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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曾陷淖泥中 可怜金玉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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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怀中人青丝未乱,柔顺地倚着他安谧而眠,轻浅的呼吸微微拂动他垂落在她肩上的长发,左手依旧环在他腰间。这是他的若儿,只是他一个人的若儿,任何人都休想把她夺走--
  他眼眸中流露宠溺温柔,唇角勾起的笑意却带了几分霸道的占有。他欧阳明日认定的人,绝不罢手。
  略微低头想要轻吻她光洁的额,轻微的动作仍是惊醒了梦中的人,她无意识的浅蹙眉,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
  “你醒了,昨夜--睡得还好吗。”
  他柔声道,手指轻拢她鬓发。她下意识的点点头,旋即想到这话语的歧义,不由红晕染颊。
  他见她不胜娇羞的模样,心中软陷,不由抚摸了一下她微微发烫的俏脸。
  “若儿,今日春晴甚好,我带你去城里走走好吗。”
  心中长久的愿望被点出,她一下子抬头看他,难以掩饰眼中愉悦的神情。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啊。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我做什么,快起床了,今天已经睡过头很久了。”
  戏谑的语调令她羞怯不已,慌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过自己的衣服抱在胸前。
  他侧过头不再看她,右臂用力想要撑起,只觉酸痛不已,完全没有力气。约莫是昨日她枕着自己睡了一夜,胳膊已经麻木了。
  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她连忙转过身来,“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见他右臂动作僵硬,恍然大悟,不由面色含歉,想说什么却都是不合时宜,只得默默低头,俯身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肩背将他慢慢扶起。
  近在咫尺的眉目,彼此的气息拂在对方的面颊,她芳唇轻抿如含樱。
  他抑制住想亲她的冲动,只抚了抚她的肩膀,”是我无能了,起身都需要你照顾我。“
  ”不,是我对不起--“
  她不能再说,觑了一眼他受伤的左臂,贝齿轻咬,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你不方便--我--我帮你把衣服穿上--“
  同榻而眠,相拥而卧,不自著罗衣,只欠邀他傅脂粉。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如此仓促地沦陷,犹如那只红焰飞蛾。
  长情,长情,难道不是朝朝暮暮,日久生情,细水长流,渐入佳境。何以这般猝不及防--
  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明明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却好似莲花池畔等了她千年,只为惊鸿照影来。
  长安街上一片热闹繁华。若微推着欧阳明日缓步走,不时询问一二。
  “哟,这不是国色天香楼里的花魁吗,居然出现在这里。”
  迎面走来几个地痞模样的人,为首的一个斜眼露出淫相,“当年芳泽难尝,如今居然傍上了个贵公子--啧啧--”
  她脸色惨白,紧咬着嘴唇不吭一声,眼神恨意中夹杂着惶恐,扶着他轮椅的手指不自禁地颤抖。
  欧阳明日目光乍寒,右手的金线轻轻颤动。
  细碎的话语如同蚊蝇。
  “瞧瞧这个装清纯的模样,还真像个黄花闺女啊--当年在花楼里也是清冷得紧,明明是花魁居然不接客,据说跳舞是从来死活不肯跳一个,最多只弹琴,弹个琴还要面纱挡着,要不是那天老鸨忘记关窗户,风大了吹起来,小爷我都见不着真容--”
  “可不是假清高么,出钱多自然就能见到,说不定被哪个达官贵族--”
  睡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那人只觉眼前金芒一闪如电,两颗门牙竟然被生生打落,鲜血顿时满口。
  欧阳明日墨眉紧凝,声音如寒涧冰潭,“不想死的话,赶紧滚。”
  为首的人大怒,“那个贱女人怎么傍上你这小白脸,残--"
  广袖中三枚锁魂银针瞬发而出,莫如他咽喉无影无踪。
  那个字成了他此生说出口的最后一个字。
  他捂着自己的喉咙,瞪大眼睛缓缓倒下,嘴角溢出血丝。
  “你,你杀了我大哥!‘
  门牙被打落的人说话漏风,眼神惊恐仍是硬撑着恨道,”我要杀你报仇!'
  身后的几个喽罗也欲上前。
  “他没死,只是哑了而已。”
  他嫌恶地移开目光,“杀你们都脏了我的手。不想死的话,马上滚。”
  乌合之众立刻做鸟兽散,围观众人也纷纷散去。
  “若微,你怎么样?”
