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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3. 要找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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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出房门徐娘的脑袋还是浑浑噩噩的。他这算答应了?还愿意等童希一天?开始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同意了呢?
她想不通,但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去想轩辕突然同意的原因了。
徐娘亲自到厨房端来早餐,在童希房门前刚好碰到大夫复诊完。她拉住大夫:
“大夫,他的身体如何?”
“昨儿个喝了药休息了一夜,童公子已无大碍。接下来好好休息几天,再开些固本培元的药,相信很快他就能恢复了。”大夫抚着胡子说道。
这样子......
一瞬间徐娘有点反悔。她应该先为童希的身体着想的,路上颠簸,且风餐露宿的根本不适合养病。
可是童希终将要离开的,如果不是现在,又该是什么时候呢?
徐娘一咬牙,推开了房门。
“徐娘?”正坐在床上休憩的童希听见开门声,回头看是徐娘,惊讶道。
“我给你拿了早饭过来。”徐娘把托盘放到床头矮柜上,侧身坐到床上。“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嗯。”童希有些尴尬地应道。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居然不敢看徐娘的眼睛了。
见她这样,徐娘伸手一巴掌拍在童希背上。“你这臭孩子。”
童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下子懵住了倒忘记了尴尬。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昨天我的语气太重,我向你道歉。”徐娘道。
“呃...我昨天的态度也太冲了,而且这件事的确是我做错了。”见徐娘的样子,童希也不好意思继续拗下去了,赶紧认错。
“你与鹂儿之间感情之深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我们也十分理解你的激动。然而,在这件事情上,你有发觉你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呃?徐娘难得的语重心长让童希有点惴惴不安。可是在这件事上她被怎么骂都是应该的。
“我不该因为生气就杀人。”
徐娘轻轻摇头,端起粥勺一口喂到童希嘴边。见童希乖乖吃下,又趁势喂了大半碗,这才说道:
“因为生气而杀人只是表面,你是否有想过,我们也很生气,我们的悲伤绝对不会比你少,可为什么我们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们在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我们仍然保持着一份理智,因为我们知道这样不对。”
徐娘直直望进童希的眼底。她或许不善经营,但不代表她理不清那些重要的问题。
“我不是说你觉得这是一件对的事情,否则你不会诚心地道歉。可是,为什么你会让愤怒蒙蔽你的眼睛、放任自己的行为?为什么你克制不住自己,在那一瞬间做出无可挽回的抉择?”
“小希,你回想那一刻,难道不觉得自己太冲动、太钻牛角尖吗?”
“我......”童希想解析什么,话到嘴边又没有了说出来的勇气。因为她知道,徐娘说的是对的,她想“解析”的,只是给自己辩解和开脱。
“你这两年来,给玉楼春,给姐妹们做了很多很多事情,同时,我们都能感觉的你渐渐地成长了很多,懂事了很多。”不知不觉间童希已经把剩下的粥也吃下。徐娘转身把碗放回柜子上,刻意放慢的动作像是要进行什么仪式。她回头看着童希的眼睛,“但是从这件事情看来,还不够。”
“我知道的,我会继续努力。”童希承诺道。
“不,小希,我期望的是,你能去更大的平台上见识到更多的东西,得到更多磨练,能更成熟稳重地处理事情。只有这样,你才能达到你来这里的目的。”
童希瞠大眼,隐隐觉得徐娘似乎想要说什么。
她急急坐起来,抓住徐娘的手。“徐娘你还在气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对不对?所以才会说这些话对不对?我改,我真的会改。我会做好的,这次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我也会努力学习,让玉楼春发展得更加好......”
“不,小希,你听我说,”徐娘用力回握住童希,“根据你这两年来打探到的消息,你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在江浙一带。而如果你想要在那一带找到它,你就必须先在那边立稳脚跟。可是,这都是玉楼春没有办法给你的。江浙两省商业繁荣,商贾众多,又怎么会看上一家小小酒楼的掌柜?”
“你在这里习得的东西并不能支撑你在那边做什么大事,所以小希,你必须要找到一个机会,可以让你能借此打进江浙的商贾圈子。而这样的机会,在我们身边就有一个。”
可是再多的道理童希这会儿也听不进去,她的脑子里只有“徐娘要赶她走”这个念头。她哽咽地哀求:“你不要赶我走!”
“小希!我并不是要赶你走,”徐娘更用力地攥紧童希的双手,指关节隐隐泛白。“只是你一直留在这里,既不能达成你的目的,这里的一切反而不断提醒你曾经发生的惨剧,对你没有任何帮助的!”
“我也希望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留在我们身边。可是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你当作是去避风头也好,怪我心狠也罢,你就跟着轩辕庄主走吧!去见识更广阔的世面,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等有一天,事情办完了,你又愿意留在这里,那么,我们欢迎你随时回来!”
“可是我在这里也可以......”
“小希。”徐娘紧紧抱住她。
“乖,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
尽管心里知道徐娘说的句句在理,可童希还是不愿意接受。“我不要...呜...”
“你要记住,我们永远欢迎你回来。”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知道怀里的抽泣声渐消,徐娘才悄悄擦去脸上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稍稍松开童希,从怀里掏出一副只有半臂长的画轴。
隔着眼泪的迷蒙,童希看见那画轴上画了一对青白玉玉笄,光滑的笄身上刻满了怪异的大小不一的符文,而笄头则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在小鸟的腹部用勾撤法琢出一个类似甲骨文的符号。或许是无法确定玉笄的尺寸,两支玉笄长度、粗细皆有些许差别,连笄头小鸟的形态都不相同。
“这是...”童希惊讶地望向徐娘。这不是她的。。。。。。
“你的‘机器’已经用不了了吧?”徐娘笑笑,将画轴重新卷好递给童希,“你之前那画太大了,不适合携带出门,我差人誊了这副较小的,好让你可以塞在包袱里。以后你就带着它吧,原本的那副留给我们,好帮你打听消息。”
在这里的日子太快乐了,快乐到让她偶尔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的任务。有时候她会想,不如就在这里扎根,慢慢找吧。总归会找到的。可是徐娘点醒了她,她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慢慢找”。如果她一直留恋这里的温暖,那么在另一个时空的亲人,将面临越来越大的困境。
可是......
