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阁》秦邺

31、达达利亚和他的师父

　　好些年没见到师傅了。

　　我在至冬的冰湖上垂钓时想起她。冰面下的暗流，就像深渊里的漆黑，总能轻易地将我的思绪拽回那段只有三个月的，却仿佛比我一生还要漫长的时光。

　　作为愚人众执行官，同僚们总说我像个疯子，一提到战斗就兴奋。

　　哈，他们懂什么？如果他们也见过师傅那样的存在，就会明白，能追逐那样一个背影，本身就是最极致的快乐。

　　师傅丝柯克，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在我那三个月的“学徒生涯”里，她说的所有话加起来，可能还没我跟弟弟托克讲一个睡前故事的字数多。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用单手把我揍得满地找牙，然后示意我今天的训练结束，可以处理伤口了。

　　但人是铁，饭是钢，就算在深渊，也得吃饭。

　　于是，我就有幸品尝到了我这一生最独特的“美食”。

　　那天的训练格外残酷，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饿得能吞下一个独眼小宝。

　　师傅看我瘫在地上，转身从深渊生物上割了些泛着诡异光泽的肉块，又采了蠕动的菌菇，架起一口破锅，开始烹煮。

　　那场景，与其说是做饭，不如说是在进行炼金实验。

　　锅里翻滚着紫黑色的汤汁，冒出的泡泡都带着硫磺气息。

　　我当时就一个念头：吃了这个，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哦，深渊没有太阳。那没事了。

　　当那碗“佳肴”递到我面前时，我脸上的表情一定比被她一脚踹飞时还要精彩。

　　师傅见我迟迟不动，淡淡吐出几个字：“弱者才会挑剔食物。”

　　我一咬牙，闭着眼睛就把那碗东西灌了下去。

　　味道……很奇特，像是把一百个莱姆塞进嘴里，让它们自己打一架。

　　我还得装出一副“美味”的样子：“真、真好吃！”

　　她“哼”了一声，那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类似“满意”的情绪。

　　或许是那碗东西给了我勇气，或许是我想家了，我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师傅，等我出去以后，一定让你尝尝我家乡的红肠！我妹妹冬妮娅亲手做的，那才美味！”

　　师傅看着无尽的黑暗，许久才说了一句：“……提瓦特的东西吗。”

　　那一瞬间，她周身的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见的细缝。

　　后来，我回到了地面，再也没能找到她和那道深渊的裂缝。

　　我找遍了七国，委托了“仆人”的情报网，都一无所获。

　　或许我还太弱小，弱小到没资格让她再看一眼。

　　哼，不过没关系。

　　我收起钓竿，冰面映出我自信的笑容。

　　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更强，强到足以让她必须用上双手来与我一战。

　　也许，我所追逐的并非世界的顶点，而只是那道能轻易将我击败，却又唯一注视过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