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南芽

4、母亲

　　自从上次在忘不了偶遇程一骋后，许蓉丁又开始胡思乱想患得患失，每天都要把程一骋会不会来电话，程一骋是不是喜欢她这些个问题在心里问自己一百遍，然后对这些只需用是与否来回答的问题，旁征博引 ，假设举例，步步为营，折腾很大动静最后心满意足地得出肯定的回答，然后安心地等待哪天爱情的突然降临。许蓉丁是个对自己小有点不自信，但大方向还是自信的人，所以她会在花费大量时间纠结这些问题后得出令自己满意的结论。但是，她绝对不是一个吃一堑长一智的人，所以她已经忘了暑假里那场没有结果的等待和等待之后悔不当初的懊恼，这次她依然没有主动出击。
　　就这样过了痛苦煎熬的一星期，在林真真狂风暴雨般的追问下，许蓉丁彻底缴械投降，长篇大论倾诉了一下午。对的，就这仅有的两次相遇，许蓉丁讲了一下午时间。期间，林真真给许蓉丁倒了八杯水，她真怕许蓉丁的嗓子下一秒就开始冒烟。
　　在林真真第五次问她讲完没有后，许蓉丁终于在翻了一下白眼，喘了一口粗气，并咽下一口凉白开后，艰难地点了点头。这下轮到林真真张嘴发洪水了。
　　“第一，你们第一次相遇是你生日那天你去看话剧，那次明显是这个男人的女朋友在和他在闹分手，并且照你说的，很有可能是已经分了，你说的这个男人扔了一个什么东西到垃圾桶，那是什么东西啊，有包装吗，多少大小？”
　　许蓉丁一阵迷茫的摇头。
　　林真真鄙视地扫了她一眼继续说，“这个东西很有可能是个礼物什么的，那么很有可能那天也是那个女孩的生日，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就是这个女的闹分手有段时间了，所以这个程什么来着的……”
　　“程一骋！”
　　“对！程一骋买了礼物带她去看话剧，明显就是想挽回她，并且我看第二个推论的可能性很大。”林真真看了一眼许蓉丁，犹豫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男的在话剧结束后对你的邀请，只是……”林真真想了一下措辞，虽然平时她们之间老是嘴上械斗不断，但关键时候她从来不愿意真正伤害许蓉丁，“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并不是因为他对你有什么额外的心思。并且之后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你，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我觉得上星期的巧遇不会对你们之间的关系进展产生实质性的推动。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了，就让这事就这样过去吧。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一共才见过两次，哪来什么刻骨铭心啊？”
　　“谁说刻骨铭心了，只是，只是有点好感罢了！”许蓉丁嘴硬，不过越来越轻的声音出卖了她。
　　林真真听出她的心虚，有些不忍，暗自叹了口气说，“不过也不是绝对没有希望，除非……”
　　“除非什么？”许蓉丁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差点打翻手里的杯子。
　　“当然是除非你主动去找他咯。我们许蓉丁要卖相有卖相，要身材有身材，要智慧有智慧，拿下一个程一骋还不是三下两下的功夫！”林真真嘴上说得欢快，但心里总觉得有一丝担忧。许蓉丁的条件很好，从小到大屁股后总跟着不少男孩，但是她从没有对谁动心过，不是说她不开窍，她也经常和林真真说起自己将来的那个他要怎么怎么样，但都只是幻想的影子，从没有涉及到具体某个人，连个男明星都没有。这次许蓉丁这样反常，让林真真有一种错觉，仿佛许蓉丁所有的青春岁月都是在等这个人，并且只等这个人。
　　许蓉丁被林真真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既有些小甜蜜又有些小害羞还有些小憧憬，面上却装得不以为然，“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我才不会去倒追男人呢！”
　　林真真早就料到许蓉丁会这样说，也不揭穿她，只是笑笑说，“如果你没有鬼迷心窍，就不要主动去找他。一方面，男人对送上门的都不会珍惜，另一方面，暑假的时候程一骋还在挽回那个当时的女朋友，他们后来到底怎么样了，你我都不知道，就算最后是分了，但我分析程一骋应该是很在乎这个女朋友的，所以你这时候采取主动并不明智。即使你们有了发展，也会受到这两件事情的影响，会像鱼刺一般让你如鲠在喉。”
　　“哪两件事？”许蓉丁皱着眉头问。
　　这回林真真没有鄙视许蓉丁，而是严肃地说，“一是他曾经竭力挽回上一段感情，二是你们的感情开始于你的主动。”
　　许蓉丁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水杯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林真真的话，林真真看着她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那个……我就有点好奇，你到底怎么会喜欢上这个程一骋的？你可不要和我说什么敷衍我的话，凭我俩的关系，你敷衍我，我可要伤心的哦！”
　　许蓉丁没有理会林真真话中的调侃，只是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抬头看向林真真，眼睛里流转着某种异样的光彩，“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我只是出于好心帮了他一个小忙，并没有对他有过多的注意。但是，后来，就从我答应他一起去唱歌那时候起吧，就有点你说的……鬼迷心窍了。我想……应该是他的那个笑容。我形容不出有什么特别，但就是感觉……感觉那个笑，从他的眼睛里，笑到了我的心里。打个比方，就是在我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你不要笑，我知道这个比喻很拙劣，但我找不到更恰当的了……当时感觉并不强烈，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感觉却出奇的持久，仿佛总在不经意间提醒我去想起他。然后……然后，在一遍遍回想中，在我还没有察觉的时候，种子就发芽了，成长了，甚至开花结果了，慢慢地就变得好像有些刻骨铭心了……真真……我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
　　林真真听了这么一大段自我剖析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嘲笑许蓉丁肉麻，而是对许蓉丁更加担心起来，搜肠刮肚一番后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叹了口气，拍了拍许蓉丁的肩膀后便拿着热水瓶走出了寝室。

　　距离上一次川菜馆偶遇已经过去12天，这些天里许蓉丁每天都会分裂成两个人，一个主战，一个主忘，就在主忘的这一边连胜的第13天，发生了一件事，使得原本可以平静过去的插曲，峰回路转，重新登上了主旋律。
　　许蓉丁和林真真像往常一样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讨论着晚上去哪里吃饭。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了起来，许蓉丁知道这是她爸爸打来的，因为只有她爸爸的来电声音是传统的铃声，其他人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歌曲片段。老师不悦地看了许蓉丁一眼，刚要发作，下课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老师只能压下怒火，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教室。
　　“喂！爸爸！什么事啊？我在上课呢！”许蓉丁觉得奇怪，爸爸从来没有在上课的时候打电话给她过。
　　“今天晚上回家里一趟，有事情。“爸爸一反平时说话时宠爱的语气，有点硬邦邦地说完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无数个问号在许蓉丁的脑袋上升了起来，最后凝聚成一个惊叹号！许蓉丁觉得，家里肯定出了什么事！来不及向林真真解释，她就急匆匆地走出教室往校门口奔去。一路上许蓉丁想了很多种可能，奶奶生病了？爸爸要续弦了？家里被盗了？但是当她踏进家的一刹那，她才知道，这是她无论如何都猜不到的。她的妈妈，那个叫做丁莫平的女人，那个箱子里老照片上的女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