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尭草记》眉山君

11、道

　　此处一别，山长路远。
　　——杂记
　　“真人，此去路途遥远何不御剑而行。”
　　“秃驴又怎会知晓吾道门遍行山河，感悟大道之理。“
　　“是小僧唐突未解其中关窍，那小僧不做打扰了先行一步。“
　　鹿荀看着千衡化光而去，只能暗自生气一脚踹飞路边石子，秃驴，真不知你是假糊涂还是真明白！功力大不如前的鹿荀真人这时候也就只能恨得咬咬牙继续往辰州赶路。
　　“因僧问我西来意，我话居山七八年。草履只栽三个耳，麻衣曾补两番肩。”
　　”东庵每见西庵雪，下涧长流上涧泉。半夜白云消散后，一轮明月到床前。”
　　“多日不见，施主还是颇具慧根，未被尘世之气沾染。“
　　“千衡师父说笑了。“
　　陆秋辞刚进门就看见千衡与顾衣在店内相谈甚欢，正想悄悄退出去，脚还没撤出就听见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秋辞吾友，你想去哪？“
　　“好友，说笑了，我正要进门呢。你方才还在那坐着怎么就到了我身后，许久不见好友让我捉摸不透了。“
　　“你们两个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这就贴在一块了。“
　　“施主说笑了，我只是想快些知道，好友是如何请动那牛鼻子老道。“
　　“呼……我还以为你是要找我的麻烦。“
　　“看来好友甚是心虚，那信果真是有蹊跷。“
　　“好友，如何把那牛鼻子老道拉下水的？”
　　提起此事，陆秋辞有点不好意思，知他们二人明争暗斗谁也不让着谁，就给鹿荀的信上写上千衡已经答应帮忙了，给千衡的信上写鹿荀打算伸出援手，如此这两人谁也别想落下都会被拉下水。
　　“大师又何必追究呢，这方式自然是多样，就好似道长跟大师来此选择的方式不同一样。”
　　这可不敢想象那个气急败坏的牛鼻子老道来这里会是什么情况，顾衣想着将略微贵重点的藏品收了去摆些精致的瓷器上去，一旁的陆秋辞跟小师父看得有些微醺，这个人该说他未雨绸缪还是该说他抠门的好。
　　“小师父，你这么来了鹿荀真人岂不是难过了？”
　　“嗯？想来堂堂一个真人这点小事自是处理的好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的真人恐怕与入门的小道童一般，他道童时半桶水的功夫小师父未必还不清楚？生个火怕是都困难。”
　　“……罢了，我就去看看。”
　　说到鹿荀真人的过去，玉千衡是最熟悉不过了。他还依稀记得那个软软糯糯的小道士抓着他的手对他说‘你看不见没关系，我牵着你，我帮你看。’
　　“还是以前可爱，不似现在。”
　　还记得那一年玉千衡刚出佛国游历，因为体质原因他常年都是十六岁的少年模样，走到伏魔崖下歇脚时遇见一个小道士，便是鹿荀。
　　“这位小师父，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
　　“施主，我并非睡觉，只是在此歇脚而已。”
　　“歇脚？师尊常说伏魔崖下常有登山游人歇脚，因为伏魔崖的霜气入体而丧命，吾等的使命就是巡视山门提醒游人勿要在此停留，尽快离去。”
　　“原来施主是道尊高足，我并非是一般游人施主不必担忧。”
　　“那你为什么要闭着眼睛跟我说话，分明是睁眼的力气也没了。”
　　“施主多虑了，小僧天生目不视物，并非是不能睁眼。”
　　鹿荀有点好奇的围着玉千衡转了一圈，不似有假还想做点什么就听见伏魔崖上传来师尊的声音‘鹿荀，不得无礼，将小师父迎上伏魔崖。‘
　　“是，师尊”
　　“小师父，你看不见没关系，我牵着你，我帮你看。”鹿荀拉着玉千衡的手一步一步慢慢上了伏魔崖，这也算是两个人的结识。
　　“只有到哪都要人打点好一切这一点跟以前一点都没变。”玉千衡站在树枝上看着地上手忙脚乱准备生火的鹿荀真人，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玉千衡站的有些脚疼，早知道就从顾衣那里蹭一双十方鞋了，赤脚还真不舒服。
　　“阿弥陀佛，真人需要帮忙么？”
　　“秃驴！我就知道你在，你看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而已，不长不长。”
　　“你的帮忙是嘴巴上说说的么！你还站在上面！”
