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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二十四 章 巡查(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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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准顶着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说道:“在下倒是挺喜欢徐将军的身高。”
徐荣皖愣了一愣,拍着车厢怒道:“郑准!你居然合着柳瑾言一起奚落我!”接着哭丧着脸说道:“我就说不该答应柳瑾言那个混蛋一起来浙南!”
这厢柳瑾突然间就打了个喷嚏,流飞问道:“怎么了?”
柳瑾摇头,说道:“不知道。”
另一边,郑准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在下是真心喜欢徐将军。”这次却没加身高两个字。
徐荣皖了悟般的说道:“我承了你的情了,你不用说了。”在徐荣皖眼里郑准这只是在安慰他。
一时无话,郑准与徐荣皖两个人皆恹恹的坐在车里,直到车队停下来,他们二人才各自走下来。
整个队伍都弥漫着一股怪异尴尬的气氛。但罪魁祸首却同流飞聊的正兴起,虽然只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说,流飞不过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点个头。
看到徐荣皖与郑准也下了车,柳瑾十分热情的同他们打招呼。徐荣皖“哼”了一声偏过头不理她,郑准也恹恹的同她回了个礼,便再没了后续。只有怀王看到柳瑾打了个招呼。一行人就这样尴尴尬尬开始出发。
柳瑾向流飞抱怨道:“他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也太小气了点。”
流飞白了她一眼,说道:“谁让你当时嘴上不留点德。”
柳瑾继续嘀咕道:“你说我要不要同他道个歉?”
流飞深深的点了个头,表示十分赞同。
柳瑾踱着步子走到徐荣皖的身边,说道:“徐将军还在生气呢?”
徐荣皖别过脸不看她,往郑准的身边凑了凑,离得柳瑾远了些。柳瑾又向他身边凑了凑,说道:“我再加五坛妃子笑如何。”
徐荣皖白了他一眼,却没骨气的说道:“十坛,不然不干。”
柳瑾扶了扶胸口。每年皇上也就是会赏他们家十坛。允给徐荣皖的这三十坛,可是她老爹辛辛苦苦存了三年存得的。等她老爹回来发现少了这么多妃子笑也不知会不会将她打死。
终于,徐荣皖破悲为笑,一行人也到了黄城的城门口。
黄城是整个浙南地区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这次水灾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黄城的门口没有把守的士兵,许多的灾民进进出出,有些走不动的直接倚靠在城墙边上,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显然已经是在等死。
本来徐荣皖想上前查看。之所以让他去是因为这几个人里,除了流飞之外,他的武功最高,且还是为官的,理应他上前查看。因怕这些难民中有诈,他应对起来也方便一些。毕竟这里的地方官既然敢名目张胆的拒绝发放救灾粮,把皇上的命令视作耳边风,那么便是已有了造反的可能,小心一点还是没错的。
但他的走姿太过于雄赳赳气昂昂,半点不像是受灾的灾民该有的样子。柳瑾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扯了回来,说道:“你应该捂着肚子,像是十天半个月没吃过饭一样。还有,谁让你把脸上的锅底灰抹掉的。”
徐荣皖摸了摸脸。他的洁癖比柳瑾的要严重许多,半路上觉得脸上带着这些锅底灰实在难受,便用袖子擦掉了一些。此时,只脸的两边还有一些,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出他的面容。
许是也觉得自己这样确实不符合计划,他向众人的脸上看了看,大家的锅底灰都好好的带着,就连怀王也是满脸漆黑。徐荣皖挨个看过去,只柳瑾脸上的锅底灰最重,所以想都没想就要伸手在柳瑾的脸上刮点下来涂在自己的脸上。
但他的手才刚接触到柳瑾的脸颊,便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回头一看,果然是流飞。
他刚想反驳一句,顺便将手抽出来,就听流飞说道:“我这里有多余的锅底灰,给你。”
说着就从怀里掏了一个纸包出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包锅底灰。
徐荣皖惊讶的看着他,心想道:“什么人会随身带着锅底灰?真是一朵奇葩。”但还是听话的接过流飞手中的锅底灰,一点点的涂在了自己的脸上。
只是从京城出来后,怀王的眼睛便时刻都在流飞的身上。起先只因为柳瑾实在是过于看重他的这个护卫,令他十分好奇这个护卫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后来越看却越觉得他长的像一个人,但有实在想不出到底想谁。
