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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献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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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亲大臣左手放于胸前行了个大礼:“我国王后还说,早已听闻大兴皇帝擅长乐理,所谓宝剑赠英雄,是以特四下寻觅到古琴‘卓风’呈送皇帝陛下!”
“替朕谢过贵国国王和王后,玉萝公主和贵使请上座。”
安有道偷偷看了宇文修一眼,却见他面不改色微笑应之。
“说到音律,朕也听闻玉萝公主歌能引百鸟齐鸣,舞能邀万蝶齐舞,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见?”
本已落座的玉萝公主以纤指掩唇轻咳了声,那送亲大臣道:“皇帝陛下见谅。玉萝公主初来贵地,水土不服,身子刚巧有些不适。”
宇文修也不相强:“是否请御医看过?”
“谢皇帝陛下体恤,太后娘娘已安排御医前来诊治,不过是小小风寒,并不碍事。”
“如此便好,请公主保重身子。”
玉萝公主与和亲大臣俯耳说了几句话,和亲大臣便道:“皇上,玉萝公主不日前曾获一世外高人赠一古谱,名唤《九命曲》,配以卓风最是适合不过。”
他扬了扬下巴,跟在玉萝公主身后一名风姿俊逸的随侍便捧上曲谱,宇文修笑笑正唤人收起,但那随侍身子转了个圈竟不把琴谱交出。
“皇上恕罪!”那和亲大臣笑呵呵道,“那世外高人赠谱时说过,琴谱只赠有缘人。”
宇文修面上纹风不动:“如何才叫有缘人?”
“这个简单,当日琴谱是我们公主的这位随侍自高人手上接过,如今琴谱他手里,只要谁人有本事取去便行。”
原是给下马威来了!
场上会武之人从刚才那随侍状似随意的一转之间,便能看出他的武功极高,在场恐难遇敌手。而如今“天下第一高手”傅子齐又不在宫中,这位玉萝公主分明是等着看笑话来的。
温太后询问般地看向宇文修,低声道:“皇上,今天是好日子,动刀动枪的难免有所损伤影响和气,哀家看还是作罢……”
宇文修朝她宽慰地点了点头:“母后说的在理。既是如此,便让双方不带兵刃缚上双手,若能取得琴谱方显我大兴男儿的本事,玉萝公主看如何?”
所有人都愕然,本来武功已不及人,再缚上双手,如何能拿到琴谱?
和亲大臣朝玉萝公主看了一眼,她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在座皆为我大兴后起之秀,正好趁此机会各展所长,有谁想试试?”
语毕,便有人跳出席来:“那便由臣先献丑罢!”
此人是文家的长孙文涛,身为太师的嫡孙、文妃的长兄,自然不甘落于人后。不过他在那随侍手下走了不过十招便败下阵来。接着又有不少世子、公子纷纷摩拳上阵,最多也走不过十五招。
在场会武的人看得分明,那随侍拳脚功夫普通,但内劲却大大超过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极限。在人尚未近身之时,便会被他强大的内力弹飞了出去,是以片叶也沾不了身,更遑论拿他手中琴谱了!
“还有谁敢上前一试?”
眼见北宴人气焰嚣张,大兴子弟却无人能敌,个个又气又急。墨染反观宇文修,虽是那漫不经心唇角带笑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她却坚信一切皆在他掌握!
此时又跳出一人,正是换了打扮的杨奕臣。他扬起笑声:“啊哟,我的武功可差得很,壮士要手下留情啊!”
谁知那随侍见着他时,却眼睛一亮:“呵,是你!”
杨奕臣狐疑地走向他:“我们见过?”
随侍但笑不语,用被绑于身后的手摇了摇琴谱,墨染却总觉得他的眼光是朝自己看过来的。
杨奕臣趁其不备,脚尖轻轻一点,人已向离弦的箭般直冲向他。由于速度太快,那随侍来不及运起内劲,只得身子跟着一旋,堪堪避过,嘴里却喝彩:“好身法!”
杨奕臣嘿嘿一笑,头一梗,又直直撞了过去!这完全是地痞无赖的打法,跟玩闹一般。所有人都不禁摇头,温太后更是频起了秀眉颇为不满,大约是觉得丢了皇家的颜面。
如此一撞一躲几个回合,杨奕臣脚下却丝毫不见减弱,像陀螺般越来越快,而那随侍每每待运劲之时人已撞到,体力竟然渐渐有些跟不上。就在他顿了一顿的空档,杨奕臣作势要朝他吐口水,那随侍面色一变,看准机会杨奕臣便绕到他身后,低头朝他拿琴谱的手咬去。
“呵!”
