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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人面桃花相映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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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往往都隐藏在一切事情的背后。世人都道这桃花林有异,却没想到这桃花林后住的竟然是莫氏一族。
在差不多是几百前,莫氏的当家主有远见的挑好地方,整个莫氏便消失在了世人的视线之中。
莫问为此感到有些不安,他总感觉,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了所有人的命运之线…将他们胡乱的纠缠到了一起。到最后所有的一切解开时,却发现明明是两根完全不对轨道的线纠缠到了一起越缠越紧,直至崩断。
这让他不禁皱眉,清冽的眸子也随着陷入沉思而消失了神采。他漫步于莫家,看着费尽自己心血一手扶持起的莫家。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桃瓣纷飞,迷乱了双眼,只觉心中无限思念。
路过的小婢子端着美酒路过,看到了他,轻轻弯腰,恭敬的道了一声家主。他淡淡笑着,从婢女手中的托盘上拿下一壶美酒一口喝下,淡淡桃香萦绕于口,脸颊微醺。
他背手慢慢的走,看着这个隐居在桃林后的莫家,有黄发垂髫的老人孩子怡然自得,有青年男女似的人物在稻田地中栽秧唱着亘古不变的田歌。
他站在湖面上的竹桥看着这稻田地中的一众人心思淡然。
“莫莫!”娇小如花瓣的小女孩。仰起粉嫩的笑脸向他跑来,那么可爱,那么脆弱。他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女孩。
“西儿莫不是喜欢忘了,你的伤还没好么?”莫问轻轻捡起那女孩扔在地上的荷叶替她遮挡住不算热烈的阳光。
“莫莫,长绝姐姐最近怎么见不到了?”女孩的笑容天真无邪的过分,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向了他。
莫问望着远处的天空微笑,他想起了同样拥有这么一双眼睛的女子。“西儿,长绝还有别的事。”说罢,轻轻将荷叶递给那花朵般娇嫩的孩子,悠然而去。
踏着青竹桥一路走来,道路弯弯折折四通八达,莫问走向其中一条小路。
小路清幽,微风起,竹林随风发出飒飒响声,如同女人的叹息一起化进了风里。
隔篁竹,闻水声,如佩环相鸣。穿过细密的竹林,踏着青青石板路一路走来,走到尽头,一小潭闯进眼中。岸上放着竹做的小船似乎在等待着他。
做船上,划过悠悠潭水,四面有竹树环合,寂寥无人。而坐落于小潭中央的,是无数妖冶曼陀罗围绕起的,用奇特木制做出的小房子。
歌声在清唱着哀婉凄凉的曲调,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仿佛会绕梁三日,不绝如缕。迷人的彼岸花在小房外随风摇曳,舞出血一般动人心魄的鲜红,震慑着人的灵魂。迷乱了莫问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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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烟从香炉中袅袅升起,散着淡淡暖人的香。珠帘缀上点点红梅,一时只觉幽静迷人,白玉四角屏画着踏雪寻梅图,细细打量,到处都是迷人的红,红色的纱帘随风飘动,繁复华美的云罗绸上用金线绣出精美花纹,红的触目惊心。
显然,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于檀木梳妆台上。一旁便是窗,精美的雕功,稀有的木制无一处不显露着主人对这屋内女子的用心。
窗外种着大片大片的曼陀罗随风而飘妖冶惑人,空气中都带着股危险的味道。
屋内,有一身着如鲜血浴红般的衣裙的女子坐于梳妆台前,正拿着红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一头长发浓密如天女手中织出的缎子,透着无法描模的神秘。
那凄婉的歌声正是这女子口中唱出。
莫问经过了窗前,通过窗的缝隙看到了那女子,暗暗的,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斜倚门框通过镜子看那女子对镜梳妆,看着那女子拿出红纸,薄唇微抿,口若含着朱砂。
“为何不唱了?”莫问走进女子闺房,轻佻的拿起女子的一缕秀发轻嗅,拿起了她手中的红木梳子为她轻轻梳理长发。
“他是来带我走的吧!”女子的语气不是感叹,而是肯定,莫问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的梳子,双手灵巧如蛇,轻轻缠绕起女子的长发。
“我和他说……你不在这里,最迟明日他便会动身回他的地方去,你便绝了这要逃的心思吧。”
话刚刚说完,女子缓缓回过头,直对上莫问看的人心里一颤。
齐齐的刘海盖住光洁的额头将白嫩的脸勾勒的精致无比,漂亮的双眼如星辰般耀眼明亮,看的人心中清明,小巧的鼻翼,微微勾起的唇划出难懂的弧度,一眉一眼都仿佛是经过雕刻家千锤百磨的精致。
“莫问,皇太子如若真像你所说的这般好哄那么他早就不从那个位置呆了,更何况……他是皇族人,是你必要遵从的主。”白嫩的小手轻轻执起莫问的手掌,葱段一样洁白,细细摩挲手掌中的每一处纹路,缱绻万分。
“那又如何?如若我说不遵,就算夜焰皇来了他又能怎样?”
