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朝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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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高兴得很，发小程海量当了班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也可以偶尔走走后门了。
走这后门十万分要紧，我心中砰砰直跳，假装不经意瞄了一眼窗边的秦铮，偷偷打量着他，他撑着脑袋，正在写写画画，眉毛皱起又松开，专注着眼前事，周围空气都凝固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不顾程海量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响着。
“你坐哪儿？”他的声音憨厚温和，小眼睛滴溜溜往旁边望了几眼，把声音压得低了又低，“坐哪儿都可以，别给别人说。”他微胖的手摸着手中的座位表，有些不好意思。
我赶紧答应，感激地望了一眼他的小眼睛，心里觉得他此时此刻分外帅气。
贼眉鼠眼地回望秦铮，看了看座位表上分给他的位置，报出来他旁边的位置。
我有些心虚，假装不认识秦铮，“……就是那个男生右边。”，我往那边扬了扬下巴。
余江雪探过身来，长长哦了一声，向我抬了下眉毛，眼神暧昧。
我欲盖弥彰地支吾着，“风景不错。”余江雪笑了。
“我坐她前面”余江雪拍拍粗神经程海量的肩膀。
“好。”程海量一笔一划修改着原定座位，“那我坐你右边。”，他又改动起来。
程海量转身准备走，又停下扭头，指了指秦铮那边，补充道:“他叫秦铮”
“知道了。”我点点头，有些好笑。
我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了。
收拾着文具书包，默念着他的名字，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心里填满了如愿以偿的喜悦，还有小小的兴奋。
军训后的开学仪式上我就注意到他了，实在是不引起注意都难。他瘦弱高挑，戴着眼镜，校服穿得整整齐齐，站在升旗台旁边看着稿子不言不语。
身边站着的女生们小声议论着，男生们也好奇地望过去。
……
“那是学生代表。”
“挺高啊，长得很清秀”
“好瘦啊，羡慕死了哈哈”
听到这句，我笑了起来，升旗台旁边的他即使穿着运动裤，还是显得有瘦巴巴的。
还有些懒懒的颓废？像是没睡好。
大概是没睡好，今天要念稿子很紧张吧，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手中紧紧攥着的稿子，有些微微发抖？
身边依旧议论着他，从成绩到性格，传得神乎其神。
入学成绩第一名啊，也会紧张吗？
我有些意外，不过就算紧张，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念，也很厉害了，我肯定不敢。
他要上台了，我看着他有点僵硬地迈着，一步，一步，又一步。
正快要上台时，啪地一下，他突然重重地摔倒了。
身边轰地笑开了，我难以置信，愣了几秒，也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他确实有些紧张啊。
笑声在操场回荡着。几位老师也失笑，面面相觑。
一阵压一阵的笑声对于他来说大概就像魔音灌耳吧。
真是，尴尬得很。
“看起来好疼”那个羡慕人家瘦的女生啧啧称奇，“要一摔成名咯。”
大部分人却有些担心之后怎么个后续。
老师正要快步走过去想要搀扶他，他却自己爬起来，朝着老师们的方向摇摇头，踢开了脚下碍事的电线，拍拍稿子，扶正了眼镜，继续稳稳想升旗台中央走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立在中间，鞠了个躬。摔了一跤居然没那么紧张了，我呆若木鸡地看着他顺顺利利念完了稿子。
太酷了。
台下掌声雷动。
