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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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卡坐在台前的高脚凳上，晃悠着修长的腿，看菲奥雷忙碌地穿插在客人之中，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好孩子，你真不在这里帮忙？”老板娘不死心地哄道，“薪水比菲奥雷还高，好不？”
这个条件果然很诱人，迪卡辛苦地把剩下的半个哈欠咽了下去，揉揉眼，菲奥雷此时正一脸绅士微笑地把酒盘端给两个年轻的姑娘，迪卡鄙视地哼了一声。
“不要~”
“薪水比菲奥雷还高噢~”
迪卡坚决拒绝。
虽然他也很想快点赚钱，免得菲奥雷一天到晚凉凉开刷明着暗着讽他白吃白住。但，也要有那个能力才行啊。
他想帮忙洗碗结果家里所有的碗碟都有不同程度的缺口后，菲奥雷严正警告他不要碰易碎品；他尝试着洗衣服，结果洗衣棒差点把衣服捶破；他想收拾屋子打扫卫生，结果弄得自己一身灰尘屋子一片狼藉。那个牛奶瓶子，是很厚重的石头做的，因此菲奥雷才放心地把清洗和运输工作交给了他，免得他实在太闲。
“菲奥雷，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回家路上，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嗯。”菲奥雷一手拎着老板娘多给的糕点，一手提着刚买的鲜鱼干，面无表情又十分迅速地回答了少年。
“你就不能犹豫一下再回答吗，这样很伤我自尊诶。”
“事实就是事实。”菲奥雷懒得多看他一眼。
迪卡索性赌气不走了。
“你又怎么了，好端端地气什么？”菲奥雷不得不停下来，少年的脸模糊在夕阳里，看不太清楚。
“你不会丢下我对不对。”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菲奥雷有些好笑，“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食言。”
“即使我非常非常没用？”
菲奥雷有些出神地看着少年的方向，阳光晃了他的眼，也不知他的目光看向了哪里，飘忽又遥远。
迪卡忽然觉得他这样的目光让自己有些害怕，还有，心疼。
“迪卡，你说一颗小石子会有多大的用处呢？”
“小石子？”迪卡不解地眨眨眼，“也不见得……”
菲奥雷冷冷地勾勾嘴角，“一颗小石子泡在水里，扔在路边，自然是没有用。但碾碎可以做石粉，可以铺路，可以垒墙，全看它处在哪个地方，你说有用还是没用？”
迪卡静静地眨着眼，仿佛有些明白，“谢谢你。”
菲奥雷这回是把焦距落在他身上，淡淡道，“不用谢，”，手紧了紧，“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以前曾有人这么对我说过的。”
“……所以，一颗小小的石子都能有那么大的用处，菲奥雷，不要灰心，”那个人的眼眸温柔如水，就那么柔柔软软把他包围起来。
“好了，今天晚上有鲜鱼干吃，快走快走。”菲奥雷晃了晃手，少年像被烫到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急急忙忙赶了上来。
“好吃~~~~咯~~~~”迪卡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非常不优雅的饱嗝，拍着圆滚滚的肚子，微微眯着碧绿的眼，像一只吃饱喝足的慵懒的猫。
菲奥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收拾碗碟。
“喂……”
“嗯？”
“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某人吃饱喝足后好奇心十足。
“没什么好讲的。”菲奥雷稳稳地刷着盘子。
“骗人，你今天在老板娘那里制服那个喝醉闹事的客人的时候身手那么好，还把刀给夺下来了。”迪卡耍赖地翻了个身，“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练过一些拳脚功夫。”菲奥雷开始冲洗盘子。
“说嘛~~~~说嘛~~~”
“为什么想知道？”
“因为，咯~~”迪卡眯起眼打量天花板，挠挠头，“我的以前我忘光了，就像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所以我想知道你的过去啊！”
“你那是什么‘所以’啊，”菲奥雷有些好笑地弯腰把碗归碗，盘归盘地收拾好，“过去就是过去了，没什么好讲的。”
“可是我想听啊~~啊~~”过了变声期没多久的声线，还在稚嫩与成熟之间，混合少年的纤细和成人的稳重。
“可是我不想说啊~啊~~~”菲奥雷模仿他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
“还是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迪卡不死心，再接再厉，“是不是被甩了，不好意思提起伤心事~~~”
“无聊。”
“一定是啦~~不愿意提起过去，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对不对？放心啦，我不会嘲笑你的，”迪卡继续哄骗，“告诉我啦~~”
“是啊，”菲奥雷从厨房里矮身钻出来，面沉如水，“我重要的东西遗失在了过去，无论再怎么提起，也不会回来。”
迪卡愣愣地看着菲奥雷，他发现菲奥雷很喜欢黑色，他确实也很适合黑色，稳重，深沉，波澜不惊，像是吸收一片，又有些绝望和凄哀。
菲奥雷就那么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乌沉沉的眼睛因为回忆而习惯性地眯起，长长的耳坠轻微地在风里晃动。
“……涟，”菲奥雷忽然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吐出一个名字，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珍惜温柔的神色。
迪卡的心莫明纠痛了一下。
涟，以十六岁的年龄成为国家机密情报机关黑鹰的双翼之一，聪明英勇，完成过数项艰巨的任务。
然而涟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一岁。
因公殉职。四个字，简单地撇清关系，可是涟再也回不来了。
菲奥雷质问涟是因什么“公”殉职时，得到的答复是国家机密不可泄露。
三年之后菲奥雷擅自脱离了组织，来到这样一个偏远的海边小镇，平平淡淡地生活着，像涟所希冀的那样，代替他，感受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普通人的生活。
到现在涟离开有五年了。
可是，还是这么痛。
果然不该和这个小鬼提起，今天晚上一定神经不正常了，菲奥雷努力想笑笑，虽然知道比哭还难看。
“丑死了，”迪卡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眸，打个哈欠，“我困了，想睡觉。”，说着便往卧室走去了，“砰”地关上了门。
小鬼……有时还是挺体贴的嘛，菲奥雷看了看脆弱的门，再次无奈地笑了。
喏，涟，你看，似乎连笨小鬼都察觉到了，我是这么地、想念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