煞气,在不经意之间流露,那双墨眸中兀的深不见底,如同千年寒潭般凛冽,却在铜镜中与这女子的瞬间兀的消失殆尽,只剩柔情百转,蓦然温情。
“长绝,只留在我身边有那么难吗?”
“莫问,你这…又是何苦?”
“难道你要做的事比我来说更重要吗?”他少有的执拗起来。
“并无,只是……”淡淡叹息从女子唇边溜出。
“好了,那么,此事休要再提。长绝,为我唱首歌吧!”无言的疲惫席卷着神智,莫问不知为何,此刻脑中一片模糊,他不疑有它,轻轻坐在摇椅上,手按太阳穴控制自己的精神,努力的与那股疲惫做着斗争。
哀婉的歌声带着奇特的旋律再次出现,如同幽深清远的桃花酿,带着无穷无尽的回味。
那青衣儒衫的男子已然入睡,光影斑斑驳驳投射在男子的脸上,此刻的他睡的很沉。只见男子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阴影,不时轻颤,如同孩子一般可爱。看的那红衣女子不由得一笑,走近那正在沉睡的男子,指尖轻轻划过了男子的一眉一眼,眸中流光温柔。
“莫问,我没有名字,是你将我捡回,为我起名,为我建起这隔绝人世的竹林寒潭。虽不知那名为长绝的女子究竟是谁,也不知你为何执着于我,但你对我却是够好的,可我还有事未曾做完,虽不及你重要,但终究还是要做的……我知晓你一定会骂我忘恩负义,也罢,等我办完了事,自会回到你身边,到那时再扮起你日思夜想着的莫长绝。”语罢,女子起身拿下莫问腰间的玉佩,悄然离去。
绣着曼陀罗花边的裙裾轻轻滑过男子的脸,如蝴蝶般翩然。莫问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听到了这一席话,知道了女子的再次离去,无声挣扎。
莫问又梦到了那夜与那女子相见时的情景。
那夜,圆月如盘,落英缤纷,桃花树婀娜在月光的照射下却显得无比诡异。他身着白衣,一尘不染站于桃花树的枝丫上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的一个女子狼狈的在一众人围攻下拼尽最后几丝力量疯狂反击。
那女子身着大红色衣裙,一举一动都是不留余地的决绝,狂风吹过,大红色衣裙随风狂舞,在暗夜中格外扎眼。
仿佛堕落之蝶,壮烈凄美的让人心碎。
她全身都是人的鲜血,那张脸也像是被鲜血冲刷过一样混合着肮脏的泥渍。可偏偏那双清亮的眼睛在满月夜下亮的出奇,如泉般清澈如星子般闪耀。
这种人,生来便在灵魂深处刻下了永不磨灭的坚毅倔强。
他看着那女子在众人的围攻下杀出一条血路,血如同曼珠莎华般妖冶的绽放,美的凄惨悲壮。
他坐在桃花树下喝下羽墨亲手酿制的桃花酿微微一笑。看戏似的从心中感叹:别说,那女人倒也是个烈性子,坚持了这么久竟还没有倒下。
仿佛感觉到了他不怀好意的视线,女人在杀出一条血路后猛然转头,晶亮的眸子精准的看向这片妖娆诡异的桃林……
不,是看向了他!!!
她看见了自己?他心一颤,对视的瞬间内心如同波涛汹涌,好像有什么在心中悄然瓦解。
突然,那女子在费尽最后的力量解决掉了身旁的几个追兵后快速掉转头,正向着他的方向跑来。眼中决绝如同扑火飞蛾,身后的几人同样紧紧跟随,却到桃花林前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缓过神来,眉间一挑,笑意残忍。
这女人到是有意思,难道不知道这片桃花林是不能进的吗?
桃瓣纷纷飘落,落在他的肩,她的发。那女子踉跄着向他走来,手中仍紧紧握着那柄长剑。
这女人是来自杀的吗?有趣。他垂下眸仿若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喝那千金难求的桃花酿。
谁知那女子踉跄着走近他站着的桃花树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中含泪声带哭腔,一字一句说道:
“我千面知道阁下便是这桃花林的主人,我知道自己进入这桃花林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但我求阁下能满足我的一个请求。”他不理不睬的继续喝酒,目光却一刻不离那女人。
树下的女人放下了手里的长剑,支起残破的身体努力不使自己倒下,这女人倒是好功夫,只可惜,再好的功夫在进了这桃花林中也是白费。
“千面是凤老狐狸手下的人,来求爷有什么事?爷看那追你的人好像是夜焰皇手下凌尘养一批的影卫。千面你胆子不小,敢刺杀皇族中人。”莫问事不关己的斜倚在桃树下,看着血从那女子脚边漾开。
血染桃花真是别样风情,他懒散着看着眼前的女人等待着下文。见那妮子仍沉默不语继续悠悠说道“爷不管闲事,虽不知道是谁派你来我眼前演上这么一出,不过看你与我故人有几分相似,也可对你也可网开一面。说吧,你想怎么死?”