方才流飞抓着徐荣皖的样子令怀王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人。只是那个人的家里早已被满门抄斩。他派人去看过,确定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包括那个他最想保住的人。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他很确定他已经死了,万箭穿心而死。整个人的面容已经被血模糊的看不出一点原有的样子。但他身上那块世子的玉佩却诉说着他的身世。
怀王看着站在徐荣皖眼前的流飞摇了摇头,在心中嗤笑了一声,自己是不是过于想念他了,怎会将眼前这个人看做是他。他小时候可是软糯的紧,即便长大了也会是一个仍然软糯的书生,怎么会变得如此冰冷刚硬。
但流飞又何尝不是在一直观察着他。小时候柳瑾虽跟着他父亲读书,但是父亲规矩多,从不曾让他多看柳瑾哪怕一眼。即便他知道每日都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会在父亲的书房里念书。偶尔还会跟着他的练武师傅学个拳脚。但他们二人的时间却是被错开的,他练武时她念书。他念书时,她又去学武。
但那时陪着他的除了这个并不能常见面的小女孩,还有一个哥哥。他叫萧明易。
父亲待他极好,甚至好过他这个亲生儿子。父亲说他是未来的君王,现在对他也必须是毕恭毕敬的。他本与萧明易不甚亲近,但奈何萧明易却极其喜欢他。虽然萧明易只比他大几岁,但那时已是个少年的模样,比起小小的萧白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因为萧明易的宠爱,易白兄弟二人相处十分融洽。
但有一晚,父亲进了宫,见了萧明易。第二天晚上,整个献王府遭受了灭顶之灾。流飞不会忘记那晚上,父亲被刺死的时候,他还在喊着:“易哥哥就我,救救父亲!”现在想想多么讽刺啊,他竟然让杀人凶手救救自己。
徐荣皖终于将整个脸上涂满了锅底灰,与柳瑾相互搀扶着进了城。
他们六人分了三队。徐荣皖与柳瑾一队,假扮成落难的年轻夫妻。郑准与那矮胖的傅磊一队,因为傅磊的身材实在是不像饿的走不动的那种,所以郑准找了个板车推着他,而这随从只需要一动不动的躺着便好,因为理论上,他已经死了。
最后自然是剩下的流飞与怀王一队。流飞心中压抑着恨,但怀王却是一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流飞。
三队人马分别进了城,按照原定的计划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行进。其实这样安排是有原因的。柳瑾与怀王身份都很尊贵,出不得半点岔子。而怀王的身份更加尊贵,所以只能派功夫最好的流飞跟着,以便保护他。徐荣皖与柳瑾搭伙,是因为徐荣皖保护柳瑾也是绰绰有余。而郑准与傅磊这一队,因为有“死人”,在这个此时尸横遍野的城里,不会有人过多的关注,所以也是安全的。
柳瑾与徐荣皖的这一队来到了城西。他们两个挑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健壮的男子。那男子虽说看起来比其他人的情况好一些,但也是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们二人上前问道:“大哥,我们夫妻二人从禄城而来,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大哥行行好,赏点吃的吧!”
但那男人一脸苦涩,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用一种虚弱至极的声音说道:“我也是好几天没吃饭了,哪里还有什么吃的可以给你们。你们在这里是找不到吃的了,如果还走的动的话,你们去京城吧!那里或许还有吃的。”
柳瑾接着说道:“我们在禄城的时候听说黄城的周修大人在派粮啊。”
那人继续虚弱的说道:“周修?那个狗官?他哪里会放粮,官粮此时全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
徐荣皖又问道:“那周修可是整个浙南的长官啊,他坐着浙南使的位子,我们这三城五滨还都指着他放粮呢。”
这次那男人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在说话。整个人的面色蜡黄的难看,透过他敞开的衣襟都能看到一根根的肋骨上只剩了一层皮。
柳瑾还想问些什么,却见那男人就此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想再说什么了。不知是因为饿的实在没有力气了,还是因为有什么苦衷令他不能说。无奈,柳瑾与徐荣皖只能互相搀扶着向下一个目标前进。
而另一边,郑准竟推着傅磊的“尸体”十分畅通无阻的到了城东。城东是浙南使的府衙,郑准此来,就是想多找一些实质性的证据。若真发现周修有造反的迹象,那必然要立即修书回京城的。
因为足以养的起整个三城五洲的难民的粮食如果不是用来养难民,那么便是用来养军队了。
这个是在走着过来的路上时柳丞相的那个名叫流飞的护卫分析出来的。行动的计划也是他制定的。柳丞相莫名的相信他,那他郑准也没有怀疑他的理由。只是这个人如鹰般的观察力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