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措》枕梦半夏

36、西山之行

　　皇帝爽快的同意了西山之行，留下了太子处理朝政，自己则陪同太后，带了嫔妃们、众皇子和王妃还有公主以及清婉一同去了西山。
　　西山本就是行宫所在之地。因着皇帝等要来，那里的宫人们自然接到消息开始就万般筹备。出行的事情也是皇贵妃娘娘一手打点，安排的极为妥帖。
　　西山此时正是春光明媚，桃李吐芳，新柳飞絮，山间各色鸟鸣，又随处可见蝴蝶款款，顿时让人心生愉悦。行宫在半山腰，比起皇宫而言，行宫显得小巧玲珑许多，又因为四周花木环绕，引来飞鸟蝴蝶，空气里满含浸人心脾的香，太后喜不自禁：“西山常常来，却总不会厌烦，到底景致迷人，空气清爽。”一时贵妃又分配了屋子，公主和清婉在一个院子里头，两人便先过去。
　　院子有个半圆形的门，上头用楷书写着‘清溪隐’，进去了，却并未看到溪流。公主便先解释了起来：“母妃还是很偏疼我的呢。咱们的院子靠山，山上有一条小溪流下，从院子北面的屋子可以见到，在咱们这里欣赏风景特别的好。所以这里叫清溪隐。”拉着清婉便到她说的那间屋子。
　　果然，窗户正对溪流，流水潺潺，甚至可见溪流水汇集处，有小鱼欢快游着。匠心之独运，由此可见。
　　“这行宫的院子里头，我最喜欢这里了。不过四哥那里也好，四哥那个院子里有一口井，里边的水用来煮茶，是最好的。等会儿咱们去四哥那里，我四嫂虽然看上去冷冷的，但是她很会煮茶。”公主一边又介绍起别的地方来，“还有我六哥那里我也喜欢。”
　　公主又带着清婉看了看院子里的其他屋子，便拉着清婉去了北安王夫妇住的‘玉茗’。果然因为这里的井水适合煮茶，院子才叫了这个名字吧。清婉一边想着，就听得公主已经笑道：“四哥四嫂，不介意我们来打扰吧。”
　　清婉看过去，见北安王妃正指挥内侍从井里头取水，听见公主如此说，倒是一笑：“七妹请进来坐坐吧。”
　　却并未见到北安王。
　　“咦，四哥呢？”公主率先问了出来。
　　“在父皇处，想来有事。”北安王妃也不多说，一面吩咐宫女准备煮茶的东西，“公主和薛姑娘来了，不如也等着喝一杯茶吧。”
　　公主笑呵呵：“我正等着四嫂这句话呢。我方才还跟婉姐姐说四嫂煮的茶很好，一定要来讨一杯喝喝。”
　　这里茶才煮好，北安王赵铭恰好回来了。
　　公主不由得一笑：“四哥你是闻着味儿回来的吧，四嫂才煮了茶，你就到了。”
　　赵铭满腹心事，却被公主逗得一笑：“我说如何你在我们这里，想来也不是来看你哥哥嫂子，也是为了这一盏茶的吧。”见着清婉，又想到了太子的事情。只是眼下公主在这里，他也不能跟她说点什么。
　　幸好喝了茶，公主说要去看皇贵妃，北安王妃顺势留下了清婉。待公主走了，赵铭才对清婉说道：“父皇调了施仁杰的官。”
　　清婉一愣。
　　“算起来也算是升官了，如今是国子祭酒了。”赵铭想着，这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国子监出来的都是后起之秀，“他如此年轻就做到了这个职位，也是不容易的。”从三品的官，但是参考他的年纪，的确是很厉害的人了。
　　“那父亲的事情？”调走了施仁杰，那么刑部显然是有大动作了，清婉担心的还是父亲的案子，毕竟当时匆匆结案，内里却还有许多文章。
　　“这你倒不用担心。父皇刚刚任命了新的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虽然这两人跟我都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也跟太子和其他皇子没有交情。是两位很正直很受父皇信赖的官员。这样其实更好，他们会从更加客观和公正的角度去看待每一件事。”赵铭自己当初让施仁杰结案，其实是有私心的，虽然这些私心并不会影响最终清婉父亲的案子，但是会让时间拖得更久。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是为了挖掘到太子更深层次的目地。
　　清婉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横竖这些事情，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只是想到此次皇帝来了西山，朝政的事情都是太子说了算，千万不能这个时节出了什么意外就是。
　　“你三哥曾经也是在怀化大将军手底下呆过一些时间的不是？”赵铭问起。
　　清婉不明白为何忽然问起这个，点了点头。
