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尭草记》眉山君

12、谁与相思

　　天涯半路，谁与相思。
　　——杂记
　　又到赶集时，九村十八寨的人纷纷聚集到镇竿来交换生活的必需品或者换取些财物，今天山城又小雨摊子自是摆在屋檐下，平日拥挤的集市也难得让出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来，飞檐滴下击中青石板，发出的声音煞是好听。
　　“碰到这个天气真是撞了鬼咯。”
　　“就是撒，这个天气咋个卖东西嘛。”
　　话虽是这么说，但这糟糕的天气并没有影响人们购买的热情，陆秋辞也是没有错过，上次淘的那只豆青釉的三足笔洗品相不错，这次不知道会淘到点什么。镇竿三条长街细细看完除了一杆老旧的烟杆品相尚可以外，没有什么出彩的物件，想走的时候却发现一名军装男子蜷缩在街边，盔甲上干涸的血迹因为下雨的缘故重新液化往下滑落。
　　“有点意思，这趟出来还是有收获的。”
　　“继续呆下去，会受凉。”
　　那人抬眼看了遮住雨水的油伞，再看看来人，眼中死气浓郁，努力用明显有伤的手抓住撑伞的手。
　　“一如既往，你还是来了啊。”
　　那双眼里有些期待又有些无奈，随即便好似失了力气一般倒下了。
　　“……不会是死了吧。”
　　一番检查发现他只是因失血又受凉而昏厥，陆秋辞也没办法只得叫路边的搬货的伙计想办法把他弄回去。
　　落入那人眼中的陆秋辞是另一幅模样，玄衣如墨，青丝飞散，就好像那人还在一般。
　　“当真是捡了个大麻烦回来，伤成这样，天知道还有没有救。”
　　胸口三处箭伤看得出是经过紧急处置，不过这样匆匆将箭簇拔出又淋雨，伤口要是感染就麻烦了，更糟糕的是腹部的旧伤口怕是已经开裂已将包扎布块染红。
　　“此人身上为何如此多伤痕，而且从肩头的淤青来看很明显是从一定高度上摔下，而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现有擦伤的地方，可以断定他是从马上摔下，这么重的伤还要骑马，胸口的箭伤是新的，是被什么人追杀，但是背后却没有什么伤口，真是奇怪。”
　　“这血腥味要去掉，不然怕是会有麻烦。”
　　这名捡来的男子背后的事并不单纯，赶忙关上了店门点起了淡香想驱散这血腥的味道，陆秋辞倒也不是怕他们追来，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能做的我都做了，要是再不行。我也只能替他收埋了，只能说是天意。”
　　镇竿一如既往地平静，陆秋辞撑伞回到一开始发现他的地方，血迹已被洗刷干净只余空中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挥散不去，顺着明显不属于城内的泥脚印跟血腥味陆秋辞来到不远的一处空地，有一地的尸体跟一匹死马树下还有一个小小的坟包。
　　“土是新翻的，这树上绑着的衣带也似那人身上的。”
　　虽是想弄清楚发什么了，但是看这情况应该是不必担心有追兵来了，罢了，之后再说。
　　“这东西，我看我得给他带回去。”
　　那小坟包边上有一块玉佩，上面有些裂痕，想来是人想带走又不小心落下的。
　　卿云直恢复了一点知觉还没力气睁开眼，只闻到一种似乎带点蜜的味道。依稀听到一些响动，随后是清晰的推门声。
　　“唉……也是不知道到底有效没，这都好几天了也不见一点反应。”
　　卿云直只感觉到有人给自己换药以及刺骨的疼痛，这个人真不把自己当伤患看，都不知道下手轻点，一直到半月后卿云直才能自己下床进行些简单的日常动作。
　　“这东西是时候交还给你了。”
　　“这玉佩为何要给我，承您救命之恩云直已是感激不尽了怎能收下。”
　　“你……不记得这玉佩了？”
　　“这玉佩？与我有关系？我不记得了。”
　　看着他对着玉佩的疑惑神情不似作伪，难道……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受伤么？”
　　“有些模糊了，恩公说我是被人追杀所至，但是我的印象却是很模糊。”
　　“说不定这样也是好事。”
　　镇竿不远处那座小坟包树枝上鲜红色的衣带随风鼓动，似乎在倾诉那一段已被遗忘的故事。
　　恐怕没有人会知道那段故事了，卿云直待着一名玄衣如墨的人策马同游，却不料被仇家找上，经过一场恶战虽然是暂时避过了攻击，却没想到那帮人还有后续动作，三只箭簇贯穿了胸前的盔甲，卿云直只得一路狂奔路上只听到背后那人对自己说
　　‘不许回头，等脱离了危险再说。’
　　可是等到再回头时，他已身中数箭断气多时了。
　　忘了未必不是好事。
　　相思苦断肠，天涯路远，谁与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