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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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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竟然接连下了几日未停,但是却丝毫没有阻挡住萧墨每天往丞相府里跑的步伐,有时候清晨去,晚上回,有时候只待一盏茶的功夫就回,但是每天总会在萧墨那里呆上一会儿,所以慕家的下人看到萧墨,也就不再去禀报,只是任由他进丞相府。
“呵呵呵”萧墨一边哈着气,一边推开了慕寒的房间,顿时一股暖流袭遍了全身。慕寒正在房间里换外衫,看见萧墨,赶紧系好衣衫,责怪道:“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萧墨走过去,把慕寒拦在怀里,“外面好冷,你看看我现在浑身发冷呢,你还责怪我。”
“谁让你这么大冷的天还每天都往这里跑,能不冷么?”虽说是责备着,但是慕寒还是环过了萧墨的腰身,让他能够温暖一些。
“是么,那我以后就不来了。”萧墨狡黠地笑笑。
“你……不来拉倒,我也不稀罕。”慕寒推开他,转过身,赌气道。
“寒儿什么都好,就是爱口是心非。”萧墨从后面抱住慕寒,因为比慕寒要高一些,所以只能弯着身子把头放到了慕寒的肩窝处,用鼻子轻轻蹭了一下慕寒的耳朵。果不其然,一会儿就看到了慕寒的耳朵通红一片。
慕寒轻轻挣扎一下,却挣不脱,只能任萧墨这样搂着自己。他喜欢这样被萧墨抱着,好像被圈进了萧墨的世界里。“萧墨。”
“嗯,怎么了,寒儿?”萧墨闭着眼睛,几乎把过半的力气都放在了慕寒身上,头深深地埋着肩窝处,一动不动。
“林州是什么样的?应该会暖和一些吧!”慕寒对林州有着无限的向往,那是萧墨生活过的地方,刻着萧墨的年少时光,可是他却不知道林州什么样,是大是小,是暖是凉。
“林州,比较靠南,所以比京城暖和得多,那里一年四季无雪,那天其实是我第一次看雪,第一次见雪中红梅,所以才冒着那么大的风雪去南郊,只是为了见一场最美丽的琉璃世界。我很高兴,那天你能来,因为你,远比那些白雪红梅好看。寒儿长得真的很好看。”萧墨依旧闭着眼,感受着慕寒身上温暖的气息,这种吸引着他不断靠近的气息。
第一次慕寒听到“好看”二字,没有和萧墨争论,反而低下头,喃喃的说,“真的好看么?”像是在问萧墨,又像是在问自己。
“寒儿当然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萧墨敢承认自己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慕寒是唯一能够入了他眼,也入了他心的人。“以前寒儿总是对我冷冰冰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寒儿也会对我笑,让我抱着也可以,说寒儿好看也不会生气,真好。”
慕寒很无语,眼前这个男子怎么像个小孩子,况且刚开始明明就是萧墨不好,怎么变成他冷冰冰的了。“明明是因为某人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才不愿意理他的,如今反而倒打一耙。”慕寒伸出手,在萧墨手臂上拧了一下。
“寒儿,箫在么?你给我吹一曲如何,好长时间没有听你吹箫了。”萧墨把怀中的慕寒转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
慕寒依旧承受不住萧墨如此深情的目光,于是在这样的目光里慌乱了神情,脸红晕一片,“那个,箫在书房,我让茗儿去拿。”
萧墨放开慕寒,唤来了茗儿让她去书房取玉箫,不过一会儿,茗儿便把箫取来了。慕寒把窗推开了一个口,外面依旧下着雪,不过只是一些细小的雪,前几日下的雪已经冻结,如今又扑了一层。
慕寒开始吹箫,很轻快的一首曲子,在整个冬日里跳动着欢乐的音符,萧墨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品茶,看着临窗而立的慕寒,心内一片柔软。寒儿,多好我的生命中遇到了你,原来上天待我并不薄,二十年的痛苦,比起今日,也算是抵得过了。
一曲吹完,慕寒爱惜地抚了抚箫身,手指触到那个“萧”字,心竟然不可控制地微微地颤抖。慕寒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爱上了眼前这个男子,以至于看一眼,心都开始跳动。
“好欢快的一首曲子,寒儿吹得真好。”萧墨拉过慕寒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递杯热茶给他。
慕寒接过了茶,露出了一抹微笑。萧墨最是经受不住慕寒这样对自己笑,好像包围在一片明媚中,他站起来将慕寒搂在自己怀中,“寒儿,以后只许对我这样笑,不许对其他人这样笑。”
萧墨的这种幼稚行为让慕寒格外的窝心,慕寒揽住他的腰说,“那你以后,只能吹箫给我听,除此之外,不许吹给他人听。”
“寒儿,倒学会讨价还价了。”萧墨轻轻捏捏他的鼻子,“以后只给你吹箫,不会给他人吹箫的。那我的,寒儿可答应了?”
慕寒笑着点点头。
安乐王府。
“墨儿。”萧晨宇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着才归来的萧墨,心里一阵不悦。
“父王。”萧墨看着萧晨宇的表情不好,心下一沉,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能低下头,垂手立在旁边。
“最近见你和慕寒走得很近?”
“父王不是说,要接近慕寒么?”萧墨声音虚空,可见底气有多不足。
萧晨宇轻哼一声,表示不满,“是,我是说过要接近慕寒,可是你明白我说得接近慕寒什么意思,而不是让你背着他满京城找大夫,不是让你忘记一切天天去丞相府跑!”