我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再也移不开了。
得知我和他一个班后，我异常激动，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已经掀起来万丈狂澜，期待无比。
新班级的位置是自己占的，我和同寝的余江雪一起坐在第二排，他在第四排靠窗位置。
像是控制不了自己行动一样，我总会时不时看看他在做什么，倒水，睡觉，写题……也就做这些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和他几乎没什么交流，时不时地，我会帮着余江雪发发作业，看到手中有他的作业，我按捺着心中的激动，轻手轻脚放在他桌上。
他看了一眼，收好，礼貌性回了句谢谢，头也不抬，又继续写题。
再是偶尔，看见他拿着杯子出去接水，我也摸出杯子踱步过去，恰好会碰见他接水，或者接水回来，看着他装满的水杯，我脸不红心不跳梗着脖子明知故问，“水开了吗？”，他点点头摇了摇杯子答道，开的。
幼稚无聊的搭话，我却乐此不疲。
他对我说的每句话都成了我秘不可说的心事，初次听到都欢欢喜喜，回想起来却酸酸涩涩。
这欢喜与酸涩莫名其妙。
我应该是把他当作偶像的，很钦佩他，很崇拜他，他成绩好，安安静静不说多话，老师也很喜欢他，他有很多优点，做什么事都很顺利，不像我。
每次细数他的优点，我都会有些微微自卑。
这种自卑大概有些好笑，我没有跟任何人说。
内心里认为这些都来源于我对他的崇拜而已。
崇拜吗？我也不大清楚。
不管内心怎样想的，和他相处时我还是觉得很开心，没有因为心里的小想法变得拘谨。
终于座位调到他旁边了，我高兴又雀跃，连着早上食堂的豆沙包也多买很多。
相处不长，我发现他才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他洁癖又唠叨，因为带了包子进教室，他开了窗，啰啰嗦嗦一大堆，觉得味儿太大，嫌弃得很，我想了想，脸有点热，觉得有些道理，站起来正准备出去吃，忽而想了想豆沙包子能有什么味儿，他也太折磨人了，气愤之下，一屁股又坐回去，不出去了，在他面前示威似的吧唧吧唧吃起来。
第二天，尽管心痒痒想带包子进教室，在余江雪好言相劝下，我咬咬牙还是忍住了。
秦铮一落座，嗅了嗅，瞥了我一眼，“你又带包子了？”
我眼睛瞪得像铜铃，张着嘴，一句“放屁”差点脱口而出之时，
“哎哎哎！”旁边小胖子程海量赶紧掏出包子，“是我带的，我带的”，眨眨眼，有点羞涩。
瞧瞧秦铮，他面不改色，我万分委屈，重重哼了一声，不与他计较了。
再后来，我又小心眼地带了包子膈应他，他抬起眼皮儿看一眼，笑了笑，也不说什么。
他一笑，我就觉得自己幼稚极了，这之后，再也不带了。
他平时闷葫芦一样，不过我就喜欢他脾气好，偶尔有人口头捉弄他，他也认栽，从来不发脾气，有几次出丑了，也只好脾气笑笑，惹得我越来越喜欢捉弄他。
坐在他旁边，我得了乐子，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秦铮啊，没想到你还挺懂的嘛。”我调笑着他，他却又呆坐着一言不发，埋着头苦战数学，我心里闷闷地，准备继续逗逗他，有调侃了几句，他只抬头瞥了我一眼，幽幽地说:“写你的作业去吧。”
我气急败坏，觉得他翅膀变硬了。脱口反击:“谁说我没写完，不要污蔑我！”
我又张扬一笑，“我从不在星期天来学校补作业，我还差一点点就写完了”拇指食指掐着比划，“一点点！”
他不留情面地拆穿了我:“是一点点，每门课都剩一点点。”
“那好，我写作业，你借我对对答案”
“你是拿空本子跟我对答案吧”他把桌上的作业塞回课桌，“自己写。”
“不成，不会写，太难了，地球上的高一学生根本不可能写出来。”我捧着头痛苦万分，星期天来得早的除了补作业大军，就只剩他了。
环顾四周，零零散散几个人正在奋笔疾书，自顾不暇。
没办法我又去磨他，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真没写完。”
“我不管哦，你的‘没写完’就是我的‘还差一点点’。”我苦着脸看着他，“没写完也不要紧，蚊子再小也是肉，你的肉好吃。”
蚊子受不了了，终于妥协:“不要照抄，不会的问别人”。
我感动，暗暗更加喜欢他了。
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至少他还是挺关心我的。