“我的性命并不重要!我听说过若可看破这桃花阵便可像桃花林中居住之人提出一个要求。”一语下来,回应她的是青衫之人不屑的轻哼,
“那等无根据的传说怎么可能是真的,罢了罢了,今日心情好留你一条性命,你自废双目筋脉后就走吧!”
他潇洒的拂袖而去,却听身后刺耳的金属铮鸣,浓烈的杀气向背后袭来。
这女人,他好心饶她一条性命却偏来找死!侧身躲过袭来的剑,缓步轻移,桃花瓣被凛冽的杀气卷起以两人为中心混乱的转着,月下桃花林中一袭青衫悠然仿佛散步。
而对面的红衣女子快速敏捷的身手丝毫不像个受了重伤的人,剑尖反射着月亮冰冷的光亮看的人眼花缭乱。长剑在月下晃出冰冷光芒,凌厉的剑风纠缠起他们的长发。
莫问一直噙着那一抹讽刺地笑意,他不断躲避着来自对面女子杂乱的攻击却连手都懒得出,只听到刀刃割裂绸缎的撕裂声,青衫男人面容一冷,当时两根手指毫不费力的夹住女子手中的长剑,温柔一笑,残忍的,“铮”的一声,剑断了。
紧接着空气中突然闪过一道残影,红衣女瞳孔骤缩,再看那只修长的手已经毫无预兆的握在了她的脖子,收紧。
“你说……你弄坏了我的衣服,我要怎么折磨你才好?要不把你的手脚筋挑断后送去雅致坊的老鸨阡妆那儿?她最喜欢你这种烈性子的姑娘了。”她的耳边出现了低沉冷漠的声音,可说出的话语却恶毒极了。
男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那我倒是要谢谢你给我找了一份好差事。”她因为呼吸不畅而涨红了脸,从嘴边硬挤出一丝狠毒笑意,一枚针从她的口中猛地吐向男子。
只见男子后退了一步轻松躲过了毒针后,手掌一翻轻飘飘的拍向女子的腹部。
轰!狂暴的风瞬间卷着那女人夹杂着碎石泥土飞出去老远最后重重撞在树上,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冲击的力道将身后的桃花树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红衣女的胸膛塌陷了大半,倒了下去蜷缩在地上捂着腹部颤抖着全身都在痉挛,可眼底无名的业火越烧越旺。
“真是肮脏的自尊啊……不想自杀所以特意来脏我的手吗?”男子悠然走到那女子身边,眼底讳莫若深。
他曾听闻凤丞相凤非离手下有两个杀手极为出色,其中之一的杀手千面能力出众,性情高傲,在杀手榜上也是赫赫有名。这女人伤的那么重却仍旧倔强的不倒下。目光亮的可怕,好像是燃尽最后一点生命气息,血从她的身上数不尽的伤口流出染红了泥土。
莫问看着眼前的女人眼里有些困惑。一个人身体里的鲜血怎么会流这么长的时间还流不尽?她到底还在坚持些什么呢?
“喂,你叫什么名字?”鞋尖踢了踢女人的腰,触及到眼前女人冰冷不屈服的样子,莫问第一次对生人有了些许的兴味。这女人身子骨看起来也不错,若是做成人彘也许还可保存许久。
“千面。”
“我说的是你的名字。”
“凭什么告诉你?”千面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头顶上皎洁的月光却没有丝毫变化,一如眼前的男子一般一尘不染,此刻青衫男子正用着略带困惑的眼神看着自己被刀刃割坏的衣衫,再看向她,可却又像是透过她看着别的人。
他捡起了地上的刀刃走向她。要结束了吗?千面讽刺的笑了笑,刚想感叹她这一生过的还真是窝囊。只听刺啦一声,她那本就满是刀痕的红衣立刻变成了碎片。
她赤身裸体,满身的伤痕就这么暴露在了男子的面前,心里的怒火几乎要爆出来,便听到一声理所当然的话语。
“你衣服也碎了,这样咱们两个就扯平了,我就不计较你划破我衣服这件事了,说吧!你的名字!”
如此爱干净的人,怎生出了这般讨厌的性子?身上裹满了血液和泥土的千面在痛的几乎要窒息,可她紧闭着眼一声没吭,也不想搭理那男子。
“告诉我,我说不定会答应你的要求。”男子继续诱惑着。
“我没有名字。”她说完这句话后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意识模糊了起来。一个身带桃花香的人靠近她,拽着她的脚踝毫不怜惜的把她往桃林深处拖去。在她失去意识前,她听到眼前的男人在她耳边细细碎碎的磨叽着。
“既然如此便跟了爷的姓吧。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什么杀手千面,而是莫长绝,第二百八十四个莫长绝,你只能在竹林里待着,否则让那帮许久没沾染过荤腥的小妖们看到你,你会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这竹林虽然安静了点,但却是适合人修养的,我看你肋骨差不多都断了,就好好在竹林里待着%#&^*……”
这人还真是絮叨,已经陷入半昏迷的杀手千面无奈的想着,不过,第二百八十四个……也不知道以前拥有这个名字的女人究竟有多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