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心理医生》聆衣暮雪

4、末代王后

　　韩子颖是姜皇后的女儿，出生即得宣城作为食邑。因此虽然她看起来不过问后宫之事，也没人会小瞧了她。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少女怀春，菁国女子又多好冠服儒生，卫秋娘很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
　　大夫穆海早就与韩子颖私下有书信来往，他的妹妹穆沫也很得公主照顾。韩子颖这个人性格高傲，加之有王后宠爱占了嫡这个字，二公子、三公子等几个皇子都不待见她，恨不得把她嫁到别国去做君后，能不看见就不看见。
　　卫莲娘倒是喜欢有这么个强势能做主的朋友，事事顺着她来，韩子颖也一副谁敢欺负卫莲娘就灭她全家的样子，很是投契。
　　穆海却是在韩子安麾下做事的。
　　“有道是长兄如父，莲娘你得告诉大妹妹，她将来的婚事，想必太子也是有资格提一提夫婿人选的。”这样的话，坐太子位置的是喜欢宣城公主的皇子，还是不喜欢宣城公主的皇子，意义就很重大了。
　　收买人心这件事，卫秋娘已经做得很熟练了，她常常去一些宴会，和各家太太交谈，碰到韩子安门客家中得宠的姬妾，虽然没有放下身段，却也会谈个一句两句。韩子安有了自己的党羽，在朝中也有了赞誉，慢慢简在帝心。
　　仿佛她走的每一步路，都通向他今后的江山。
　　在韩子颖的极力帮助下，姜皇后对韩子安的好感上涨得很快，韩子安又是个嘴甜会说话的，肯一次次来往中宫嘘寒问暖。有一次菁国的皇帝看到，觉得二人母子感情颇为深厚，便动了改玉牒的心思。

　　大公子改为中宫嫡子，封为太子，卫氏女德行恭良，堪为太子妃。
　　消息传来的时候卫秋娘在翻历年菁国的治水记录，苍白的面容也有了红晕。
　　这次与洛德妃的交锋，是她赢了。
　　全盘大胜，洛德妃失去了一个儿子，她却多了一个太子夫婿。
　　只是这太子位还不够稳，卫秋娘想了想，继续翻治水记录去了。

　　韩子安愈发宠爱陈姬了，可惜陈姬只是一个选侍，连侧妃都撼动不了，更遑论越过侧妃向她出手。
　　卫秋娘揉了揉眉心，要不是上辈子无数个案例不断叫嚣着让她不要轻敌，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女人，上不得台面的女人，韩子安怎么喜欢这样的女人……
　　其实仔细想想，韩子安当时看中她的时候，也是同一个原因；他出生的时候，洛德妃就是四妃之首了，且因为生韩子安伤了身体，从卫秋娘打听到的情况来看，洛氏从小就非常重视韩子安的礼数，把他教养成菁国帝君喜欢的乖顺儿子，借此搏更多的宠爱。
　　学多了死气沉沉的规矩，到韩子安自己能做主的时候，他就分外地喜爱那些鲜活的事物，建毓宫养了两只猫，神气活现的，菁国后宫唯一有养猫的主子就是大皇子了，偏生他怕别人说他女气，硬是把猫装作是卫秋娘养的。
　　所以如此说来他选女人的标准，应该也差不了太多。

　　他再度踏进她的寝宫，是一个雨夜，雨下得颇大，薄凉的雨在宫门前的青石砖溅起水花。
　　入主东宫之后，卫秋娘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宫殿，连侧殿、后殿、抱厦都属于她和她未来的儿女。如果她将来得以入主中宫，那只会拥有更大的宫殿，更多的随侍和更优渥的生活。
　　谁不想呢。
　　韩子安在宫宴上难得失态喝醉了。
　　那一夜他一直问她，如若他不是皇子，还会不会有那么多人追捧。
　　卫秋娘心里暗想这人是不是微服出去寻欢，结果被哪个青楼花魁给拒绝了，可是面上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只是表情更加温柔了。
　　“自然不会的，殿下，天下之人本逐利，您是公子，自然能给他们的利更多。”其实说起来，若不是生在天家，韩子安的才学，连入仕都困难。卫秋娘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从来不会违心地说一些恭维话——毕竟韩子安心里也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也并不是才学过人就能胜任皇帝这个职位。
　　“秋儿，你说的话总是那么容易刺伤别人啊。”
　　她不置可否，韩子安哪有那么容易被刺伤。
　　良久，韩子安又问道：“那你呢，你爱过我吗？”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不管怎么样她终究是惦记着他把她从清锦带出来，给她尊荣体面的恩情的。至于那之上有没有爱呢？她不知道，也没有想过这件事。