高一下册期中要按成绩选座位，我有了小小的危机感，常常问他题。
那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不要照抄”是怕老师看到一样的，“不会的问别人”是他根本懒得教我。
真是个恶毒老男人。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也许吧，我从来都觉得维持现状就很好了。
直到填分科志愿那天，怔怔看着那张薄薄的纸，他是选理科的吧，我想着。
头脑一热，我拉着余江雪问到:“你说我选理科怎么样？”
“如果你选了理科，你就是对自己不负责。”她毒舌心善，看什么都透彻，“你要是真的喜欢理科，你选理科一点问题没有，你想过你适合吗？你学的进去吗？”
她拍拍我的脸，有些生气。
我混混沌沌的脑袋里像炸开一声雷。
舌尖苦涩，她说得对，我从来都不适合理科，选理科就是自找折磨。
后半节课，和余江雪一起坐在操场上，她什么都没说。
我黯然，大路朝天，终究是各走一边。
文科班很适合我，课程不算轻松，但也能应付。
还会习惯性看一看他常常坐的位置，才发现我们已经不在一个班了，只剩下惘然。
一年相处，他就一点也没看出来？对我就没有一点感觉吗，偶尔会这样疑问，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心里堵堵的，很是难受。
又是一周过去，倾盆大雨，我犯懒和余江雪撑着一把大伞，挤上了公交车，我看到秦铮也在后面挤了进来，我眨眨眼，星期五放学他们班永远都是最后一个，今天怎么这么巧。
余江雪没看到他，依旧笑眯眯拉着我讲些八卦，我什么都没听进去，目光在人群中流连，流连最后紧紧跟住了他:他没戴眼镜，看不到我，平时除了必要时候，他都嫌麻烦不戴眼镜。
我眼睛一亮，扬起嘴角，蠢蠢欲动。
我准备喊他，想想又放弃了，我们一个在头，一个在尾，他听到了也过不来。
我的心中被大雨浇熄的火苗又燃起来。
他挤向后门，准备下车，我把江雪的伞塞回给她，“我先走了。”不顾她满脸惊讶，头也不回地艰难拨开层层人群，快步跳下了车，毫不犹豫地冲进雨里，往前奔着，大雨滂沱，我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我的头发湿透了，拨开刘海，抓起袖子草草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暗骂了一句，又不抛弃不放弃继续跑了几步，终于看到他背影，我扯着嗓子喊道:“秦铮！”
他停下，转过头来，一脸讶异，眼中波光流转，往回走了几步，拿伞遮住了我，往我这边移了几分，我扑过去时，正好躲到伞下，拿袖子不停擦着被雨水冲得难受的眼睛，也没来得及说什么。
他语气有些不知所措:“怎，怎么了”
“我脑袋进水……”我差点咬到舌头，“不是不是，我眼睛进水了。”
我听见他轻笑起来，越觉得气愤了，怒气冲冲地说:“笑什么笑”
“没伞？”他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嗯……没伞！”我想起书包里的伞，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烫，心虚地不敢看他。
随后，他在书包里翻起什么东西，我殷勤地接过伞来，帮他撑着，打量了一下他，他的头发上沾了点水珠，一滴滴顺着额头流下来，我举着伞，手腕酸疼，有些吃力。
他摸出一包纸巾，递给我，把伞接回去了。
我大松口气，接过纸巾，仰头看着他，瓮声瓮气地说了句谢谢。
“我送你回家？”他看着我，眼神清澈。
“不用不用，到前面路口就可以了。”其实本来还要坐几站的，一时冲动，没多想我就跳下来了，当然，才不会说出来嘞。
“我可以在前面打的。”
“好。”
我跟着他的脚步，叫唤着，“慢点，慢点走。”
他果真把步子放慢了。
雨啪嗒啪嗒落在伞上，还在一直下。
我吃吃笑起来，又忽地停下，怕他听见。
不过，雨这么大，他听不见的吧。
慢慢走，走一晚上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朝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