言语凌厉,一剑刺透了萧墨最柔软的地方,知子莫若父,他所做的一切又怎么能瞒得过萧晨宇呢。萧墨低着头,沉默着,他能向父王说什么呢。
安乐王看见萧墨沉默不语,语气也放缓很多,“墨儿,我知道慕寒是个很值得交的人,可是,你们是不同的人,你们将来就是站在对立面的,你以为他会为了你背叛萧晨皓和慕政么,不可能的。或者还是你忘记了你母亲的死,你忘记了父亲所受的欺辱,你忘记了那不共戴天的仇恨,你从小受的训练,你是如何在那些人和野兽中逃脱的,这些你都忘了么?”
安乐王语气不重,却字字如剑,直抵萧墨的心脏,那仇那恨,刻在骨子里二十年,怎么可能会忘记呢!萧墨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毛,紧了紧拳头。
见萧墨如此神色,萧晨宇倒也没有继续追究什么,就问他,夜蓉那边怎么样了。
“有一只已经上钩了,只待另外一只了。后日天文寺,我会通知夜蓉,让她在那里行动。只要另外一只上钩,就不怕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矛盾。”
“好,这些就交给你了。关键是太子的位置要空出来,别看现在那些皇子一个个不动声色,可是一旦这个位置空出来,就不怕他们不争不抢了,到时候,咱们就看着,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萧墨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会让夜蓉小心的。”
安乐王站起来,回了房间,在离开之前,说了一句,墨儿,记住,在朝堂之上,最多余的就是情和心。
萧墨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最多余的就是情和心,情,和心!这就是萧墨永远无法挣脱的藩篱,注定被此困死一生,夺取皇位是他的信仰,是支持他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是宿命,成败今生都无法逃避。可是萧墨越和慕寒相处,他的心越是不能自已,那天的红梅,那天的雪地,那天背上那个人轻轻在耳边呢喃的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无法抗拒。如果说复仇是宿命,那慕寒也许就是他这宿命中的一劫,致命的一劫。
“你们将来是站在对立面的……”
萧墨非常想麻痹自己,或许慕寒会站在自己这边,或许他会理解自己的苦心,或许……设想虚假的连萧墨自己骗不下去自己。寒儿,我们是要站在对立面的,如果我从此不再去招惹你,那我们此后兵刃相见时,是不是也可以不那么犹豫,一剑击中对方的心脏,然后死无葬身之地。
“哥。”萧离从院子里就看到了萧墨一个人站在大厅。
萧墨没有应声,止不住的思绪,现在还可以放开么,他会恨自己吧,肯定是恨的,寒儿,我到底该怎么离开才能不伤害到你呢?萧离见没有回应,就快步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神色颓废的人,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萧墨,这个在萧离心中神一样的男子,如今卸去了所有的伪装,只剩柔弱无助的灵魂。
“哥。”萧离提高了声音,想唤回眼前人飘飞的思绪。
萧墨回过神才发现,萧离站在他面前,挤出一抹笑意,“离儿,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有看到。”
“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为难自己?”萧离的声音充满了心疼,他心疼这个男子,他明白他的宿命,他的劫难,可就是……不舍得他难过。
“没事儿,离儿,我没事。”萧墨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顿了很久,才又缓缓说道,“离儿,你说,我是不是当初就错了,我不该招惹他,我该听你的劝告,我以为我能控制好的……”
“哥,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无法预料到以后的事情,你已经承担了太多了,所以就不要再难为自己了,好不好?”
萧墨低下头,声音闷闷,“我是不是,特别卑鄙,我想了很多方法,都是想着该如何放弃慕寒,可是却从未想过放弃争夺这江山,哪怕知道将来会和他兵戎相见。其实我明明可以放弃这江山,然后和他隐遁山林,不去管外界的纷扰,可是我没有想过,我想的全都是如何放弃他,离儿,你说,我是不是,不够爱他?”
萧离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不够爱么,如果真的不够爱,那为何如今你这般伤痛欲绝,“哥,我不知道父王为什么会让你去争取这江山,但是你从小到大受的训练,受的苦,学的东西都是为了那个目标,它已经深深刻在你的骨头上,成了你的生命,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萧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哥,你总说我像阳光,可是对我来说你才是阳光,你保护着我,不让我受一丝伤害,你是最好的哥哥,可是你自己就一直处在黑暗里,而慕寒就像是你的阳光,他给予了你所渴求的光明和温暖,你接近他,甚至爱上他都是正常不过了。哥,将来慕寒未必会站在你的对立面,说不定他会……”
一个不存在的假设,萧离也说不下去。萧墨苦笑,明明知道结局如此,何必当初……
“哥……”萧离欲言又止,其实萧离也很矛盾,他希望萧墨能够取得这江山,因为得不到就意味着萧墨的失败,也同时就意味着死亡,可是却也不想见到哥哥和慕寒兵戎相向的场景,那对萧墨来说太残忍。慕寒与皇位对萧墨来说是对等的,却也是对立的,不可兼得,而得其中之一,萧墨都不会快乐的,这也许就是萧墨此生的劫吧!
“离儿,我先回屋了,想一个人静静。”萧墨不想再谈,谈再多都是枉然,这就是一个无法两全的结局,但必须得有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