　　龙象如意天秘传佛火如今拿来生火想必佛国的高僧谁也没想到，玉千衡也是第一次干这事，尴尬的是这火点不燃枯枝，只得玉千衡一手举着给鹿荀取暖。
　　“你这火一点都不暖。”
　　“你还是第一个说佛火不够热的人，真不好伺候。”
　　“你继续举着，我还试试生火。”
　　鹿荀看了一眼玉千衡额头的汗珠，还是要自己生火，要着秃驴举一夜的佛火，恐怕秃驴还没这本事，借着佛火光焰寻了工具又折腾起来，不过……鹿荀真人是伏魔崖上下著名的生活障碍，这火是无论如何都生不起来咯。
　　玉千衡看着鹿荀在一旁折腾也是腹诽……还真是只有这点丝毫未变，火光一顿，揽人入怀，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树边。
　　“别折腾了，我有点累，休息一会再生火，这样就不冷了。”
　　“秃驴，你作甚！”突然被揽入怀中的鹿荀十分不爽想要挣脱出去，奈何玉千衡抱得太紧无法挣脱。
　　“别动，就好像上次在冰川互相取暖一样，我好久不曾抱过你了。”
　　“……”
　　鹿荀想起上次跟玉千衡一起除妖因为自己逞强，非要追那雪妖进冰川，没想中了埋伏虽然最后是杀光了那群妖孽，但却是被困在冰川深处，两人元功耗损的七七八八只得互相抱着取暖慢慢恢复元气才逃了出去。
　　“我想知道，那年道尊唤你回去所为何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秃驴。”
　　“你何时变得如此，嘴里没一句好话。”
　　“……我好好说话就是，把你手从我腰上拿开。”
　　“要是早知道这样就能让你听话，就不必费那么大的功夫了。”
　　“堂堂高僧，竟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下三滥？说我？”
　　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哦，对了，三年前他偷亲他那次他也是说自己下三滥，转身就是冲霄而起的剑光跟化光而去的背影，自此也是没了联系。
　　“这就叫下三滥？你还没见过更下三滥的手段呢，鹿荀真人。”
　　“你还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我就想知道你当真那么厌恶我？”
　　“……”
　　“不说话是默认还是因为你现在功力不如我不敢应话？”
　　“……”
　　玉千衡看着不发一言的鹿荀放开了手，从怀里掏出一物，似花似枣，白洁如玉。
　　“这是白象树结的象果，乃是仙果中的逸品。服下你的功力会慢慢恢复，我会守到你完全复原为止。”
　　“……”
　　“不发一言，也不动作是么，那就我帮你选。”
　　玉千衡亦是无奈，明知眼前人只要功力一复就会腾空而去，也不愿意让他是这般无力的模样，让他服下象果，盘腿坐下。
　　随着天边一丝晨曦破晓而现，鹿荀体内的真气充盈，不仅恢复了失去的修为还略有精进，看了眼背过身的玉千衡，背后鸿霖现身就要化光而去。
　　“此处一别，山长水远。应是再无相见之日了，鹿荀真人。”
　　正想离去的鹿荀闻言却是收起了鸿霖。
　　“为什么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嗯？”
　　“偷亲也就罢了……再见你你居然只字不提，你这叫我如何自处！”
　　“我……”
　　“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凭什么。”
　　“我……没……”
　　“闭嘴！回去之后连书信都不曾有过一封！再见你你还什么反应都没！你叫我如何有好脸色给你看！秃驴！”
　　“……鹿荀。”
　　“你要狡辩什么！”
　　“我……天生目不视物，我不曾学会写字啊……”
　　“……”
　　“败给你了……”
　　“跟我回去好不好？回伏魔崖，师尊云游去了，现在伏魔崖我说了算。”
　　“回去之前，把脸伸过来……”
　　“还想耍流氓啊秃驴，好，这流氓让你耍了。”
　　尭草记里搬上搬下的陆秋辞甚是不解，刚换好的东西为什么又要换回来，不怕一会鹿荀都给他砸了么。
　　“我看不必换了吧，等鹿荀来过后再说吧。”
　　“啊？他们不会来了，你老老实实搬着，那个博山炉别放上去放桌上，我一会要点香。”
　　“哦，好，他们为什么不会来？”
　　“你这个榆木脑袋，说与你听你也不懂。”
　　顾衣坐在椅子上饮茶，感叹又是悠闲的一天啊。
　　山长水远，自有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