　　卫秋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殿下不应该喝那么多，君子人前失仪，并非美事。”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若是明日依旧暴雨，她便可递了牌子称病不去请安。完美的面具戴久了，她也怕出现什么裂痕，躲懒一两天，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第二日无早朝，没想到韩子安死皮赖脸留在东宫正殿不肯走。
　　“你还是去你的陈姬那儿吧，省得那边的下人又嚼舌根子，费尽心思攀扯我，传我治宫不利的话来；咱们东宫多得是人盯着。”卫秋娘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舞女出身手段就是上不得台面，陈姬封了个选侍，就张狂得不得了，时不时挑衅一下李、黄两位侧妃，这次肚子里有了孩子，竟然挑衅到了她头上。
　　“你要是不高兴，明天就让教养嬷嬷来一趟，左右我们东宫礼不可废，她再这样下去，大不了孩子抱给侧妃养着。”韩子安顺手拿了卫秋娘的檀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梳着头发，“我的太子妃娘娘最贤良不过了，有中宫的风范，阖宫上下无与争妍；那起子小人嘴碎，捉几个来杀鸡儆猴一番，也就消停了。”
　　卫秋娘面色转冷了一些：“近来太子殿下为国事费心了啊，怎么，什么事情要妾身拿主意？和东虞打仗？还是要对付南楚？”菁国看起来花团锦簇的，比清锦要稳固，周围大国环饲的滋味却也没好受多少。
　　“你多心了，”他抚慰似的从身后搂住卫秋娘，“南楚送了一批舞姬过来罢了，并不是多大的事情。”
　　“南楚可不会对菁国俯首称臣，殿下还是不要起那个心思的好。或者殿下您应该去看看，没准可以收用一二个，只是别把巫女带回了东宫。”卫秋娘的嘴角浮起一丝嘲笑来，南楚与菁国没有交界的领土，突如其来的示好，她怎么看都是有所图谋啊，“顺便带几个侍卫过去吧，南楚剑舞也难得一见，不知道那些舞姬会不会跳。”
　　剑舞，陵歌，南楚就是产这些古怪的东西，卫秋娘在史书中有见过，传闻南楚巫女各有所专之术法，厉害的可化活人为傀儡。
　　一定要为韩子安争取到南楚这个盟友啊……
　　“秋儿，你怎么了秋儿！”
　　卫秋娘昏过去前依稀听到韩子安在她身边喊，可是她任性地想着，让他急去吧，她一点都不想理他。

　　待到醒来，时已近夜，四周已经上了烛，光晕昏黄，卫秋娘躺在床上，依稀看到寝宫门口有几个人影。
　　“娘娘脉象平和，平日里调养得也好，只是近日多有劳累，多思多虑，过几日当请郭太医来复查一番，当是喜脉无疑。”回话的是王太医，他和郭太医两位都擅长于怀孕调养，听到这个声音卫秋娘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这个孩子来得倒是时候，毕竟她如今宫权都抓在自己手里，也难以让人分权出去，即使她十个月乃至一年不管庶务，也不会对东宫的格局有太大的影响。
　　“王太医，多谢你，你先退下吧。”卫秋娘坐起身来，头还有些沉。
　　一抬头便看到韩子安奔到她床前，一脸欣喜模样，卫秋娘虽有些惊异，心中却是明白的，这个孩子不管嫡子还是嫡女，对他们二人的意义都很大。
　　“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吩咐开了小厨房，随时能给你准备吃食，这几个月你都好生养着，王太医刚给了我忌讳饮食的册子，我拿下去给他们传阅一番。我终于要当父亲了。”他眉头微抬，显然是高兴得不知所措了。二人私下倒以你我相称居多，可少有如此不顾礼仪的时候。
　　“殿下的孩子又不是只有妾身肚子里这个，郁选侍那胎，她每每提及都称自己肚子尖尖是个男孩相呢。”卫秋娘倒是提起了陈姬，她肚子里这个是嫡出，陈姬必然会瞄准她的肚子，她自己要安胎要读诗书陶冶性情，要的就是韩子安的警惕心。
　　正好殿前有人来请，郁选侍腹中孩儿淘气会踢腹部，闹着要见太子一面。
　　“乡野鄙妇，不识大体。”韩子安不知哪里来的怒气，给了传话的侍女一巴掌，“滚！”
　　“你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好歹是东宫的第一个孩子，最好别出什么闪失。”看，她卫秋娘永远这么贤惠得体，即使心里在暗笑，面上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