  他慢慢回过身来有些担心地道。
  身后的人早已不见。
  废弃的古宅,满池残荷。
  女子站在池边,寒风吹起单薄的衣衫,几欲失足飘坠。
  一步,一步,再一步。足尖在边缘堪堪停下,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栏杆,她曾经坐在那里,与他初见,为他坠入了水中--原本无情,所以无心,继而有情,心就重了,再不复昔日轻盈--
  如今她在这里,就好像梦醒了,抑或是另一场永不复醒的大梦--轻巧地结束,也在水里,不必惊起丝缕的涟漪。
  “若微姑娘!”
  十步外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浑厚中渗透着惶急,“不要,别做傻事!”
  她转过头,高易山站在树下朝她奋力摆手,粗犷的面容上满脸焦急,汗水湿透了衣服,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她眼中惊诧,感动,愧疚,酸楚和无奈涌上心头,她终究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世界,为何要徒增烦恼忧伤,为何这般贪恋,为何令他深陷--
  毅然扭头,就要投入冰冷的池水,只听他奋力高呼,“你不可以!爷为了保护你得罪他们,差点被害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
  她心头一惊,双腿发软,径直跪在了池边,幸而土中的几棵草生长牢固,紧紧抓握着没有掉下去。
  他迅速赶过来将她扶离了河岸。
  ”姑娘,你吓死易山了啊--要是你有什么事,爷会杀了我的--“
  他心有余悸。
  ”他怎么样,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又急又痛,紧抓住他的手,“他不能有事的--”
  “他被人在茶杯上下毒,那家店是他常去的,所以没有防备--所幸发现得及时,现在在家里休息--"
  他被她握得有些局促不安,脸色微红,”姑娘放心,爷自己配了解药,他会没事的,他现在只担心你--你快回去看看他--“
  话音甫落,倩影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很快若风中浮尘不见。
  ”若儿,不要走,不要--“
  他俊眉紧蹙,眉心高高皱起,额发被冷汗渐渐浸湿,苍白的皮肤还映着隐隐的紫黑。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眼中含泪,紧紧握住他被中的手,她是多么自私的一个女人,从来只考虑自己不顾别人,竟然伤他至此--
  他微凉的手感到她的温度,渐渐恢复了意识,从梦魇中清醒。
  ”若微,是你吗。“
  他凝眉注视着眼前的人,眸中几缕难以置信,声音喑哑,”你--回来了?“
  ”是我--对不起--我再也不敢离开你--“
  他神情的忧伤寂寞看得她眼中堕泪,虚弱的模样揪紧了她的心,”我没有顾及你,只想着自己--对不起--“
  她隔着被子抱紧了他的身体,伏在他胸前泣不成声。
  ”好若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他搂住她的头颈,”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我担心你会想不开,心里好害怕--我想你可能会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若儿,易山是不是在那里找到的你--“
  她轻轻点了点头,抽抽噎噎地道:”我不配你这么对我--他们说得都没错,我是个--“
  ”不许再讲--"
  他有些费力地扶起她的身子,双手捧起她的脸颊轻柔地拭去泪痕,“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你只是时乖命蹇--我只觉得更心疼你--若儿,我终于知道你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了--你不肯见他们--好若儿,你受苦了--我恨自己没有早些遇到你,保护你--"
  她心中阵阵凄楚,感动被辛酸淹没,紧握着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泪水顺着他指缝滚落。
  ”虽然我--是乐坊的女人--可是我的身子是干净的--从来没有让人碰过--"
  她深深注视着他,眸中凄切的爱意和忧伤,“公子--不要嫌弃若儿--求你了--”
  “胡说什么话--我怎么会嫌弃你--我要你都来不及--”
  他心弦震颤,心痛不已,微微起身抱紧她颤抖的身躯,不顾自己未愈的伤,“若儿一直都是贞静善良的,你宁愿受尽折磨也不肯给他们跳舞,却唯独愿意为我舞一曲--我怎么能不懂你--”
  低头吻她泪痕浸润的面颊,淡淡的咸中带着苦涩,她刚才情不自禁地称他为公子,听得他心里阵阵抽痛,她潜意识里是那么自卑和害怕,那么介意自己的身份--她明明曾经是贵族女子,否则何以如此气度--如今却零落残魂倍黯然--
  “若儿,明日喜欢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眼中波澜迭起,仿佛月下潮水涌动。她心弦颤动,腰腹被他搂紧,周身是令人沉迷的盛年男子气息。
  不自觉地便往他身上倚靠,他嘴角上扬,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低头轻吮着她红润的樱唇,她心神晃动,温存的爱抚间惝恍迷离,下意识地没有反抗,微微迎合着他的吻渐渐深沉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