“那......我能不能晚点才走?我可以多待一段时间再走啊......你看我生病了,大夫也说要好好休养。”童希垂死挣扎道。
不得不说,这一点的确击中了徐娘的软肋。毕竟是当作亲闺女的人儿,此刻泪眼婆娑地在自己怀里磨蹭撒娇,徐娘差点就心软了。
但是一想,错过了轩辕这一“村”不知还能不能碰上下一家“店”呢,徐娘心狠一咬牙,把童希推开。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撒娇啊。”徐娘不禁吐槽,扶童希躺下。
“你好好休息,明天跟轩辕庄主一起启程。”
闻言童希猛地抓住徐娘衣角,“干嘛要跟他走啊,我自己走。”
“你傻啊,跟着他一来去哪儿都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二来还能趁机偷学他的经商手腕,何乐而不为呢。”这么说着,徐娘突然嗅出一丝不寻常来。
“不对啊,你这小人精平时要是有这机会早自己凑上去了,怎么这会儿倒不愿意了?”
糟了!徐娘对人性的观察有时候真是敏锐得可怕。童希立刻收回手。
“人家跟他又不熟。”她嘟囔着,假装困倦地窝进被窝里。
“多相处就熟悉了。”徐娘收拾好桌面,丢下一句话给童希后走出了房间。反正她感觉得出来,轩辕对她是有几分在意的。说不定还会发生些更好的事呢。徐娘这么想着,不禁心思又坚定几分,甚至有些赞赏自己的机智。
翌日清早,童希提着姐妹们帮忙收拾的包袱步出玉楼春。一回头,是晨曦中默默悬在门梁上的暗红色牌匾,以及身后送别的亲人。
没有十八相送的凄切离别,童希上前逐一拥抱,被偷亲,被摸头,只有这一刻,她像真正的小妹妹一样,腻歪着,连送别的话语都说出几分爱娇的语气。
突然马蹄声起,童希寻声望去,便见轩辕骑着一匹浑身黑黝黝的马从玉楼春一侧转出,身后跟着的大强也牵了一匹白马。
扬起最灿烂的微笑,童希用力抱紧双溪,旋又分开。“你们成亲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哦!”她说。
“当然。”双溪也努力微笑,只是眼泪却不听话地滑落。
“哎呀,你别哭嘛。”童希赶紧帮她擦去,“又不是再也不见了,想我就去找我呗。”
也对,她们又不是从此不再相见了,若是想念,去寻找彼此就好。双溪破涕而笑,“那你也要常回来探望我们。”
“当然!”
童希抬头,笑着挥手,“我走啦,别太想我,也别被徐娘欺负了!我会常回来的。”
一听这话,徐娘不爽了,“去去去,赶紧走。”
众人这才真正笑出声来。
童希接过一旁大强手中的缰绳,嘱咐道:“大强,以后这一店老弱的安全就交托给你了。还有,帮我看着徐娘一点,要有什么不对的苗头立刻阻止她知道吗。”
大强闻言点了一下头,在童希翻身上马前突然握住她的手。
“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他说,低沉的嗓音里有些压抑。
她这才意识到,这个总是默默守护在她们身边的人,这个寡言少语得有时会让人忽略存在的人,对她们来说早就是哥哥般的存在。而对他而言,她们有何尝不是重要的妹妹呢。
童希忍不住轻轻抱他一下,“你可是我们可靠的哥哥啊,你走了谁来守护她们呢?”
一直等在一旁的轩辕终于不耐烦了,他牵动黑马原地踏步几下,蹙眉看向童希:“还走不走?”
走走走。童希在心里嘀咕,利落上马。她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其他人呢?”怎么等了这么久都他们都还没出来?
“他们昨天就启程了。”轩辕答,见她单薄的身躯骑在高壮的马背上,再瞄到大强黝黑的耳廓上不自然的红晕,手上一动,让两匹马并缰而立,他脚轻踩马镫,便轻盈地落到童希身后。
“你干嘛?”童希惊讶回头,束起的发丝随着转头的动作扫过轩辕下颔,冰凉轻柔的触感像羽毛一样。
“你觉得你独骑一马能坚持到开封?”轩辕挑眉,一手牵过童希手上的缰绳,一手把童希的包袱扔到黑马上示意大强绑好。
……他的姿势也太暧昧、太像抱着她了吧。童希悄悄往前挪动一点,想稍稍离开他的怀抱,谁知轩辕也跟着往前一挪,倒变得像是她主动给他腾地方一样了。
“我可以的,而且你的马也得有人带吧?”童希不死心问。
“我的迷踪有灵性,自会跟来。”轩辕低声回答,不待童希拒绝便向众人一颔首,马鞭一扬落到白马后臀,白马马长嘶一声率先奔去。与此同时轩辕口哨声起,黑马果真听令而随。
童希回头,玉楼春众人的身影在飞驰中渐远渐小。
两年八百个日夜的回忆碎片会偶尔不分场合地浮现眼前,有开心快乐的,也有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特别傻的,这些记忆终将汇成眼底的薄雾和嘴角的微笑,源远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