未提当日之事,众人也都只当她是连日疲乏加上急火攻心所致。
很快到了城主入葬那一天,安魂曲低低呜呜的唱着,她叩完头,一起身又咳出血来。她用孝衣一抹,脱了下来,侧身对旁人道:“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