　　“方才父皇说起，似乎有意让你三哥去幽州做刺史，幽州可是个军事重地，外头是安东一带，两边邦交的核心地方。所以我问问，如果你三哥还懂得行军作战，那就更好了。”幽州在朝廷州县里头，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只是幽州离京师，距离挺远。
　　清婉听了眼光暗了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京城，又有什么意思呢？
　　见清婉似乎不大愿意，赵铭叹了口气：“你也别先发愁，父皇也只是随口问了问。就算真的要调任，可能也还有好些时日。”
　　清婉知道，赵铭不过是宽慰自己。也就一笑，不再吭声。
　　“罢了，看你如此，早知道不告诉你了。”赵铭摇了摇头，“再说了，要发愁也只怕是我发愁，你哥哥若是去幽州上任，只怕父皇会同意你一起去。那我若想见你，也就难了。”
　　清婉顿时脸一红，白了一眼赵铭。也不知道这个王爷是怎么回事儿，一向稳重内敛，偏偏又很会说些直白的话语。
　　“我说的也是实话。”赵铭想了想，“你且安心，如果父皇真的要让你哥哥去幽州上任，我一定想法子将你留在京师。”
　　“王爷你……”清婉一时语塞，到不知道说赵铭什么好，半晌才道，“你怎知我愿意留在京师而不是随了我哥哥去幽州呢？”
　　赵铭一愣，看着清婉，直直的看着清婉的眼。四目相对，无限情思。又似乎在赌气，看谁会先将目光移开一般，两人皆不动，定定的看着对方。到底是清婉脸皮薄，又或许是赵铭目光太过热烈，清婉实在是不敢再看下去，脸已经通红，一边急忙别过脸去。
　　赵铭忍不住一笑，见清婉一直不将脸转过来，摇了摇头：“你还是转过头来，这样别着脸脖子等会儿要难受了。”
　　清婉也不接话，但也不动。
　　“我不看你了，行吧？”赵铭说完，见清婉仍旧不动，倒是一时不知道是怎么了。想了想起身走到了清婉脸对着的那侧，见清婉竟然流了泪，顿时慌了。
　　“你生气的气了吗？”赵铭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清婉摇了摇头，一边自己擦干了眼泪。
　　“原跟王爷也无关，只是想到倘若三哥离开，自己又回到那阵子孤零零一个人的日子，心底不知为何就觉得很难过。”清婉其实还想到了已故的父亲和母亲等，如今施仁杰调走了，也不知道到底后续该如何，心底一时乱了起来。她又想着，赵铭对她很好，北安王妃对她也很好，可是，北安王妃说到底才是赵铭的妻子啊。所以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流下了眼泪。
　　见到清婉流泪，这是第一次，赵铭一时有点慌了，急忙安慰：“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阻止父皇，不让你三哥到别的地方去做官，你不要担心，现在事情并没有定下来。”
　　“王爷还是不要对我太好了。”清婉想到了北安王妃，这个清冷而美丽的女子，如果是因为自己，她跟北安王之间才不能白头偕老的话，自己且不是很多罪过。
　　这样子没头没脑的来这样一句话，赵铭完全不理解了。
　　“王妃是个值得爱的人。聪明、善良。直爽……”清婉觉得比起旻曦，她更加喜欢北安王妃，旻曦对她很好，可是跟北安王妃比起来，北安王妃更加真诚。
　　赵铭终于明白是为何了，心底却还有些开心：起码说明，清婉对他更在乎了几分。一边开口解释：“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 ‘他日我得偿所愿，定还她自由。’那句话，也就是想告诉你，王妃的心思不在我这里，我的感情也不在王妃那里，我们从成亲开始就达成了这样的共识，所以她会帮我。你这些担心也就是不必要的了。”
　　清婉想起来，那次在北安王府，赵铭是说过这些话。那么北安王妃显然有属于她的故事了。清婉不由得抬起头看着赵铭，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太子。太子为了他的皇位，千方百计设计了一切，那么赵铭呢？赵铭自然也是有野心的人。
　　但是忽然，清婉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变得开始有点在乎赵铭了，刹那间，心跳的快了几分，脸也又红了。
　　赵铭刚想说话，有宫女在外禀报：“听闻公主跌落到山间去了，王爷和娘娘要不要过去？”
　　清婉顿时傻掉：跌落山间？怎么会这样？这里可是行宫啊。