那随侍万万没想到他会使出这样无赖打架的手段,吓得往后一缩,手中的琴谱没拿稳就落到地上。杨奕臣顺势躺在琴谱上,整个身子牢牢将它压着,“嘿嘿”直笑得登脚:“我拿到了!你输了吧?”
虽然难看和取巧,但也确实赢了。在场之人皆是哭笑不得,北宴人却也不恼,安心地退了下去。
宇文修抚掌大笑:“好!好!”
杨奕臣一个鲤鱼打挺,顺势挣断绳索,将琴谱双手奉上:“草民借花献佛,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修让安有道接过琴谱:“经过一番比试,北宴国果然是人才辈出,我大兴男儿也是各有所长,两国结为姻亲,必能有助国运昌盛。杨卿献宝有功,应有重赏!”
一番热闹之后,歌舞重现。刚才被杨奕臣抢了彩头,座中青年都竞相献艺,武文弄墨,吟诗作对,载歌载舞,飞檐走壁,十八般武艺样样上齐。墨染只看得眼花缭乱,甚至较自己看过的所有晚会都更加精彩、热闹!
酒过三巡,温太后早已回宫,宇文修也借口薄醉提早离席。皇帝一走,其余年纪大些的皇亲大臣也都纷纷退了,却无一不劝自家孩子留下,想提前在玉萝公主前挣个好印象。
“皇上,是否回长乐殿?”安有道轻声问。
宇文修低头审了审自己的衣衫,那衣衫特地用香熏过。
“摆驾晓晨宫。”
萧美人万没想到,衣衫虽是她亲自服侍,但上面所用香料却是文妃惯用的,忙碌半日不过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宇文修尚是太子时,刚刚纳了文妃,自己每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她便会点了这种香让他好睡些。
墨染想起殿上那弱质纤纤的文妃,眸光楚楚,一腔情思尽数挂在宇文修身上。可惜宇文修的眼里哪有那些佳人的半分影子?连她也忍不住替她们惋惜。
夜凉如水,晓晨宫里只留着一盏孤灯,门半敞,寒气无情地往里面钻。火盆里星星的热气抵不住这股子寒意,有气无力地努力燃着余火,文妃半倚着门框往那无尽的黑夜里翘首盼着。
媚姨上前“砰”的关上房门,文妃阻止不及,引来一串咳。
媚姨紧张地替她拍着背,怪责道:“小姐,他不会来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不是的媚姨,咳,你不见刚才在殿上皇上已留意到了衣衫上的熏香。”文妃扶住她的手臂咳得差点喘不过气。
媚姨红了眼眶,扶着她回到里屋坐回床上。文妃淡瘦纤白的手紧抓了被角,浮出淡淡的青筋。
“指不定他早已不记得了,或是只当那香味是萧美人的主意,现在正在落英殿里呢!小姐,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啊!”
文妃闭了眼,靠在她的怀里又一阵咳,秀眉蹙得死紧。
“皇上驾到!”
了无生气的人突然间便焕发了光彩,连眸子也亮了起来。文妃手忙脚乱:“媚姨,快些,看我头发有没有乱?这妆容呢,端不端正?”
“小姐,好看着呢!”媚姨摇摇头,口里不赞同,却还是忍不住替她将本已齐整的发饰再整理了一遍。
已有些迫不及待,文妃钗摇碎步走到门前,皇帝已前脚进了屋。
“臣妾参见皇上!”
宇文修倾身扶起她:“你身子不好,这礼就免了。”
文妃眼圈儿一红。
“怎么啦?”
她笑说:“没什么,只是臣妾太久没和皇上说过话了。”
宇文修心下一窒。对这位最早跟着他的女子自己也说不上来有什么感觉,三分怜惜,两分旧情,其余五分却是他不堪回首的过往。
“是啊,我们娘娘朝思暮想,总算是将皇上盼来了!”媚姨在一旁接腔。
文妃看了她一眼:“好了,媚姨,快去给皇上准备些醒酒的汤水,皇上刚才在宴上喝了不少酒。”
说着亲自服侍了他除了外袍,灵儿也拿来软鞋蹲在地上替他更换了。安有道领了墨染出得殿来,笑说:“里面的事就交给她们了,你暂且先回吧,今晚小书房那里也不必去了。”
奔波了一天,墨染也有些疲累了,于是谢过安有道提着盏灯笼,出了晓晨宫。余处声歌漫漫,这后宫里却井然有序,清冷而庄严。那盏灯笼的光拢成一团,只照亮了眼尖前的路,其余的便是黑暗。
墨染缩着脖子在雪地中努力前行,不远处有人听到脚步声响,便朝她奔来。
“墨染!”
来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口,着实吓了她一跳。但很快她便看清是秋蝉。
秋蝉带着哭腔:“素心姑姑,素心姑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